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殷浔眉梢轻挑,大为震撼:“镜人的身体是玻璃做的?”
  谢浮玉嗯了声。
  近身肉搏其实很好理解,因为镜人的行事逻辑是模仿,谢浮玉作为普通人遇到npc攻击一贯信奉大力出奇迹,镜人处理他时因此沿袭了人类的做法。
  “这样一来他们总是慢我半拍,而且转换攻击套路时做决定的人并不是他们本身。”谢浮玉眯了眯眼,浅色瞳孔中流露出几分自得,如同一只餍足的猫向主人展示自己捕获的老鼠。
  操纵店员的人是那位带教tony,谢浮玉用笔记本砸烂一个镜人后,迅速把握住了tony迟疑的小半分钟,如法炮制解决掉了剩下六个店员。
  逼仄的理发店逐渐开阔,空气凝固数秒,紧接着,谢浮玉踏着满地玻璃碎片一步一步走向tony。
  tony却面色如常,仿佛早已胜券在握。
  谢浮玉看见他腰间挂着一面梳妆镜,逻辑链缺失的最后一块碎片于此刻归位,严丝合缝呈现出副本最终的答案。
  “这家理发店兼营造型设计,那面镜子是用来给客人看后脑的发型的。”谢浮玉比划两下,说,“梳妆镜将反射出的后脑画面投射向客人面前的落地镜,这是这片镜中世界最初的闭环。”
  梳妆镜是所有反射的起点,谢浮玉意识到这点后不再犹豫,迅速伸手掠向tony,试图将那面梳妆镜据为己有。
  但tony不是那些花拳绣腿只会模仿的店员,他轻飘飘接住了谢浮玉佯攻的一拳,另一手顺势扣住谢浮玉的手腕将人反制在身前,常年劳动锻造的结实肌肉化作铜墙铁壁牢牢从身后锁住了谢浮玉的咽喉。
  谢浮玉此前为了方便放弃了笔记本电脑,赤手空拳又遭人锁喉,这会儿根本不占优势。
  氧气逐渐从胸腔中抽离,他一边扒拉tony的胳膊一边拼命去够对方腰后的梳妆镜。
  指尖与镜子的握柄相差仅仅几毫米,然而谢浮玉看不见身后的情况,那几毫米便犹如天堑,随着缓慢流失的生命渐行渐远。
  生死一线之际,谢浮玉猛然咬住舌尖,剧烈的刺痛感短暂唤回了他的意识。
  薄腰猝然发力向后弯折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随后悬空的双腿往前一蹬轰地落地,巨大惯性帮他完成了对tony的过肩摔。
  带教的身体明显比店员耐造,谢浮玉不敢放松警惕,将人摔在地上的同一时间不忘抄起落在座位上的笔记本补刀。
  游戏本自他手中自由坠落,轰隆一声砸穿了tony的脑壳。
  谢浮玉拍拍裤子,捞起仍然□□的梳妆镜正要起身,下一秒就被苟延残喘还剩半拉脑袋的npc撂倒在地。
  后背率先着地,谢浮玉虽然看着单薄,却实实在在是个体脂率合格的成年男性,tony这一下不一定解决得了谢浮玉,但的确一劳永逸把自己送走了。
  殷浔:“……”合着还真是摔的。
  那是谢浮玉少有的极其狼狈的一次经历,后背泛起尖锐的刺痛让他躺在玻璃渣上面迟迟爬不起来。
  半晌,谢浮玉咬牙翻了个身,屈肘撑住地面直接敲碎了那面梳妆镜。
  剧痛蔓延向四肢百骸的同时,眼前缓缓掀起一片白光,耳畔重归于车水马龙,谢浮玉敏锐地嗅见一缕松木香,于是两眼一闭,放心地摔进殷浔怀里。
  出口是梳妆镜,道具则是化妆镜,非首饰类道具属于功能型道具,具体用途和主线故事只能等他们回到沪津再去论坛里求证。
  两人牵手离开医院,驱车赶往机场。
  下午四点,波音宽体机驶离跑道,轰鸣飞入蔚蓝天穹,谢浮玉歪头靠在殷浔肩上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梦中有关通江的记忆在暖气里逐渐模糊,睁眼时沪津上空灰云沉积,凛冬长风穿云破雾掠向广袤的海滨。
  轰——
  漫长滑行后飞机接轨廊桥,谢浮玉瞥了眼窗外,忽然惊喜道:“下雪了。”
  第124章
  最近几年气温似乎始终保持在高位, 沪津虽地处华北,冬季却鲜少再出现能够维持十天半月的零下天气,大雪来得一年比一年晚,去年甚至捱到春寒料峭时才往绵绵细雨中掺了零星几片雪花。
  今冬倒是一反常态。
  廊桥外漫天飘白, 雪花纷纷扬扬打着旋儿落下, 庞大机翼边缘很快积起一层白霜似的雪层。
  谢浮玉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 被殷浔牵着手走出航站楼时才终于对冬天有了一点实感。
  两人顺着指示路牌一路走到停车场,谢浮玉远远望见熟悉的巴博斯g900,略微怔了两秒问:“你开车?”
  殷浔嗯了声,拉开副驾门把谢浮玉推进车内。
  外来车辆进不了公寓,机场打出租的地方又在露天的室外,他怕谢浮玉病刚好就吹风受冻, 索性让司机将车送到机场,自己开车带人回家。
  殷浔放好行李钻进驾驶座,谢浮玉已经把空调打开了。
  暖气缓慢从风口飘出,裹挟着淡淡的水生木调车载香薰,渐渐充盈了整个空间。纯黑越野犹如精钢铸造的猛兽轰响着驶离机场,汇入车来车往的高速,飞速奔往喧闹繁华的都市。
  谢浮玉抱着殷浔塞给他的软枕昏昏欲睡, 恍惚间听见身边有人问:“最近要不要先住我家?”
  “嗯?”谢浮玉揉揉眼睛, 反应有些迟钝。
  殷浔分神瞥了他一眼,解释道:“你背后的伤还没好全, 自己一个人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不如先搬到我那里住几天。”
  碎玻璃造成的伤口深浅不一,且集中在背部,医生三令五申不准谢浮玉沾水,奈何他有点洁癖, 为此据理力争保留了每两晚洗一次澡的权利,即便如此殷浔依旧不放心他一个人进浴室。
  谢浮玉住院这些日子,殷浔事事亲力亲为,其中自然包括帮人打水擦身。
  谢浮玉上一次和他坦诚相见也是在浴室,那晚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现在殷浔一往浴缸放水,谢浮玉的尾椎骨就隐隐发麻。
  “这是在医院。”殷浔按住良家妇男谢某,毅然将他扒光,随后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无声谴责对方,就差把“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不分轻重缓急不知道心疼老婆的禽兽”拍在谢浮玉脸上。
  身残志坚的渣男谢某:“......”好好好,我是禽兽。
  谢浮玉头两回被人伺候还不太习惯,但见殷浔清心寡欲公事公办的模样,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慢慢接受了。
  不过回到公寓他们就是邻居,总共才几步路的距离,搬不搬好像意义不大。
  殷浔闻言,把着方向盘幽幽叹了口气,“住家保姆尚有栖身之处,小小护工竟然只能走读。”
  谢浮玉翻了个白眼:“......搬,回去就搬。”
  殷浔满意地勾起唇角,又体贴道:“其实你不搬也行。”两人住的隔壁隔,谢浮玉搬去他那儿和他搬去谢浮玉家没什么区别。
  谢浮玉正好懒得挪窝,殷浔于是麻溜收拾了几件衣服,包袱款款地爬上了谢浮玉的床。
  至少从祝析音的视角看来,这就是真相。
  她和殷浔是在谢浮玉家门外碰见的,彼时殷浔怀里捧着枕头被子,肩上还挎了一个塞满常服的布包。
  祝析音特意退回去看了两眼门牌号,确认无误后虚心请教道:“殷哥你这是?”
  “我来照顾你哥。”殷浔熟门熟路将自己的拇指往门锁上一贴,在祝析音逐渐震惊的注视下推开那扇只有家属清楚密码的防盗门,长驱直入,直到那抹可靠的背影消失在谢浮玉的房间里。
  祝析音茫然地抹了把脸,独自在玄关凌乱了小半分钟,殷浔登堂入室的正房做派像水鬼一样裹住她的脑子,导致祝析音险些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换好拖鞋走进客厅,沙发还没坐热便又听见一道极轻的关门声,殷浔蹑手蹑脚退出来,关紧主卧房门,随后施施然飘向了厨房。
  路过客厅时他还不忘为祝析音解惑,捡着重点将谢浮玉受伤的前因后果告诉她,末了低声替谢浮玉剖白道:“副本毕竟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东西,阿郁不希望家里人为他担心,一直压着没跟你们说。”
  同为副本受害者,祝析音完全能理解,换做是她过本时受了伤,肯定也会小心藏着掖着以防家人朋友察觉。
  “他怎么样?”祝析音忧心忡忡地望向紧闭的房门。
  殷浔收起那副严肃的表情,摆摆手说:“刚洗完澡歇下,这会儿估计睡了,你要是有事找他,可以等晚饭再聊。”
  祝析音恭敬不如从命。
  她留在客厅吃完了准哥夫精心上供的半盒车厘子、四分之一块榴莲千层和五片软曲奇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无所事事,于是揣着另外半盒4j车厘子进了厨房。
  “殷哥,复盘电脑在你们这儿吗?”
  殷浔点点头,回身打量起她,“进去了几次?”
  祝析音抠抠手,比划道:“一次,是个密室逃脱类型的。”
  永失所爱的船长驾驶着一搜永远无法抵达彼岸的船,寻找潜藏在木乃伊中的有关长生不老的秘密,而死去的船员和爱人将在航船上复活,一旦到岸便会与木乃伊一同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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