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而今,并不能因为这个人赏识当年的小沙弥,就证明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于是,干脆便不审了。
小沙弥收了卢宝荣贿赂,放火焚烧寺院,牵连半条街巷,判个发配边疆不为过吧?至于何时发配,那就另行再定。
至于那个开源赌坊的汉子,暂时摸不清深浅,而这通判府里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那干脆就置之不理。
只发了协查通报,请应天府查此人到底有何作奸犯科之处。单就与霍起勾连,谋算他人家产一案,判他羁押三年是合理的。
于是,案子叫所有人看起来就算是了了。
四爷将赔偿都推给甄士隐:“……有这十年,甄举人也该明白,一腔激愤是不能成事的!此番判决,你可有异议?”
甄士隐摇头:“金大人虽年轻,然步步为营,终是往前走的。在下与温良一样,尽皆徒逞口舌之徒。站在原地奋力疾呼,终不如金大人这般每一步都有所获有价值。”
此次是卢宝荣,下一次又会是谁呢?
甄士隐将茶杯举起来:“在下以茶代酒,敬金大人。”
四爷跟他碰了一下:“此事毕,但江南并非你久居之地。来年开春,我会送你去京城。张道士张真人乃是荣国府老国公的替身,自幼出家为老国公消灾挡祸,荣国府从不以此人为外人;而两位先帝都十分宠信此人,赐有道号。
此人身份特殊!我推荐你投靠此人去。一则,可安甄家之心。以甄家贾家的关系,你放在贾家眼皮子底下,与在甄家眼皮之下无异;二则,在京城那地方,甄家不敢轻易动手,京城不是江南。你若安心度日,自可平安。
江南事非一朝一夕,甚至非三年五年可成!因而,韬光养晦,保重自身为要。道录司是个不错的地方,我早两年便与周太监有私交,你拿一千两银子,捐‘道录司’微末小官做着……”
甄士隐忙起身,深深一礼。这可真是安排的极为细致了!
大恩如此,不敢言谢。
此时,刘舟给应天府送信,信中写道:观郡马行事,重实绩以求功名,不欲与甄家为敌……
信件着专人送去,在案子被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送到了甄应嘉的手中。
甄应嘉看了看,信中将始末说的十分明白,再细想来:这位侄儿女婿还真是处处点到为止!
你说他与甄家为一体吧,他好似刚正不阿,甄家的姻亲故旧犯案,半丝情分都不讲。
你说他与甄家为敌吧,他这分寸又拿捏的极好,伸出的棍子打到什么地方合适,他心中有数。
既达到了他做官立身的目的,又给甄家留足了余地。
若有一比,就好似男女之间生了‘暧昧’之情,若有似无,若无似有,相互猜测。进一步,不足;退一步,不舍。
甄应嘉放下书信:看看!再看看。
他叫了管家:“年节将至,该给姑奶奶送年节礼了。给郡主的年礼照着大姑奶奶……无分薄厚。”
管家低声道:“世子妃早送了年礼来,而至今也不见郡主年礼。”
“给郡主的嫁妆尚且未补齐,她不送年礼自是有借口的。”甄应嘉叹气,“尽快筹备,给送去吧!”
“东宫着人才要走百万两……”今年着实是有些紧的:“言说还差一半!”
还差一半?!从哪弄这一笔钱去?!
左思右想,依旧是:“盐税……”甄应嘉朝后一靠,斟酌了再三,还是写了一封信:“给盐课林大人送去。”
是!
林如海接到信件,先将人打发了,这才拆开看了。
看完之后将信拍在桌子上,挪动盐税?又要挪动盐税。
盐税在朝廷赋税中占比甚重,若是将盐税挪用了,给朝廷怎么交代?去年便是一批盐税分三批给朝廷运。四个月筹集一次,想尽推搡之策。
今年分了四批给朝廷,第四次刚筹备起来,正准备赶在年底给朝廷运过去,甄应嘉又要挪用。
此次若是挪用了,自己就得提前征收明年的!可明年又拿什么给朝廷?
一步错,步步必错,绝不能如此了!
正思量,下人来报:“老爷,太太有请。”
林如海将信放进密阁之中,这才起身往内院去。
贾敏靠在榻上裹着狐裘,将信递了过去:“琏儿回府说了近况,母亲便又送信来,想让我带着孩子去京城养病。养生丸到底在京城,不至于断了药。”
“可你精力不济,孩子年幼又体弱,我如何放心?”
“林宅久不住人,回去也是住不得的。我带黛玉与寿哥儿住娘家便是了!自从随你到任上,这许多年也未曾归家看望母亲。而今,能回去陪伴尽孝尚且不及……怎能住在林家,疏远母亲呢?”
林如海:“……”他沉吟了一瞬:“而今天冷,待到明春再议!年节将至,我欲回姑苏祭祖,年前必归。”
贾敏应承着,叫乳母抱了寿哥儿来,孩子消瘦,脸蛋却红润,糯糯的喊着父亲。
黛玉掀开了帘子来请安,语带笑音:“才从窗下过,听闻爹爹要去祭祖,为何不带我去?”
“这般冷的天,你去作甚?好好在家陪着你母亲吧。”林如海招手叫女儿近前,问说:“昨夜咳了不曾?”
“早不咳了,那劳什子药虽贵了些,倒是真真治病。”黛玉靠着父亲坐了,将手伸到母亲的怀里捂着,“瞧瞧,手是暖的。”
而后就轻哼一声:“娘亲,爹爹必是嫌我是女子,故而不带我出门的!总也说,‘小女充作男儿教养’,既如此,为何不带我出门,亦不带我祭祖!这是寿哥儿小,带不得!等大些,爹爹必说,‘你女儿家,在闺阁便是,休要胡闹’……”
音调儿娇嗔,竟是学的惟妙惟肖,惹的林如海与贾敏大笑。
贾敏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作怪!”
林如海跟黛玉解释:“此番为父去姑苏,必要去拜见郡主与郡马,耽搁时日颇久,路上难免赶了一些,怕你身子吃不消,故而,你便是作怪,为父也必不带你!”
“那郡主倒是有气性之人,虽身在闺阁,却有铿锵之气,儿甚倾慕,若能一见,足慰此生……”
林如海起身便走:“你便巧舌如簧,亦不能打动为父!安生养身,不可淘气!”
第1099章 红宇琼楼(41)一更
夜深了,姑苏城外的钟声隐隐传来,桐桐翻身,打了哈欠:四爷还在前衙,没有回来。
这是做什么去了?
四爷看着醉过去的狱卒,用斗篷将他自己包表严实,而后跟着宋书进了大牢。
牢内鼾声如雷,许是听到打开铁索的声响了,有人睁开眼,翻身朝外看了一眼。那小文书之前倒是来过,也曾见过。
但他带着一黑斗篷的人进来……至于此人是谁,却当真不得而知。
这间牢房是独立的,宋书将门打开之后就转身出去了。
四爷看着躺在枯草堆中的大汉,他的手脚都带着镣铐,身上散发着酸臭的味道:“雷卓?”
雷卓坐起身来:“阁下是何人?”
四爷将斗篷上的帽子掀开,露出脸来。
雷卓的视线从眼前此人的发冠上挪开,此等发冠,非富即贵!再看此人的年纪,十六七岁而已……在下入牢已然十年,与阁下该是素未谋面。
四爷点头,‘嗯’了一声,而后才道:“本官近日翻阅历年卷宗,找出了关于你的案卷。十年前你乃府衙捕头,有人告发你私放反贼,将你羁押。
而后,并无实证证实你参与谋反,只是你与当年数位被定罪的罪犯皆有私交,因而,并不能证实你清白,谋反之罪,从疑便可定罪,你便因此而入了大牢……可对?”
雷卓打量了这个自称‘本官’的人一眼,“通判大人?”
四爷笑了:“你若真有罪,早死了;你若真无罪,早放了。可你这这……判而未判,一直滞留大牢中的囚犯,确实少见。
罪犯若死罪,早斩杀了;若罪行轻,该打板子也当打了;若是不该死的重刑犯,或是流放,或是服苦役,终是有个去处。你在牢中十年,困于方寸之地……为何?”
雷卓咧嘴一笑,并不搭话。
四爷叹气:“你可知告发你的人,是何人?”
雷卓收了脸上的笑:“何人?”
“你妻陶氏。”
雷卓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这人麻溜的朝后一闪,站在三步之外:“你妻陶氏与法曹宋遣早有私通……这才陷害于你!你入大牢,陶氏以保你命为由,与宋遣暗中来往,你那一班兄弟皆因此敬陶氏……”
“混账话!何以如此污蔑我妻!”
四爷叹了一声,看向宋书:“此人乃是宋遣族人!”
宋书转过脸来:“宋遣曾在我父死后,霸占我母。我母贞烈,自缢而死。那一年,我七岁!宋遣又自诩仁善之人,收养于我。族中之人皆敬佩其为人,只我知……他实乃一牲畜……陶氏是否与宋遣有染,今夜你若随我出去,归家瞧瞧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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