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将羊肉放在锅里多煮了一会子,问说:“大伯说的张太医此次可来过?”
“那倒是未曾。”金达解释说:“请了三次,不巧,都去了达官显贵的府邸,久等不到。听门子说,他们家老爷等闲无法离京,就怕耽搁了哪位老诰命的安康。”
金迩问说:“行会中亦有贤达,倒是想不起兄长所说为何人?”
“你必不知,他乃是来京城为他儿子捐官的,通晓医理,医术十分高明。”
四爷:“……”张友士?听过这个名字,原是教书先生,冯紫英就曾拜师于他。后来将他举荐给贾珍,给秦可卿看过病。
不过寥寥数语的人物,这可是活生生的,谁知道人家到底是什么根底?
家中靠药维持家业,与太医人家联姻,金达作为当家人,考量的当然不算是错。这个人能行走在达官贵人府邸,就证明有根基,在太医院也不难出头。
而张友士给他儿子捐官,这就证明家中有些家底,就凭这关系网,这捐官的事必成。若是这样,家中的女儿嫁过去,便有诰命,难道不是一门好亲事?
桐桐嚼着口中的肉,好像还真没有反驳人家的理由。
金达那边又说:“母亲若是觉得尚可,儿子就托舅兄帮忙引荐,先结交一二看看其子性情再做决断。”
意思是之前选的那些人家,还是作罢吧。与其嫁入寒门出身的小官吏人家,就不如选这一家。
老太太点点头:“婚事你们夫妻商量着办,看好就好!咱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家中未曾叫孩子们受过一日苦楚。你考量的也对,太过于贫寒,两家难和谐。”
正是!
桐桐就觉得身边的大奶奶张氏夹菜的筷子一顿,本是要夹豆腐的,结果却夹了鹿肉,塞到嘴里了。
张氏是牙不好,时常右边面颊肿胀,吃饭菜自是挑拣软烂些的。而大太太喜欢吃肉,做儿媳妇的不吃肉,在大太太看来大概是因为自幼便吃不起,偶尔得肉食,也轮不到她吃,因而,难免小家子气。
桐桐便夹了豆腐,又给张氏夹了一块,然后低声吩咐站着的丫头:“将冻豆腐再拿些来,大奶奶牙疾发作,今儿的鹿肉筋多,我也嚼不烂。将它撤下去,回头卤了吃。叫厨下剁些肉泥,一会子我与大奶奶汆丸子吃。”
是!
大姑娘忙将鹌鹑蛋捞起来放在大奶奶面前的碟子里,“我是知道的,说疼就疼,说不疼就不疼……难缠的紧。”
张氏带着几分赧然:“当真就是如此!才还好好的,说疼就疼上来了,一闪就又过去了。”
用了饭,时日不早了,便都散了。
出来的时候天又飘起了雪,小曹氏一路叽叽喳喳,“这么好的日子,该饮酒的。姑姑,今晚许我们温些酒吧……”
“刚回来,不累么?”曹氏不许:“都早早的歇着吧。”
金迩就说:“小酌几杯而已,关着门自家喝,喝醉了就睡了,有甚妨碍!”说着就跟大儿子说:“两人不得过半斤,无碍。”
金锐只笑:“是!父亲,我看着呢。”
曹氏回头瞪了小曹氏一眼:“胡闹!”
金迩又说坠在最后的小儿子:“你们不可饮酒,三年内都不许饮酒。”
“是!记下了。”
曹氏回头说二姑娘:“你们父亲既然答应了,那也许你饮一盏葡萄酒,不可过量。”
金玲忙应了:“是!”
大太太听着朝西边去的二房你一句我一句,再扭脸看向老爷。
老爷说:“太太早些歇了吧,我去前院歇息。”
大太太‘嗯’了一声,未曾阻拦:“已经吩咐美芽、美叶备下热水了。”
金达未言语,转身走了。
大太太带着孩子们回屋,先说女儿:“回去歇着吧。”
等女儿走了,又说儿子们:“该科举用功,给你们成亲,是为了叫你们收心的,不是叫你们整日里在内帷厮混的。”
金铮躬身拱手:“母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这就往前院书房去。”
走的时候拉弟弟,金钟却嘀咕道:“成亲自然是为了传宗接代,繁衍后嗣的……不在内帷,母亲何日能抱孙子?”
将三奶奶刘氏臊的满面通红,眼看就要哭出来了,他才被他兄长拉出去了。
留下刘氏站在婆婆面前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大太太将刘氏打发了:“回屋去吧!千万记着,敦促丈夫读书要紧。他得了功名,自有你的好处。一味的留他在内帷,这不是正头娘子的做派。”
刘氏应诺,低着头逃也似得疾步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大太太看向大奶奶张氏:“你嫁进来几年了?”
“四年!回婆母的话,四年了。”
“四年了,无所出……倒也不急。”大太太坐着上面,看着儿媳妇,“可这四年,你也该学会大大方方处事。在家中做奶奶的人,想吃什么都不敢要,这家里何曾亏待过你?”
张氏忙跪下:“婆母疼爱,何曾亏待?是儿媳愚钝……”
“你这般模样,高朋满座中你可敢言语?假使有一日,你随着男人去任上为官,你可能应酬来往?”
张氏:“……”
“你在闺阁上尚有贤淑之名,怎生进了家门,却全然不同。”
张氏:“……”她将头埋的更低,眼里有泪不敢掉。
大太太看见就生气:“你起来吧!谁家晚辈动辄下跪,趴在地上像个什么样子?”
张氏起身,踉跄了一下,这才告退出去了。
李婆子赶紧递了金银花茶过去:“有些燥,喝这个正好。”
大太太叹气:“张侍诏在翰林院几年了?”
“八年!”
“八年了!”大太太叹气,“九品官做了八年,怎生就升不上去呢?原指望靠这个岳家提拔,能给铮哥儿捐个官,谁成想……”
那岳父竟是个窝囊的,使不上劲!
第1066章 红宇琼楼(8)一更
腊月初六,金家大姑娘及笄。
一方富户,来往客人亦是不断。早半月已有采买之人四下里踅摸,务必要将这及笄礼办的体面起来。
早起金家大门大开,鞭炮声不绝。客人络绎上门,参加及笄礼为真,好奇这金家哥儿冲喜是否真还魂亦为真。
女眷们都在猜度哪里来的女子,好运道的嫁给了秀才公。
今儿天格外的冷,便是有客,两人也未曾早起出门,直到半晌寒气不重了,这才拾掇好,四爷去外院,桐桐往内院。
一出来,就有客人带的丫头婆子不议论了,从廊下探出头来看。
“这就是四奶奶?”
“是!正是四奶奶。”
银翘撩起了正厅的帘子,朝里面禀报:“四奶奶到了。”
里面的客人都朝外张望,就见屏风之侧闪过一窈窕身影,等人绕过来,顿时叫人眼前一亮。洒金小袄石榴裙,金步摇不摇不晃,当真是仪态万千。再看那眉眼,杏眼桃腮,顾盼神飞,嘴角含笑,形容可亲。
一说话就含着笑音儿:“贵客临门,失礼了。”
大太太说她:“既知失礼,还不告罪?”
桐桐笑意不变,团团行礼:“告罪!告罪!”
曹太太就说:“都是亲近人家,何罪之有?快过来坐。”
“舅母您圣明。”桐桐就挨着曹家舅母坐了,然后看着厅里的客人,“大伯母心疼她侄儿,我若早起,大伯母训斥,不好好将养,跑出来作甚!你一日不请安,难不成我能怪罪了你?长辈有训,我岂敢反驳?今儿知贵客临门,早早便起了,扒着窗户听音,就是不敢出来。好容易等到时辰了,巴巴的跑来,大伯母又训斥于我。”
说着,就起身对着大太太行礼:“好叫您知道,出门前给您侄儿穿戴暖和了,用了热汤热饭,这才送到前面去见客。今儿是大姐的好日子,贵客临门,好生热闹。您莫要半路打发我回去照看您侄儿,容我松散半日吧。”
厅中的客人哈哈便笑。
有位太太就笑道:“这正是大太太慈悲,对晚辈宽容之故。”
大太太点着桐桐,跟客人说:“我就说,只要我家四哥儿康健,我必如珠如宝以待。桐姐儿是个有时运的,只是顽皮了一些,只剩下些精致的淘气。”
然后假意训斥:“还不与客人添茶,只会耍嘴。”
桐桐便应声,提了茶壶,喊张氏:“我不认客,劳大嫂引荐引荐。”
张氏如木头般站在大太太身侧,才说话的工夫,大太太已经不悦的看了张氏三次,越是如此,张氏越是拘谨。
桐桐伸手把张氏拉走了,——的去给客人见礼。
应酬了好几位夫人,人家也给了见面礼,这才到了一位夫人身边。
张氏介绍说:“这是史家舅母。”
是史县尉的夫人,大太太的嫂子呀。
桐桐给见礼斟茶:“原来是舅母呀?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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