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隔壁墙再度传来好整以暇的声音,“没错,正因为这里是锦绣坊,你才要配合我,别动!
  因为我这两只小东西都是有名的蛊虫,它们能力分别不同,却足以致命。
  其中一种咬了你们一口,你们当场就要毙命,不会叫出一声。
  另一只咬你们一口,你们会痛苦七天七夜才死,整个过程同样叫不出声。你们要不要赌一赌谁更好运,能七天后才死?”
  “你敢!?”
  两名修士脸色都变了,一阵青一阵白,耳朵听着脖子后那恐怖的嗡鸣声,眼睛恶狠狠盯着对面偷笑的蒋强。
  头一句话,正是刚刚他们对蒋强说的话,现在对方原话奉还。
  但后一句话,他们却更不想听。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想拿命来赌,若是对方一视同仁,威胁说要干掉他们,他们还有勇气反抗,对威胁嗤之以鼻,但现在玩这一出,赌谁好运,他们反而胆怯起来。
  “我当然敢!你们应该听过一句话,光脚不怕穿鞋的。瓷器不与瓦罐碰。”
  隔壁墙的陈登鸣轻笑道,“你们商盟是瓷器,威胁人都这么麻烦,还要带出城,不就是因为很多店铺还在锦绣坊,还要守规矩。
  我们散修不一样,我们就是草,无所谓在哪儿长着。
  我现在干掉你们两个,有充足的时间离开锦绣坊,还没有谁知道是我干的,因为你们谁也没见过我。”
  两名修士听着一句一句话,只觉后背脊椎骨都一节一节凉透了。
  这是真的碰到狠角色了,对方说得句句在理,也句句要命,说最平淡的话,做最狠的事。
  “你想要什么?你想干什么?”
  “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相反我喜欢别人按我说的做。现在,你们其中一人去喊你们的主子,让他来城东云来客栈见我。”
  二人正欲说话。
  倏然背后嗡鸣振翅的蛊虫齐齐贴在了他们脖颈上。
  顿时他们只感到脖颈仿佛被针抵着,寒气直冒,浑身都僵硬了,最后一丝想赌的勇气也没了。
  “去吧,其中一个人跟着我的人,去喊你们的主子,另一人先去云来客栈等着。”
  平淡而冷冽的声音传来,那股杀气简直如影随形,不加多也不减少。
  二人胆战心惊,只觉脖颈处如芒在背,甚至那古怪玩意儿已沿着脖子爬进了衣物内,令他们浑身起鸡皮疙瘩,最终待在他们的心口位置。
  这一下,他们彻底没脾气了,宛如耷拉脑袋的瘟鸡,任人摆布,分头照办。
  那神秘人连面都没露,他们就已被制伏。
  ……
  ……
  一盏茶后。
  虎爷正闭着眼睛享受两名俏婢捶背按肩,就等着手下人办好事。
  结果却等来了两名手下都被钳制的消息。
  其中一人还跟着对方的人,前来请他去谈话。
  从始至终,两名手下甚至连蒋强背后的人是谁都没看到,气得虎爷一把将两名俏婢推开,提脚就踹翻了面前的茶几。
  “岂有此理!我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现在反倒是被将军了。”
  气恼过后,虎爷却不由不怒反笑了起来。
  突然愈发欣赏重视起这卖蛊物的人物,觉得对方必然就是那位故人陈登鸣了。
  此人哪里是如徐宁所说,大勇小谋无志之辈?
  当即不再迟疑,拽起披风披上,遣散了手下,仅喊上山羊胡修士,跟着蒋强以及被控制的马脸修士,直奔云来客栈。
  这次会面只是谈生意合作,而非要动手,因此虎爷并没有大张旗鼓。
  从陈登鸣约见他的地点,虎爷就知道,对方也是正有此意。
  钳制他的手下,也不过是展示一番手段,让他知道厉害罢了。
  二人明明是敌手关系,却仿佛均知晓彼此的想法意图,难得保持了微妙默契达成共识,这才是更令虎爷欣赏重视的缘由。
  有时候,最了解你的,未必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对手。
  要找个能令人尊敬的朋友或许不难,但要找个令人尊敬的对手,那却就太难了,虎爷只感到自己是找到了。
  但可笑的是,他连练气六重的徐宁都没真正尊敬过,却对一个曾经鄙夷的卖鱼佬产生了尊敬。
  ……
  第60章 豪门深似水,长刀烈如电
  蒋强眼看着无论是在聚集地还是在锦绣坊都混得风生水起的虎爷走出店铺的时候,就知道陈登鸣是成功了。
  他内心不由更为钦佩这个老大。
  要说这陈老大怕死又苟吧,那也的确,曾经很早就可以随商队来锦绣坊,就是死苟着不愿出门两千里涉险。
  但要说这陈老大胆大吧,又敢在弱小时杀修士、如今还敢反制虎爷,单约虎爷出来会面谈判。
  只能说,陈老大该苟的时候苟,该勇的时候果决利落,是苟而不是怂,是胆大而不是愚勇,也无怪能从一个旧棚街卖鱼佬做大做强,如今成了陈首座。
  ……
  当虎爷亲自来到云来客栈时。
  陈登鸣已经亲自煮好了酒。
  煮酒是为迎客。
  四溢飘香的酒气,更能烘托客气融融的氛围。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楼上传来陈登鸣的声音。
  虎爷噔噔噔上楼,一眼便瞧见陈登鸣那相较寻常修士更为魁伟健硕的熟悉身影。
  对方一转身,他便瞧见一对神采飞扬的有神双目以及高挺正直的鼻梁,还有那异常熟悉的两鬓白发,予人邪异难言的气质。
  虎爷心神一震,只觉对方身上灵威竟比曾经更为强烈,甚至还隐隐带着些煞气。
  那像是杀了不少修士乃至妖兽才能产生的煞气。
  他立即一拍大腿,神情动容几步上楼欣然道,“陈兄弟!!未曾想竟是你啊陈兄弟,哎呀哈哈,这次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教哥哥汗颜呐!”
  ……
  两柱香后。
  云来客栈中,陈登鸣与虎爷商议妥当,均是大笑起来,对之前不愉快之事再只字不提。
  二人都是聪明人,对彼此的下马威和反将军,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今既已是高下已分,该认栽的认栽,该合作的合作,除非铁了心要敌对,否则就没必要再持续玩什么心机手段了。
  一旁双方手下见状,也都松缓了一口气。
  这时,陈登鸣突然起身,含笑取来酒水,亲自倒入几个碗中,递给受宠若惊的马脸修士二人。
  “来,二位道友,方才是我小陈多有得罪,切莫放在心上,喝了这杯酒,日后咱们都是自家兄弟,有钱一起赚,有酒一起喝!”
  “不敢不敢!陈老大莫要折煞小弟,日后陈老大您有什么事只要一声吩咐,小弟一定办妥!”
  “陈老大千万可别这么客气!先前是我们兄弟二人态度不好,我们先干为敬。”
  两名修士立即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的接过酒碗,一饮而尽,而后苦着脸看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哦,不好意思,二位海涵!”
  陈登鸣一拍额头,含笑双手合什致歉,心意一动。
  嗡鸣声起。
  一红一黑两道残影霎时从两名修士衣物内飞出,刹那掠入陈登鸣衣袖内,消没不见。
  虎爷心中凛然,含笑放下烟枪,双眼亮至逼人,大笑拍开酒封,举起酒坛。
  “陈老弟,为兄在此就提前庆贺咱们二人,财源广进了!”
  “虎爷,你我商议的那件事,你也要多多费心了。”
  ‘呛’地一声,两个酒坛碰到一起,酒香四溢。
  朋友喝酒和敌人喝酒都一样,哪怕是陌生人,只要对方愿坐下来和你喝酒,至少代表没有戒心。
  酒一喝下去,陌生人也变成了朋友,不好谈的事情也变得好谈了。
  ……
  清风扫残雪,和气带春回。
  转瞬一月过去。
  冬日过去,初春到来。
  寒冷而难熬的气候终是过去。
  骆家与朱家紧张敌对的关系,仿佛也如冬去春来般,终是出现了些许缓和。
  或者说,发生缓和的并非骆家与朱家的关系,而是骆家与罗家之间的关系。
  传闻,罗家那位筑基后期的老祖手段惊人,恁是不知以何种办法从修仙宗门五琴宗又谋得一颗筑基丹。
  而这颗筑基丹,那罗家老祖愿作为联姻之礼,献给骆家大小姐骆冰,以此重续两家秦晋之好,罗平将作为过门女婿的身份入赘骆家,待罗平与骆冰诞下子嗣后,那位子嗣却需归罗家。
  这传闻传出后,朱家与骆家的紧张对峙,自是再度发生变故,出现缓和。
  而无数听闻消息的修士凡人,则瞠目结舌之余,更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丫的你们几家在打马吊过家家呢?
  一会儿联姻一会儿入赘的。
  你们要打就打,要胡就胡,我们一帮散修和凡人可就遭殃咯,像是夹杂在几个大铁球之间的芝麻粒一样推来推去,碰来碰去,最终碰得粉身碎骨榨出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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