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只是回想到池明栖身后的那个骑士似乎畏惧得完全躲在池明栖身后，甚至贴着这位弱小圣子的样子，莱卡多毫不心虚地继续说道。
“当然，而且骑士是需要从小经受礼仪和姿态训练的，你看看他刚刚没有一点守护骑士样子地靠近你，就知道这个守护骑士有多么不靠……”
听着莱卡多对希克斯喋喋不休的指责，池明栖若有所思着，却是知道了原来希克斯在莱卡多这些旁观者眼里，甚至算得上毫无存在感的模糊人影，如果不是他吸引了莱卡多的注意，或者希克斯完全不会被任何人注意。
可是，如同希克斯这样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竟然没有被场中的黑暗圣子，乃至黑暗教庭的审查人员发现任何异常，这本身来说就是最大的危险之处。
突然间，马车里似乎格外寂静着，似乎外界的一切声响都被隔绝着，池明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道再度从他腰身上揽上，来自身后的男人将全身力道再度懒洋洋地压在他的身上。
希克斯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马车，他漫不经心地抱住池明栖，毫不客气地捏着三王子给他的试卷，丢到了一边，然后将自己写满的考卷塞到了池明栖手中。
宛如求着主人夸奖的懒散大猫，希克斯语调微微高昂了一点说道。
“我写完了。”
池明栖低头一看，发现黑暗教庭法条的回答，希克斯写得与公国三王子差不多，甚至比他写得更为详细，而希克斯字体看似散漫飘逸，却有种紧紧抓住人视线的规则与韵律。
在看到这张答卷的这一刻，池明栖就有种这张考卷不会低分，甚至可以说要比莱卡多的答卷更高分的预感。
而看着答卷的间隙里，池明栖抬起头，发现马车里的所有人都几乎以着宛如时间被定格一般的姿态固定着动作，马车里只有他，还有怀抱着他的希克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池明栖抬起头，望向希克斯。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希克斯散漫地抱住他，几乎没有将注意力分给这些不相干的人一丝一毫。
“他们太吵了，我就让他们安静一点。”
池明栖深吸一口气，他拉下希克斯的头，学着希克斯曾经蹭着他脸颊的样子，也缓缓地蹭了蹭希克斯，用着安抚般的口吻说道。
“让他们恢复之前的样子，好不好？我和你下车，我们不理他们了。”
似乎被池明栖这个动作打动着，希克斯的喉咙里隐约泛出些许舒适的叹息。
下一瞬间，池明栖眼前一花，他本来坐在莱卡多的马车里的场景一换，他仍然保持着坐的姿态，只是这次他是被希克斯抱着，重新回到了广场上。
广场上没有任何人朝他们投来视线，却似乎有默契一般地避开他们的位置，没有朝他们过于靠近。
池明栖隐隐有了一种这一切都是希克斯控制的预感，他望向希克斯，认真说道。
“你可以让除了我们以外的所有人，都听不到我们的交谈吗？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希克斯点了点头，然而下一刻，广场中一片慌乱，无数黑暗圣子以及他们周围的神职人员惊慌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啊！我，我听不见了！”
“我的耳朵，耳朵！发生了什么？！”
尖叫哭泣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池明栖狠狠地揪住满脸无辜的希克斯的面颊。
“快让他们恢复原样！我说让他们听不见我们的交谈，不是让他们都变成聋子！！！”
然而希克斯无辜地望着他，茫然地摊了摊手，示意祂只懂怎么让这群人变成聋子，不知道怎么让他们变回来。
池明栖被希克斯的这种表现气得快要吐血，他怎么会认为希克斯是个能听懂他话，并且可以交谈的正常人呢？
可望着希克斯满脸无辜的神情，池明栖皱了皱眉，在努力镇定下来后，他隐约感觉到了希克斯在这幅漫不经心的表现下，那股对周围所有人都隐隐存的恶意。
池明栖觉得自己心底的那个猜测越来越有成真的趋势。
他认真地望向希克斯，耐心地问道。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希克斯眨了眨眼，刚刚无辜的表情一没，原本美丽得近乎不似人类的面孔上，这一刻突然变得无谓得甚至没有过多神情。
如同是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在乎的危险怪物。
祂的声音冷冰冰得没有多少温度般说道。
“生气？什么是生气？”
池明栖突然有种自己仿佛惹怒了一只炸毛的大猫，却不知从何开始安抚的感觉。
他试探着摸了摸希克斯的头发，确定男人不排斥他的靠近后，他柔和着声线问道。
“听着莱卡多他们对你的诋毁，你会不开心吗？”
希克斯不知何时再度懒洋洋地将全身的力道都加到了他身上，祂主动靠近着，再蹭了蹭池明栖的面孔。
“没有，我不在乎……人类。”
池明栖心里一紧，他用着宛如玩笑般的口吻问道。
“难道我不算是人类吗？”
希克斯再侧了侧头，原本只是如同小动物般亲昵蹭贴的动作，因为男人面孔角度的偏移，近得有些过于危险。
“不，你身上……”
希克斯眯了眯眼，“有我喜欢的气味。”
伴随着广场中越发多的惊叫呼喊声，黑暗主教廷的守卫队不知何时也匆忙赶来，密密麻麻，穿着厚实铠甲的守卫军，甚至包括狩猎骑士团的成员，将广场上的所有人都围得水泄不通，池明栖甚至听到了守卫军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
然而这些声音，似乎让懒洋洋地靠在他脊背上的男人越发不悦。
祂仿佛抱怨般地轻声说道。
“他们好吵。”
下一刻，广场内外的所有声音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灭。
广场内的黑暗圣子，神职人员们张着大口，宛如是在无声的哀嚎或者是尖叫，然而他们宛如在参演着一场哑剧般，所有的声音都不被允许存在，这股“被寂静”甚至包括着广场外的狩猎骑士团们。
他们的面色陡然变得严肃，军团的队列也显出了一些慌乱。
然而这里毕竟是在黑暗主教庭内部，很快，另外一些无论是衣袍，还是服饰都与普通守军，狩猎骑士团成语格格不入的沉默神职人员陡然出现。
他们迅速而沉默地包围着广场。
宛如演练了无数遍一般，他们如鹰隼般的目光扫射着广场中的所有人，最终停留在了希克斯身上。
最后他们选择如同演练过无数次一般，向着希克斯跪下。
“见过大祭司。”
第170章你想要的‘爱’，是什么？
即使池明栖先前对希克斯的身份有所预料，此刻看到验证了他猜测的这一幕，也还是僵硬着身体，试图从希克斯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希……”，池明栖快速地意识到希克斯的名字并不是他起的这个，他僵硬地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低声说道，“先松开我吧，我们可以之后再……”
然而仿佛是不耐烦的懒洋洋的大猫一般，希克斯将全部身体的重量宛如孩子气一般，继续加重靠到他的肩上，而看着接近他们的守卫，希克斯懒散地抬起了手。
下一秒，祂的一只手，捂住了池明栖的眼睛。
祂捂住他眼睛的手格外暖热，在寒冷的冬日里如同一座火炉。
可在希克斯盖住他眼睛的黑暗里，池明栖在一片寂静中，突然闻到了格外浓郁而刺鼻的血腥味道。
即使没有一声惨叫传到他的耳中，他也没有感觉到一滴血液溅射到身上的重量，可是莫名的，他似乎能想象出希克斯蒙着他的眼睛后，会做出的事情。
这是一场大概没有任何悬念，对手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屠杀。
希克斯抱住他的力道没有任何变化，就连靠在他肩上的呼吸都是平稳而放松着，除了那股血腥味道越发浓郁，宛如他们此刻位于尸山血海上以外，周围无声的寂静宛如祂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发生。
然而被那股浓郁得宛如液化般的血气刺激着，池明栖屏住了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末日造物主”，属于恶的真正恐怖的这一面。
即使他知道，黑暗教庭的守军大多是些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作恶多端的恶徒，也并不值得他的怜悯，可是当“末日造物主”完全冰冷而漠视所有生命的这一面暴露出来时，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是懒洋洋地陪在他身边，看上去极为好哄的希克斯。
不过，在知道希克斯就是他一直要寻找的圣首大祭司的身份后，他确实不应该对希克斯能做出来的事情产生过多期待。
池明栖努力说服着自己，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他知道唯一能让希克斯停下这种堪称“屠杀”行为的，也只有他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在黑暗中伸出手，顺着摸索到了希克斯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