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药方 第12节

  “那也比断子绝孙,死了都没人管强!”父母更是义正言辞。
  郭艳丽还想争辩几句,可是公婆却说了这样的狠话,“要不你接受我们的方案,要不你就不做马家的媳妇。”
  郭艳丽思考再三,还是同意了。这些年她主要靠两样东西——性生活与金钱——维护着这脆弱的婚姻。
  现在性生活对丈夫吸引力已经不大,而公婆这方面求子显然胜于求财,多年的经商生涯,使她知道妥协的价值,但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要接受这种妥协。
  因此在回深圳的列车上,她脸色阴沉,时不时放声痛哭。以前每次过完年,返回深圳的时候,她都是非常开心的,这次好像心里有块石头,非常的压抑。
  不开心的显然不止他一个,马飞雄也被母亲逼着,一起南下深圳,借腹生子。因此与郭艳丽同行的有三个人:马飞雄和他表妹,他们去深圳负责造人;马飞雄母亲,她负责监督造人。
  想想这场面有多尴尬吧,一行四人坐同一辆火车,同一节车厢,并且又有着相邻的座位。当然,最悲催还要数郭艳丽,到了深圳,她还要忍受自己的老公和别的女人同房生子。
  只不过,她实在忍受不了别的女人在自己床上和自己的老公做爱,于是她找了个酒店,让他们行事。
  当她把房门钥匙交给马飞雄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极度的痛苦让她想迅速逃离这人间地狱。
  马飞雄见妻子这样,就想前去追赶,可是被母亲给拦住了,“生儿子是大事,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
  由于痛苦郭艳丽情绪极度失控,奔跑中撞到了一个人,没想到时来运转,那个人正好是来酒店开会的一个妇产科专家。
  郭艳丽的超常举动,引起了专家的注意,也许是太难受了,她痛苦地倾诉了自己的遭遇。
  妇产科专家听后大呼荒唐,并告诉她不孕不育因素很多,也未必就是女方原因。
  郭艳丽一听简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专家又问了她一些月经、妇科病等方面的问题,最后得出初步结论,郭艳丽应该没问题。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她给了郭艳丽一张名片,建议她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虽说没有最终结论,但这已经够让郭艳丽兴奋的了,她谢过专家后,就急忙飞也似地往马飞雄客房跑。
  是得着急,要是马飞雄把事办了,就什么都晚了。在走廊,她看见婆婆正在客房门边偷听里面动静。
  郭艳丽这火一下子就起来了,她一把拉过婆婆,使劲敲门,见没有动静,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一脚把门给踢开了。
  只见客房内,表妹早已经脱光,拿被子裹着身子蜷缩在床上,马飞雄在床边站着,一脸地惊恐。
  还好,马飞雄穿着衣服,不过地上却有一大摊卫生纸,郭艳丽这气又来了,她啐了马飞雄一口唾沫,“不要脸!”
  随后,像疯子一样奔上床殴打表妹,“小骚货、臭婊子”等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马飞雄怕事情闹大,影响不好,就赶忙上前劝阻,“老婆,算了,这是在酒店,你这大呼小叫的,让外边人听了影响不好。”
  “说我影响不好,也不说你们干的好事。”郭艳丽指着地下的卫生纸,怒不可遏。
  “没有的事,那是我擦汗的纸。”马飞雄没说假话,虽说和表妹订过婚,但是毕竟不是夫妻,因此真要做那种事,还是紧张的不行,所以全身是汗。
  表妹却放开的多,她一直喜欢着表哥。和表哥的亲事吹了后,她并不甘心,虽说法律不允许表兄妹结婚,但是我不要结婚证不就行了吗,所以她一直等待机会和表哥复合。
  令其伤心的是,表哥不但没有和她复合的意思,还娶了她很看不上眼的郭艳丽,这样的结果简直让其精神崩溃。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一直不找婆家嫁人,苍天不负有心人,她听到了郭艳丽不能生育的消息。
  她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不断向马飞雄父母建议,她愿意借腹替马家生孩子。她的如意算盘是,只要自己怀了马家的骨肉,不怕表哥不回到自己身边。
  马飞雄父母刚开始犹豫,后来见郭艳丽始终不能生育,丧失了耐心。他们问若兰生孩子的报酬,若兰说,“一碗凉粉就行了。”
  马飞雄父母很感动,并开始向郭艳丽夫妇施压,从而有了这次深圳的借腹生子行动。
  只是马飞雄很放不开,又是搓手,又是擦脸,磨磨蹭蹭,不进入正题。若兰正想办法解决的时候,郭艳丽来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郭艳丽出尔反尔,不过这种场面,真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9
  这时候婆婆进来帮场了,她一边关门,一边说着风凉话,“我说你犯什么了病了,都说好了的事,又瞎搅和。”
  “我怎么瞎搅和了,不让别的女人睡我男人是瞎搅和?”郭艳丽少有地强硬了起来。
  “你要是能下蛋,我愿意这么费事!”婆婆见儿媳妇要造反,也没说好话。
  “妈,您今儿可把话说清楚了,到底谁不能下蛋?”郭艳丽趾高气扬地在婆婆面前晃了晃专家给她的名片。
  “怎么回事?”马飞雄不解。
  “人家专家说了,我没什么问题。”
  马飞雄拿过名片沉默不语,马母气定神闲,没当回事,“我不知道你刚才见的哪路神仙,以前你没少看大夫,药也没少吃,要是没问题,早怀上了。”
  “是呀,我也纳闷呢,说不定是你儿子不中用呢。”郭艳丽说完轻蔑地看了看婆婆。
  “你胡说八道!”婆婆气愤不过,打了儿媳妇一耳光。
  “好,你说我胡说,那今天我就去查,看看到底是谁不中用。”郭艳丽捂着脸很是不服气。
  “你还敢顶嘴!”婆婆见儿媳妇真的造反了,这火就更大了,扬手还想打。但是被郭艳丽给抓住了,“妈,看在您是长辈,这么多年我一直忍着,可您要是总这么为老不尊,胡搅蛮缠,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深圳可不比咱农村,说理的地方多着呢。”
  郭艳丽这一爆发,给婆婆吓愣了,一时竟然不知所措。马飞雄想说点什么,没想到却被郭艳丽戳点着额头恐吓,“你呀,最好也给我老实点,不许再做对不起我的事,否则我饶不了你!”
  “不是,老婆,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马飞雄一个劲地解释,但是郭艳丽根本不听,摔门而去。
  这一次,马飞雄真切地感受到老婆的厉害,甚至开始有些怕她。这些年在夫妻关系上,他一直处于强势一方,现在他突然感觉到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变化。
  事到如此,借腹生子计划只得告停,表妹就想回去了。可马母却说,“等等再说,万一她还是不行,你还是后备对象。”
  过了几天,检查结果出来,郭艳丽没有问题,专家让马飞雄过去,接受检查。真是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马家人紧张了。
  首先遭受打击的是表妹,“你呀,也别当什么后备对象了,这是你的凉粉,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打发了后备对象后,郭艳丽开始跟婆婆讨价还价,“现在事情已经水落实出,您儿子不但让马家绝后,也让我没有孩子养老,您说这事怎么办吧。是离婚呢,还是借种生一个。”
  注释见星号下的的楷体部分,至于为何把注释放到正文,原因你懂的,所以不再说了。
  借种生子和借腹生子差不多,只不过这种情形发生在丈夫没有生育能力的情况下,妻子与另一男性发生性交行为受孕。
  在中国这种情况有,但是并不多见,这对做丈夫的而言,也算是奇耻大辱了。有专家说,要想避免这种事情,要多学习国外,转变养儿防老观念,同时做好社会化养老工作。
  不过,我看到美国等西方国家也有很多女性做人工授精,其中很多精子都不是丈夫的。由此看来,子女在人们的幸福观念中确实非常重要,而且还不分国界。
  这进一步引出了我的一个思考,这种观念的哲学基础在那里?
  有好长时间,我都想不通,直到近些年世事变迁,我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死亡,这个问题才豁然开朗。答案很简单,生命意志的延续。这是哲学话语,用大白话说就是,活着,永远的活着。
  可是再笨的人也知道,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永恒是无限的,所以必须要繁衍子女,哪怕不是亲生的,也要延续自己。悲哀的是,整个人类都是有限的,想以有限追求无限,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所以叔本华才从幸福角度对生命意志做了否定,这自然滑向价值虚无主义。既然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延续生命本身,而生命本身又是不能延续的,那生命还有什么意义?nothing!
  不得不说,叔本华确实给人们指出了一个非常悲凉的现实:人们为了活着挣扎求生,到头来还是要归于死亡。
  很多人都认可这一现实,但又不甘心活的这么没有价值,所以尼采提出了强力意志:既然生命都是有限的,那就直面死亡,让生命之花更好地绽放。
  个人认为,对于那些患了绝症、失独,或者其它原因眼见着生命延续受到威胁的人,尼采的建议不失为一副良药:与其面对死亡空悲切,不如坦然面对,在剩下来的时间里,做一些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事情,让生命活得更有意义。
  马母被郭艳丽这一闹,心理早就没了底,不过嘴上还不认输,“你可别忘了,当初你可是出自黑五类家庭,是我们马家不嫌弃你,认你这个儿媳妇。”
  “到底是谁嫌弃谁呀,现在是您儿子不能生,您要是不服气,就让您儿子去医院查查!”郭艳丽是得理不饶人。
  “你……”马母一时语塞,这万一要是儿子问题,不但自己抱不了孙子,儿媳妇兴许也留不住,弄不好鸡飞蛋打。
  正在婆媳俩个斗嘴的时候,隔壁房间传来一个声响,二人闻声而去,发现马飞雄上吊了。
  原来马飞雄看到郭艳丽的检查报告以后,断定不能生育是自己。他实在不理解,自己结结实实的一个大小伙子,怎么会不能生育,这要是传到村子里去,还能活吗?
  一想不开,他拿根绳上起了吊。马飞雄他们租住的是一个老式平房,有二间屋子。
  他把绳索套在屋顶的灯座上,没想到身体悬空以后,勒得厉害,挣扎之下揣翻了椅子,灯座也给拽了下来,马飞雄一股脑地摔倒在地。
  等马母和郭艳丽赶来的时候,马飞雄颜色发青,口吐白沫,奄奄一息。马母见状,险些没背过气去,赶紧扶起儿子,连声呼唤,“儿呀,儿呀,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呀。”
  郭艳丽则一边揉胸口,一边灌水地瞎折腾,好不容易,马飞雄缓过神来,“我宁……可死,也不让……艳丽借种。”原来马飞雄担心的是这个。
  “傻孩子,借种得来的也不是马家骨肉,妈怎么能那样做呢。这都是你媳妇的馊主意。”马母倒是很会转嫁矛盾。
  “老公,你怎么那么傻啊,我跟妈用的是激将法,就是你愿意,我也不愿意。其实,我想跟妈说,收养个孩子算了。”
  “行了,行了,收养,收养。以后这事我也不管了,只要你们好就行了。”眼见要给儿子逼出人命,马母也认头了。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隔天马母就回去了,临走的时候,她对郭艳丽说,“这几年妈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你别怪妈,妈也是为你们考虑,别管现在挣多少,老了还得指望儿女。”
  “妈,我没往心里去!”郭艳丽表面这么说,心里恨得牙根痒痒。在深圳这几年,她基本一个人住,这里面很大原因都是这个婆婆使坏,故意让丈夫疏远自己。现在见儿子不行了,才向自己服软,还有脸说为我好,真是不要脸至极。
  马母走后,马飞雄高兴了,“老婆,咱们赶紧想办法收养个孩子吧。是去福利院,还是去超生户,我现在特想……”
  “你先等会吧,咱们两个的帐还没算清呢,你说说,你和你表妹到底做没做?”看来郭艳丽还对酒店的事情耿耿于怀。
  “老婆,我真的没做。”
  “那地上的卫生纸怎么回事?”
  “那是擦汗的!”
  “就擦汗那么那么简单!”
  “背叛自己身体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我对天发誓,真的没做。”马飞雄也许太激动,给郭艳丽跪下了发誓。
  郭艳丽哭了,马飞雄也哭了,然后二人拥抱、接吻、做爱,虽然完事后,郭艳丽还问他“做没做”,但那已是调侃性的了。
  第二章 万人嫌(10-12)
  10
  收养孩子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儿童福利院有不少孤儿,但不是智障就是身体有残疾,这显然不符合郭艳丽夫妇心意。
  从超生户那里收养女婴是个不错的选择,以前经常听说过这种事情,可真的自己想这样干的时候,反倒找不着了。
  整整折腾了将近一年,毫无结果。夫妻俩个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后来郭艳丽说,“要不咱们买一个吧,说不定还能买个小子。”
  中国自古就有买卖人口现象,虽说现在法律禁止这种行为,但是贩卖人口依然大量存在,妇女与儿童是这种肮脏交易的牺牲品——被迫作为买家的妻子或者儿女。其实,从犯罪利润角度讲,贩卖人口远不如贩毒,但还是有很多人乐此不疲。这只能从惩罚力度的不同来解释:《刑法》对贩毒的惩罚力度很大,超过50克就可能判死刑;贩卖人口就轻多了,只有情节特别恶劣——在司法实践中,一般要求造成受害人死亡——才能判死刑。个人认为,为了避免以后骨肉分离的人间悲剧再次发生,加重对贩卖人口的惩罚力度该提上日程了。
  马飞雄虽说也着急,但是总觉得那样做太缺德了,犹豫不决。说来也巧,眼看过年了,郭艳丽去看望那个妇产科专家。
  专家忽然想起郭艳丽的丈夫还没做检查呢,于是就质问根由,郭艳丽扭扭捏捏说了出来,专家大呼愚昧,“不管什么问题,赶紧过来查查,说不定还能治呢。”
  检查的结果让郭艳丽夫妇大吃一惊,马飞雄也没问题。这下他们懵了,怎么回事,既然都没问题,怎么就怀不上孩子呢?
  专家在仔细地研究他们的病历后,突然问了一句,“你们平常同房,都用什么姿势?”
  “我们,……男上女下啊!”马飞雄感觉很诧异,不明白专家为何问这个问题。
  “一直这样?”
  “一直这样,不……都……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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