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是。”
然而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就落到了透明圣域下方的下界上。
然而与“道德模范”般的天使们不同，当这群奇形怪状，甚至称得上格外辣眼睛的生灵落在地上时，池明栖在高空上，也能敏锐地捕捉到，这群生灵无论是对待同族还是异族，都宛如发疯般毫无顾忌地开始自相残杀着。
直至它们中最后的战胜者存活下来，池明栖才听到造物主的声音响起。
“继续。”
第184章他不爱吾！
于是，又一场血腥残酷的厮杀开始。
接下来，这个下界就如同被人为划分了无数道培养皿一样，大大小小的厮杀战争爆发着。
即使是第一天活下的战胜者，也未必能活到第二天。
池明栖有点不安，虽然不知道创世神的想法，可是他本能地觉得，这样的坏境中长成的生物，一定是不对劲的。
——这不就是在“养蛊”吗？
又一个陌生的名词从池明栖脑中闪过，他仰起头，不安地望向创世神。
“吾主，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要让这些生灵自相残杀？为什么让优胜者才拥有活下来的权力？
然而造物主搂着他的腰身，将他抱在怀中的动作没有半点颤动，冷淡的神音却宛如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深色海域，没有因为这一幕而有半点动容。
“它们迟早会爆发战争，强者会杀死想反抗的弱者，利用和统治不敢反抗的弱者，可活下去的弱者，即使屈服于强者的庇护，因为力量的失衡，迟早会有更多的战争爆发。”
造物主用着冷淡的神音继续陈述道。
“吾只是——
有点厌倦了。”
高高在上的神明，纯黑的瞳眸宛如已经看过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出现，于是祂平静地说道。
“既然它们永远不知餍足，那就让它们从一开始就进入这个轮回中，直到死亡，也永远不能停下吧。”
神明注视着已经变成一处“绞肉机”般的炼狱世界，没有丝毫波动地说道。
“这不正是它们所希望的吗？“
池明栖：……
不对劲，造物主这已经不能说是有一点“黑泥”，应该说完全是由黑泥构成的了吧？！！
到底是什么刺激了神明，让祂产生这么恐怖的想法？！！
池明栖认真地双手抱住了造物主的脖颈。
“吾主！”
于是下界的杀戮，因为神明的目光移开，暂停了一瞬。
池明栖迟疑了一会儿，勉强找到一个或许能说服造物主不这么做的理由。
“您说，它们迟早会爆发战争，所以您将永恒的战争赐予了他们——
可是，我也迟早会死亡，那您也会因为这一点，将永恒的死……”
池明栖的声音消失了。
或者说，因为造物主不愿意听到他的话语，所以他的声音被这个世界“拒绝”了。
池明栖尝试着，感觉无论如何自己都发不出丝毫声音，可却能听到造物主的声音后，他望向造物主，莫名有些无奈。
……因为不想听他说话，所以禁止了他“说话”的权利，可是还用着纯黑的瞳眸冷漠注视着他的神明，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像可爱的深渊猫猫……
如果真的厌恶他的话，直接杀死他，或者将他也一并丢入下界，不是更容易吗？
……可即使是他刚刚这么说了，祂抱着他的姿势，也没有松开一丝一毫。所以——
只是因为他刚刚的话语，有一点生气吗？
池明栖感觉自己已经像是摸透了造物主对他的容忍度界限一样，肆无忌惮地在造物主的容忍界限边缘来回横跳。
可是，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吧。
哪怕造物主会因此不悦，可是，如果任由祂继续下去，在如此畸形的环境中成长出的生灵，又有如此畸形生灵生活的世界，真的不会变成畸形的世界吗？
那到时候，造物主的存在，会不会也变得更加恐怖而扭曲呢？
池明栖在冥冥中仿佛把握到了这个世界的命运线，所以即使造物主反对，他此刻也只能眨眨眼，宛如任性的孩子撒娇一般，晃了晃造物主的手臂，再用面颊蹭了蹭造物主的脖颈。
‘吾——主——，’
他的声音消失了，可造物主仍在注视着他，所以池明栖相信，造物主还能读懂他口型中透露出的内容。
‘不——要——生——气，我——是——因——为——担——心——您。’
因为少年天使长找的这个理由太过荒唐，造物主漫不经心地解除了他的声音限制。
池明栖感觉自己在造物主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我看你怎么编，你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的冷漠示意。
然而在哄造物主这个方面上，他感觉自己的技能点像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被点到了满级，格外自然地说道。
“吾主，我是真的因为担心您，才想要劝阻您。”
看着造物主毫无动容的冷漠神态，池明栖话锋一转，立刻说道。
“您看，您好不容易创造的世界，被这些生灵弄得到处都是血淋淋的，这多难看啊。”
然后造物主体贴地说道。
“这不是吾创造的，是世界意识代吾创造的。而且如果你不喜欢它们的尸体，吾可以让下界的每一轮战斗结束后，海水淹没大陆，洗清所有的血色。”
池明栖开始怀疑造物主是个他每句话都能堵上的“杠精”，或者说黑泥成精。
可是即使这个神明是个大号版的黑泥精，池明栖也只能耐心劝道。
“吾主，我还担心，这些生灵一批批创造出来，却又这么一批批死去，您的消耗会不会太大……”
“不会。”
被创世神这么堵了回去，池明栖也毫不气馁，他继续问道。
“那活下去的造物，会不会对您生出‘憎恨’呢？”
造物主的瞳眸在下界渺小得如同尘沙的生物上扫过。
“吾不在乎。”
好吧，谁会在乎朝生暮死的“蝼蚁”呢？就像人类不会介意自己踩死几只蚂蚁一样，更何况高于这世界一切的造物主。
可是神明这种行为，已经不能算是无意踩死，而更类似于刻意的“杀戮”了吧？
池明栖沉默着，却忍不住握上了造物主冰冷的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吾主，那您看着他们的杀戮，会‘愉悦’吗？”
黑发造物主静静看着他，宛如他说了什么傻话。
“不会。”
池明栖松了一口气，隐约感觉自己仿佛找到了一点说服造物主的希望。
“那您抱着我的时候，会‘开心’吗？”
然而造物主注视着他，宛如什么都不懂的婴孩，或者已经不愿意了解新事物的老者般说道。
“……吾没有心脏。”
在造物主的视线没有挪移到下界的时候，池明栖用余光看到，凡界中残余的生灵终于能够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他心里多了几分鼓舞，不介意和造物主用废话拖延时间。
少年天使长用着诚恳而柔软清澈的眼神望向祂。
“我也没有心脏，可是和您平静地呆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望着少年天使长真心而灿烂的笑容，神明沉默了一瞬，冷淡的神音宛如含着一丝古怪地问道。
“你爱上了吾？”
池明栖眨着眼，自然无比地说道。
“我当然爱您啊，我就像是每个被您创造的生灵，爱着创造我们的神灵一样，爱着您。”
池明栖说的当然是真心话，有造物主这么个管吃管喝，对他无比纵容的饲主，他如果不喜欢造物主，也太狼心狗肺了。
然而看着少年天使长纯净得没有丝毫阴影的笑容，神明的心情却似乎并不愉悦。
祂沉下脸，语气中终于少见地有了些许波动。
祂一针见血地问道。
“如果吾让它们继续‘战争’，您就不‘爱’吾了，是吗？”
……这么说虽然有点残忍，可池明栖不得不承认，如果造物主还是这么一副黑泥成精的样子，他对造物主的爱……
“不，我不会不爱您的，”少年天使长认真地驳斥着神明的说法。
“只是我对您的爱里，会掺杂上痛苦。”
神明沉默着，仿佛全然无法理解池明栖话语，却又不得不理解地问道。
”为什么会痛苦？“
池明栖指了指下界中战战兢兢，生怕某一日再被卷入战争中的生灵们。
“我会像大部分不喜欢战争，却被卷入战争的他们一样，感觉到痛苦。”
这一次没等造物主问，池明栖就主动解释道。
“因为我之前对您的爱，是纯粹的，我不担忧我和您的爱，会伤害到任何生灵。所以我的心灵上没有负担，我只会因为您的关心而感到快乐。可看到这些造物因为您而变得痛苦后，我虽然仍在爱您，可因为对您的爱，也拥有了对您的担忧，还有对自己无法制止您的行为，甚至无法停止爱您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