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0章

  芈徽忙道:“音儿不准,需得斡旋。”
  桐桐便看着芈峦调整编钟的挂位,旋转挂扣之后一圈环。
  挂扣叫做’斡‘,圆环叫做’旋‘。
  挂位错误,声音不准,音儿不美妙不和谐,斡旋调整,使其美妙和谐。
  所以,后世凡有争执,欲使其融洽,便需得有人从中斡旋,使得不和谐不美妙的关系,达到美好之境界。
  有趣!有趣。
  桐桐摸了摸编钟身上凸起的部位,那一个个如乳头凸起的部分,在编钟身上,那叫钟乳。后来,岩石洞里,石壁上长出来的凸起的石块,如编钟上的钟乳,于是,便有了钟乳石这一称谓,当真形象。
  芈峦调整好了,笑道:“长公主再试。”
  桐桐笑着用钟锤再敲,试了几个音儿之后便愣了一下。自己便是不擅音律,也知此编钟好似少了一音。
  宫、商、角、徵、羽五音,此编钟好似只有四音。
  她才要问,四爷便从外面进来了:“做甚?”
  桐桐看他:没听见?我敲编钟了。
  四爷笑她,招手叫她过去。
  桐桐笑着过去,干嘛?
  四爷问她:“五音不全自何处来?”问出来不就闹笑话了吗?
  桐桐愣了一下:周灭商,因而,周朝之音律,便去掉了商音。
  商残暴,此音不吉!因而,编钟为四音,此便是五音不全的由来。
  幸好没问出来,这一问,当真闹出笑话了。
  她抓着四爷的袖子一边摇一边朝他吐舌头:再小心都难免出错!
  四爷刮她鼻子,音律本就不通,竟敢说三道四,你也是胆大。
  刘女陪着太王太后在大殿门口站了须臾,此时看见女儿在文渊君面前尽皆小女儿之态,便赧然一笑。
  太王太后却只笑,低声道:“该提醒大王,为丑儿筹备嫁妆了。二人已然相识十年,相守十年,莫要再耽搁了。”
  第797章 秦时风韵(124)一更
  章台宫。
  庆功宴上,怎么一个热闹了得?众将起哄,让杨端和与李信复原攻打衍氏的战役。
  杨端和便举起酒觞,“此杯当先敬长公主。”
  桐桐正跟四爷说话,猛地听见杨端和提起自己,她亦举起酒觞:“敬我?何故?”
  杨端和便起身,朝上叫了一声’大王‘,这才看向朝中同僚,说起当日之战况,“彼时魏国粮草充足,战意盎然,久攻不下。魏军固守城池,他们内有粮草,有兵员补充,又有庶民可依托,如此之下,我军驻守于外,两方这般相持,于我军必然不利,这分明就是要让我大军知难而退呀。”
  嬴政点头,可见其战场之艰难。
  杨端和话音一转,却道:“就在末将与李将军一筹莫展之际,有数箭簇射中末将战车,却不伤人,那箭簇乃普通箭簇,战场之上并未察觉异样。等战后,清理战场,统计战损,有将士在末将战车之上,发现了几支特别的箭簇,箭簇上面带有标记。”
  桐桐了然,是暗探传信。暗探不在魏军之中,该是伪装成城中百姓。不过衍氏战时,青壮黎庶多能上城墙以为战,这才给了传递消息之可能。
  但此事至今未曾禀报,此暗探不是受伤,便是遭遇了意外。
  杨端和说那箭簇:“那标记是甚?折开箭杆,内里中空,尽皆拆出来,原是衍氏城内舆图。衍氏城池逼仄,粮草囤积多,为了取用方便,尽皆屯粮于城墙之下。那等距离,尽皆在我强弩射程范围之内。夜里,火簇连发,火攻之下,方才破城。”
  原来如此!
  李信跟着起身:“末将敬长公主一觞。”
  桐桐起身回敬,饮下此杯。
  芈徽奏乐,听此事手敲错位,错了一音。大殿之中尽皆议论战事之声,何人在意错此一音?
  芈峦手中不停,看向芈徽,低声道:“夫人累了,歇息吧。”
  芈徽收了手,坐了回去,手微微有些颤抖。长公主对密探之控制,竟是这般严密。
  嬴政看她久久不动筷箸,便低声问:“若是疲累,可去后殿暂歇!”
  “妾不累。”芈徽说着,便主动伸手给大王斟酒,安静的坐着听大殿里众臣议事。
  一曲毕,芈峦将钟锤递给乐师,去服侍芈徽。一碗蜜浆,她颤抖着手一个不小心便倒在了芈徽的身上,“夫人……奴婢失手。”
  桐桐和嬴政尽皆看了过去。
  桐桐的视线在这两人身上一游移,便挪开了。
  嬴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只低声道:“夫人辛苦!去后宫更衣。”
  “臣妾失礼!”
  天王太后摆手,“去吧!无碍。”
  芈峦低着头,默默的跟在其身后。
  一进寝宫,芈徽便站住,回头看芈峦。
  芈峦站直了与其对视:“夫人,长公主慧眼如炬,诸国耳目尽在长公主掌控之中。您在她眼皮底下……那般失态,要作甚?您如此这般,可惜命?秦不杀联姻公主,但异国公主若病死他乡,楚国可会来秦国问责?”
  芈徽左右看看:“未曾作甚,只是被其所惊而已。”
  “夫人,舍命当为值当之人而舍!你我虽在宫廷,然……楚王无子嗣,大公子为过继嗣子,那位太子亦为黄歇与……私生。何以楚王只生女不生男?大王是否为你我之父?我们是否为幼年自宗室中抱养,养育宫中,只为联姻之用?”
  芈徽低声斥责:“胡言乱语!”
  “夫人!”芈峦抬头看她:“你我养育宫中,直到送来秦国之前,才入族谱。你封为公主,我未有册封。当日,大王设宴,宫中之女尽皆参加。我知如何答方能选中。无外乎以楚国为重此类之言!
  我之答案是为了挣脱樊笼。夫人之答案,乃是发自肺腑么?夫人容色清丽,在我之上!一样之答语,你为公主,我为媵女。夫人自小被教养的极好,真一心为楚国。可我的阿母只教我如何能活的下去。
  我的阿母已故去,你的阿母本为美人,而今已为夫人。因你得以晋封!夫人,教你之人乃是利用你之人。你我尽皆无家人!自小被亲生父母弃于宫廷,楚王必非亲父,阿母亦非阿母。差别只在于,我的阿母有为我之心,你的阿母有利用你之心……”
  话未说完,芈徽一巴掌抡出去:“住口!”
  芈峦捂住面颊,微微低了头:“夫人,你我生死同命。你若逾矩,办了糊涂事,我亦无活路!夫人,我只想活着,好好活着,为我自己活着,不可么?”
  芈徽看着芈峦,半晌方道:“数典忘祖,弃国弃家,弃父弃母,如此无情无义之辈,我可不敢要你。你即刻便收拾行装,本夫人打发你回楚国问候父王。”
  芈峦噗通往下一跪,重重叩首:“夫人!”
  芈徽面色冷硬,“下去!”
  芈峦起身,退出了正殿。
  一出来,她只回头看了一眼,转身往出走,往章台宫去。
  再回来时,桐桐清楚的看见芈峦面颊上的巴掌印。就见她凑过去,跟大王奏事!
  “大王,夫人疲乏,更衣后便不来赴宴了。”
  嬴政瞥了这婢女一眼,问说:“之前所奏之乐乃是你所奏?”
  “是!”
  “再奏一曲寡人细听。”
  “诺!”
  庆功宴散,桐桐并未过问嬴政后宫事,只送了太王太后和刘女回寝宫,便陪着四爷出宫了。
  嬴政留下了芈峦。
  芈峦跪在大王身侧,低头不敢语。
  嬴政手里拿着书卷,亦未问一句。
  芈峦抬头看了一眼,颤着音儿自己先开口:“奴婢被夫人掌掴,故意往章台宫求庇护。”
  嬴政翻了一页书,恍若未闻。
  芈峦继续道:“奴婢虽为楚女,然则心知,奴婢并非楚王亲生,楚王亦不在乎奴婢之性命。楚王所需者,乃是一心为楚之女。然楚国已如将沉之舟,便是无大秦,楚亦非楚王之楚国。
  奴婢以为,为楚不值。为楚陪葬,愈发不值。奴婢胸无大志,只想为自己搏一命。夫人要送奴婢归楚,此非奴婢之愿。奴婢愿留秦国,为奴为婢,或是服役于壮女之中,亦不愿归楚!求大王成全!”
  嬴政这才看她:“为求存而背主?”
  芈峦摇头:“奴婢尽力了,因而,问心无愧。”
  嬴政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她,而后说桑榆:“送她回去!告诉夫人,寡人喜她所奏之乐,留于宫中。”
  芈峦愕然的抬头:送自己回去?
  嬴政未再看她,芈峦急忙起身:“诺!”
  蒙毅从大殿外探出头来,嬴政看他,他又利索的缩回去。
  “作甚?”嬴政看蒙毅:“进来说话。”
  蒙毅凑过来笑:“大王,为甚不留于身边?”身边该有服侍之人了。
  嬴政看他:“焉知此二人不是演戏给寡人看?”
  蒙毅:“……”
  嬴政看向大殿之外,女人极会演戏。父王在时,阿母日日说恩爱;父王去后,恩爱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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