第55章
我不知道,眼睛不太舒服
有点不妙,我反反复复睁开眼又闭上,眼皮揉得都要把眼珠子从眼眶里挤出来了,视线却仍旧一片朦胧,像站在雾气中看不清东西。
我转动脑袋,却因为视力被剥夺而失去判断力,我往前倾身便撞到莫宁的额头,莫宁扶住我,我握紧她的手:
我好像看不见了。
第43章
我又用力揉了好几下眼,大致看到有模糊轮廓在我面前,我伸手摸了摸,摸到莫宁的脸原来我并没有完全失明,只是严重到这种程度也和失明差不多了。
发生什么事了?
你问阿寥吧。
我转过头,莫寥的呼吸刚好扫在我的眼皮上,我和他已经离得这么近了,却连他的五官都看不清,只能定位朦朦胧胧的五官位置。
有神明上过你身。莫寥说。
对。
我小声地承认了,莫寥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明显是要嫌弃我的前摇,我赶紧往后躲躲和他拉开距离。
你不是被选中的人,所以就必须承受相应的代价,莫寥的语气出乎我意料的平静,你需要神明展现越大的神威,就会付出越严重的代价,甚至有可能是你的命。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只是眼睛瞎掉而不是小命丢掉,看来我还得烧三柱高香感谢太子。莫寥说他从棺材醒来就看到我七窍流血晕倒在他身上,他把我抱了回来,和莫宁一起帮我擦干净身体,喂了一小杯白酒,没过多久我就醒了。
仪式进行了多久?我问。
两天半。莫宁说。
我现在很迷茫:要是我真看不见了,今后还怎么查案怎么当警察?靠北啊,我的人生真有这么倒霉吗
不幸中的万幸是,我的听力还算好,我听到莫宁和莫寥之间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莫寥重重的吸气声,我有点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身体,生怕承受来自莫寥的父爱一击。
即使莫寥不明说,我也知道他肯定生我的气,毕竟他不让我救他还特地嘱咐顾还,然而我却还是自作主张地救他。莫寥走到我面前了,光是他压迫性十足的气场就给了我无形的一记重拳,我赶紧抱住脑袋先投降:
能不能看在我都瞎了的份上就别骂我了!
别动。
呃,好。
我正襟危坐在床边,莫寥掀开我的眼皮,莫宁惊讶地啊了一声,我立刻紧张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我没救了?
没什么。莫寥连敷衍我都是这么的轻描淡写。
我一通乱抓逮住莫寥的手,故意露出凶狠的表情:
别骗我,我都是个瞎子了,你这是欺负残疾人。
莫寥平静地说:
我会帮你把眼睛拿回来的。
妈的,不会又要莫寥拿命去换吧?真不是我不相信莫寥,而是他每次态度都是蜻蜓点水,让人产生一种这事很简单的错觉,比如莫寥给我送替身,谁知道莫寥能把自己的命都送掉?我不得不对莫寥产生合理的警惕和怀疑:
拿回眼睛的代价又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你每次都这样!我气不打一处来,拽住莫寥的手臂不放他走,你不告诉我我就不放手,你去哪我都这样跟着你!
莫寥不为所动:
随便你。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不是那种顽固的人,但莫寥是,先前都是我大人有大量让着他,这次我是铁了心非要莫寥给个真相所以绝不让步,莫寥居然真的摆出一副要跟我一杠到底的架势。
行,谁怕谁,反正我眼瞎了什么也做不了,我就缠着莫寥,烦死他!
只要我不主动开口说话,莫寥绝对不会跟我多说哪怕一个字,我跟他对峙一会有点累了,毕竟是我挽着他手臂,向他要电话:
给我手机,我打个电话给小顾。
莫寥把手机递到我手里:
打给他干什么?
我要回所里。
莫寥一听又把手机收了回去:
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不回所里难道你照顾我?
好。
莫寥答应得非常干脆,反而搞得我不好意思了:
那不行,你是我干爹,可不能乱了辈分。
而且我觉得以莫寥对我的耐心程度,让他照顾我绝对够呛。
我要去洗澡了,你一定要这样拉着我?
你只要对我说真话,我保证不再烦你。
莫寥不吭声了,我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要对我坦白,结果他站起身径直往前走,我立刻快步跟上,直到莫寥打开门,我才意识到他是真他妈要带着我去洗澡。
那我到底放不放手?要是在这里放手我就相当于投降了,莫寥以后肯定还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但是再不放手的话,莫寥就要把我带去洗澡了!筒子楼里都是公共浴室,和北方那种大澡堂子不同,我们这里的公共浴室都是独立单间,一共三间,边上是男女公厕。
平时没人洗澡公共浴室都开着,现在筒子楼里的住户几乎全是老年人,上了年纪腿脚不便,平时又没人照顾,加上是冬天,几乎没什么人会来公共浴室洗澡。
要是老人在洗澡时不慎滑了一跤,可能这一滑就直接滑入土了。
经过楼道时,我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穿堂而过的风声,我讨厌任何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因为看不见,所以这种环境给我带来的压抑又分摊到其他的感官,好像心脏害了风湿,关节犯了哮喘,一切痛苦都错位了,依旧尽职尽责地折磨我的身体和神经,鞭笞我,拷问我。
我冷不防撞上了莫寥,他不知何时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要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啊?
帮你洗澡,莫寥难得有这份耐心对我解释,你现在全身都是血。
呃我自己能洗,我只是看不见又不是手断了。
我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行,抬手在墙上摸了半天,都没能摸到淋浴喷头的位置,莫寥无奈地拉住我:
你别犟了。
也许我觉得莫寥捉摸不透的同时,他肯定也觉得我不可理喻。由于看不见莫寥的表情,我只能从他的语气里揣测他的情绪,虽然大多数时候,莫寥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听不出有任何情绪。
行,那你洗。我让步了。
莫寥让我坐下来,每间浴室都配有一个小竹凳子,小凳子一般是用来给家长坐的,方便给小孩子洗澡,还有一些老人也会坐着洗。莫寥帮我洗头发,这事明显超出他的业务能力范围,他这份心意我是领了,但头也快被他给拧了:
要不还是我自己洗吧,你等下把我冲掉泡沫就行。
莫寥默默缩回手,我默默地洗头,狭小的空间里尴尬如同静电般在空气里疯狂摩擦,每次都需要我来开口缓解这个尴尬的氛围:
我们现在算是互不相欠了吧?
什么?
就是,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所以我们扯平了。
闻言莫寥很轻地哼哧了一声,听不出是鄙夷还是无奈。
我说过我会把这条命还给你的,你忘了吗?
我又没向你要。
啊对对对,是我自作多情。
莫寥不吭声了,毕竟他那张嘴也吐不出什么象牙来,我示意他帮我冲掉泡沫,哗哗的冲水声中,我艰难地从中沥出了一句谢谢,我有点哭笑不得,不过相比过去的莫寥而言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我家里那两口棺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们放的。
你们?!
我震惊地抬起头,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看不见了。
嗯,那是两口空棺材。
为什么放两个空的在我家?不对,为什么你们会有我家的钥匙?
你们搬走时留给阿婆的,说要给我们住。
所以你就用来放棺材?这是什么逻辑,恕我没懂。
别问了。
我开玩笑地说:
不会是给我准备的吧?
莫寥用行动代替回答,用花洒呲了我一身。
我洗完就轮到莫寥洗,我在门外等他,竟然看到了很多人!但除了人又什么都看不见,几乎全是老人,由于腿脚不便,他们都步履蹒跚地缓慢移动,看他们的行动轨迹,应该是在走廊上行走。奇怪,这个时间点的走廊有这么热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