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药方 第97节

  棋龄有些犹豫要不要放加爵进去,这时房门开了,小雪的声音传了出来,“表姐,你让他进来。”
  棋龄望了望身后的小雪,放加爵进了屋。棋龄没有进屋,她在门前的空地来回溜达。这空地在她装修的时候,让人给装了不少低矮的栏杆,一来阻挡别人停车,二来保证学生们活动安全。
  屋里小雪和加爵表情凝重,都站着没说话,气氛压抑。
  半响,加爵先开腔了,“跟我回家吧。”
  “回家干什么,继续给你当道具?”
  小雪这话好像加爵很不受用,脸部肌肉一个劲地抽搐。事实上,这两年他并不比小雪好受多少。
  前年的时候,他的仕途生涯遭受了第一次重挫,没能如愿升到县里做副县长。坦白地讲,对于这次失利,加爵非常愤怒。
  之前我们提过,赵部长曾跟他说县里要任命一个常委副县长的事。这事后来以文件形式传达到县里。
  书记在县里做了动员,并随后搞了民主推荐,结果出来后,加爵非常开心,候选人名单一共5人,他以得票最多顺利入围。
  那个他颇有些忌惮的“李常征”书记虽说也入了名单,但排在了最后,这还是书记帮他拉票的结果。
  加爵本来以为凭着这个名单,再加上市里老领导的关照,副县长一职非他莫属。
  任命出来后,他大吃一惊,“李常征”当了这个副县长。加爵很不服气,他给赵部长打电话,问怎么回事。
  赵部长跟他说,县委书记跑书记、市长那里做了工作,说县里正要进行“城中村”改造,没有“李常征”这种有魄力的干部根本推进不了,希望市里能够从发展经济角度重用“李常征”。
  “他那叫什么魄力呀,不就是敢征地、瞎折腾吗,搞得民怨沸腾的,这事谁不知道呀!”加爵那意思是为什么赵部长不跟书记、市长提提这事。
  赵部长说他提了这事,可书记、市长不当回事,他们好像更认可县委书记的说法,“做大事不拘小节,怕得罪人什么事都做不成。”
  所以即便赵部长大力保荐加爵,但是提拔“李常征”的看法还是占了上风,说到底书记、市长也希望经济尽快发展,好出政绩,但为了减轻用人失察方面可能出现的责任,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县里的工作毕竟主要是县委书记在推,如果用一个和他拧巴的人,恐怕不利于以后的工作。”
  事已至此,赵部长只好安慰加爵不要急躁,再等待其它机会。加爵这个气呀,这么好的一个升迁机会,生生让县委书记这个混蛋给搞黄了。
  加爵虽然对县委书记心怀怨恨,但是还得小心伺候着,那可是自己的现管领导,伺候不好立马小鞋的干活。
  愤懑、压抑之下,加爵巴不得县委书记快点走人。
  这本来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没想到三个月后县委书记还真滚蛋了。这倒不是县委书记良心发现故意遂了加爵的意,他是被“李常征”给牵连的。
  “李常征”从前年三月份正式履新常委副县长一职,主管城建。上任后,立刻启动了“城中村”改造工程,这一启动不要紧,县城立马上演拆迁模式,只要是规划所到之处,无不房倒屋塌。
  老板姓怨声载道,纷纷抵制拆迁,“李常征”这个绰号一夜之间变成了“李常拆”。不过,李书记没当回事,对他来说效率是第一位的。
  每个拆迁项目,他都给下达了死命令,到期完不成,不问理由,负责人就地免职。
  手底下的人为了保住饭碗,也只能不管不顾了,有的时候为了赶进度甚至动用了黑社会手段,比如在人家门前吊个死猫,或者半夜把门撬开,往里仍挂鞭。
  这么一搞,拆迁进度是快了,但是矛盾更尖锐了。
  县里、市里、省里都有人去闹,也该着李书记倒霉,六月份的时候,有一拨拆迁户去了省里。
  当时省里正在召开一个国际会议,这拨人在会场外打着横幅闹了一通,随后一人拿出一个药瓶子上演“行为艺术”——集体喝药。
  这个会议的规格很高,国内外很多重量级人物都参加了。为了报道这次会议,会场外云集了大量中外记者。你说拆迁户这么一闹,不是给省里领导上眼药嘛。
  事件发生后,省里领导震怒,下令严肃彻查。
  这一彻查不要紧,李书记倒霉了,不但县里的暴力拆迁问题查了,就连乡里的暴力征地问题也翻了出来。
  这还不算,彻查中还发现他经济上也有问题,曾多次利用职务上的便利贪污受贿。
  这下肯定饶不了他了,经过组织程序处理后,李书记被移送司法机关等待进一步法律处理。
  县委书记作为他的举荐人和直接领导也跟着吃了挂络,正好市文联主席因病去世有空缺,他被发配到哪儿养老去了。
  加爵高兴坏了,这下不但县委书记滚蛋了,副县长的位子也空了出来。
  很快上边又调来了一个书记,这个书记为人和善,做事四平八稳,关键是比较喜欢加爵,说加爵年轻有为,扎实稳重,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加爵觉得要是再竞聘这个副县长,自己肯定行了。所以他每天都盼着上边早点下发竞聘通知。
  10月份的时候,文件还真下来了,虽说这次候选人条件比上次有所放宽,但是加爵凭着自己的口碑和新书记的赏识,还是以候选名单第一名的成绩被报送到市里。
  赵部长说这次他举荐加爵,书记和市长都认可了,他告诉加爵就等着任命书吧,这次非他莫属。
  去年二月份时候,市委组织部的任命书正式下达,人选又不是加爵。
  40
  新来的这个副县长挺年轻,学历也挺高,不过大家都不认识,因为他连选拔程序都没走,直接空降来的。
  这个别说加爵不服气,其他的候选人也不服气,这不把他们当猴耍嘛,加爵气愤之下问赵部长是怎么回事。
  赵部长说这人是某系统派下来镀金的,之前已经找省里打了招呼,市里也没办法。
  “那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和组织程序吧?”加爵情绪激动。
  “这个人背景挺深,你就认了吧。”
  “上次李常征他们拉票做手脚我得认,这次关系户我又得人,那我想问问组织用人到底有没有规矩呀,难道《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所说的都是糊弄人的是吗?”
  加爵一激动,说话开始没有把门的,这让赵部长非常生气,“闭嘴,胡说八道!我看你升不上去也是好事,这么点小挫折都受不了,以后升上去也得闯祸。你好好反省吧!”
  被赵部长呵斥了一顿,加爵就更郁闷了。县委书记知道加爵不痛快,所以安慰自己这个下属,“别郁闷了,他来镀金也就是一年,一年以后这位置还是你的。”
  加爵一想也是,所以又燃起了升迁的希望,不过小雪忍不住了,对于道具这项工作她实在腻了,她走了。
  这对加爵来说太没面子了,关键是在升迁之前闹离婚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在多次打电话让其回来无果后,加爵终于按耐不住亲自过来了。
  “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不怎么会讨好人。如果今年我能升任副县长,一个月就有4000多了,到时候经济上我不会亏待你。”
  “4000多”小雪笑了,说:“我们这做饭的一个月就挣5000。”
  加爵本想说点好听的让小雪回去,没想到被嘲笑了,心里非常沮丧,沉默了一阵加以消化后,他继续做小雪的工作,说:“这点钱是不多,但我能给你金钱所不能给你的东西。”
  “无情、冷漠、不闻不问,这就是你给我的金钱以外的东西,我已经受够了,再也不想要了。”
  “你闹够了没有,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会不会去?”加爵急了。
  “不回去!”小雪冷冰冰地拒绝了他。
  “崔小雪,你可不要后悔!”这下加爵更急了,他扔下这句话后,拂袖而走。
  “王加爵——”小雪追出屋外,加爵听到喊声,甩头观瞧,这时候小雪说话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后悔吗,因为你从来没有在乎过我,对我最好的时候就是把我当个下属似的呼来喝去!”
  加爵转回头继续走,不想被栏杆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屎,棋龄和小雪冷眼旁观,谁也没说什么。
  加爵是要脸的人,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擦了下嘴,又掸了掸身上的浮土,走了。
  “这回你对他死心了吧?”棋龄盯着小雪看。
  “死心了!”小雪长出一口气,好像如释重负。
  “哎,上次银行那个我看对你挺有意思,要不我再跟他联系联系?”
  “表姐,我想这事等我明年离了婚再说吧。现在就跟别人谈对象,我心里有包袱,总感觉对别人不负责任。你看行吗?”
  “只要你开心就好,我不勉强你。”
  小雪点了点头,很感激表姐的理解与支持。
  棋龄的学前班办得很成功,到7月中旬孩子们毕业的时候,报8月份临时班的和9月份正式班的新学员都大大超过了60人。
  60人是之前棋龄规划的办学规模上限,她的场地、师资等方面的配备都是按照这个来的,现在想上她学前班的孩子这么多,如果不想将多出的孩子推之门外,必须得扩张规模了。
  这事儿其实棋龄早有考虑,所以幼儿园挣下来的钱,棋龄并没有听泽家的急着去还银行的贷款,她都攒了起来。
  到7月份时候,她已经攒了60来万了,现在她决定再开一个园。
  考虑到品牌的辐射范围,以及报名孩子的居住地址,棋龄决定就在现在这个社区或者附近选址。
  说来也巧,正好临近社区有个幼儿园要转让,棋龄看过之后觉得还行,就将其盘了下来。
  这个幼儿园由住宅一楼改造而成,面积140平米,三居室,带小院,院外紧邻社区的绿化带,有很大公共活动区。
  也是个私立幼儿园,看装修什么的还算不错,但是与棋龄不同,它搞得是综合经营,小班、中班、大班都有,由于特色不突出,营销又不得力,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生源日趋萎缩。
  转让者在苦撑两年无力扭转局面后,为了减少损失只得转让,棋龄为此支付了30万元。
  这价钱对棋龄来说非常合适了,因为这里面包含着转让者之前预付的2年的房租钱,所以棋龄还是非常满意的。
  美中不足的是,面积小了点,转让者说她最火的时候曾经管过70多个孩子,所以让棋龄不要担心这个问题。
  可棋龄办的是学前班,都是大孩子,而且要上课得放不少桌椅板凳,所以按照棋龄的标准,也就能容纳40人。
  好在这一规模也能解决她燃眉之急,所以也能接受。
  关于人员接收问题,棋龄只把做饭的留了下来,三个老师她一个没要。她需要的是有公办小学教学经验的老教师,这个老幼儿园的数学老师帮她解决了2个,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都是她以前的老同事,现在退休正好发挥余热。 还缺一个英语老师,这个需要年轻有活力的,棋龄从网上招聘解决。
  学生方面,幼儿园一共有15个孩子,大班4人,中班5人,小班6人。小班棋龄不教,这个她跟家长做了耐心解释。大班、中班是她潜在的客户群,跟家长沟通后,大班都报了她8月份的临时班,中班有4人报了她9月份的正式班。
  棋龄让小雪管理老幼儿园,她亲自负责新幼儿园的开班和运营。由于有了上次的经验,新园的开办和运营非常顺利。
  8月份临时班开班,小雪管的那幼儿园60人爆满,棋龄这边35人也接近满额。9月份正式班开班,小雪和棋龄这两边都满额运营。
  两个班的学生加起来100人,每人收费2000,一个月毛收入20万,棋龄高兴得不得了,看来还得继续开园扩大规模。
  这时候,烦心事来了。
  41
  棋龄遇到的第一个烦心事是泽家不配合。
  要继续开园扩大规模,就得招人。其他人倒好说,问题是园长谁来当?现在她和小雪每人各管一园,分身乏术。
  让外人管吧,能像她和小雪这么尽心吗?即使能这么尽心,棋龄手把手把自己这套东西教给人家,人家学会了,会不会另立门户跟自己抢生意?在幼儿园这行当,这可不是什么新鲜事。
  思来想去之下,她想到了泽家,她想让泽家辞职帮她管理幼儿园。
  泽家心疼事业单位的好工作,对于老婆的这个提议断然拒绝,说:“我不去,你那都是私人买卖,哪有保障呀!”
  棋龄这个气呀,说:“我这儿一个月进账20万,比你一年挣得都多,你说有没有保障?”
  “你那么有保障怎么不把欠银行的钱还了呀?”对于老婆手里握有大把现金,就是不急着还清负债的做法,泽家非常不理解。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把钱用在刀刃上,这你着什么急呀!”棋龄很不理解老公为什么这么固执。
  “无债一身轻,每天背着债务过日子,你累不累呀?”泽家更不理解老婆为什么这么爱折腾。
  棋龄是个做事的人,泽家是个过日子的人,在人生态度上他俩就不是一类人,所以取得共识也难。
  关键问题是,每个人又觉得自己很对,总想影响对方,这就麻烦了,最后弄得谁都很不痛快。
  棋龄虽说不痛快,但是也没办法,不配合就不配合吧,好在明年才开新园,她还有时间物色合适的人选。
  这时候又一个烦心事来了,有人来挖她的墙角,想把小雪弄走。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