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你触碰的雕像内有梦之法则的碎片。”
然而仅仅是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神明的话语就戛然而止。
池明栖装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有几分紧张地问道。
“吾主，那我睡了多久啊。”
亚德度斯的瞳眸幽深。
当祂无法沉浸在法则的完善中，下意识地望向下圣域时，看见的就是艾泽天使长抱住祂昏睡过去的少年天使长的场景。
这一刻，即使祂从时间法则中知悉了祂的造物昏睡不过一瞬，而艾泽天使长抱住祂的天使长，正准备平放在雕像上的做法，也仅仅是出于不愿干扰祂创世，想等着少年天使长醒转的明智之举。
然而祂还是难以抑制住，心中那股陡然升起的不悦。
如果祂一直没有从规则完善中回神，察觉到祂的天使长的异样，那祂的造物要在下圣域沉眠多久？
神明克制着这股陌生的情绪，恍若平静地问道。
“有做噩梦吗？”
亚德度斯很清楚祂的造物能给出的答案，然而祂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祂侵入祂的造物梦境时，祂的天使长安静地沉眠在残缺的梦境中，并没有另一个“祂”出现的痕迹与气息。
然而一想到祂的造物如此“偶然”地触碰了祂未发现的残缺梦之法则，再如此“偶然”地在远离祂的时候跌入了梦之法则编造的梦境里，神明仍是想到了最坏的那一种可能。
亚德度斯的理智，在冰冷地否决这种种可能。
不可能。
即使是另一个祂，也不可能在祂毫无察觉的时候侵入祂造物的梦境。
然而祂的情感，已经如同侵染了某种无法主宰的污秽恶念，在格外空荡的神躯里，生出近乎恐怖的恶意。
如果，如果真的是另一个祂，染指了祂的造物……
……
感觉到创世神凝望着他的银白瞳眸，变为空洞无机质一般的冷沉暗色，池明栖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下意识地抱住了创世神的脖颈，学着创世神拍抚他的样子轻拍着创世神的脊背，认真而耐心地哄道。
“吾主，我什么噩梦都没做，不过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您，我真的特别开心……”
“不要离开上圣域。”
然而神明冰冷得近乎冷砌冰川断面般的神音，陡然打断了池明栖的话语。
“不准离开吾的视线。”
不带丝毫商量的意味，创世神冷漠决断的语气如同某种不容推拒的神谕。
池明栖陡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等，等等，创世神把他看得死死的，他怎么背着创世神，去找梦之法则去完善？
池明栖忙不迭地抱住似乎余悸未定的创世神。
“吾，吾主……”
然而等看到神明看似冷漠无情的神态里，某种近乎找到失而复得珍宝般的郑重冷肃，他嘴里的话语还是像子弹卡了壳一样只能认命吞下。
少年天使长认命地蹭了蹭创世神的脖颈。
算了，创世神现在看得他这么严，他也找不到什么机会去完善梦之法则。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书”也没给他太过确定的时间。
他现在还是把心思放在哄创世神这个“老父亲”上吧。
想到这里，池明栖完全放弃了和创世神理论的想法，他把自己想象成一条咸鱼，放松地躺在创世神怀里。
神明的神躯对于圣灵之躯来说，本来就是如同太阳对向日葵一样的存在。
池明栖躺在创世神怀里，温暖舒适得就像回到了家一样。
他也没有多少困意，就是放松着身体，安然自若地如同一尾咸鱼一样躺在创世神怀里。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等到他近乎要习惯这种被创世神抱在怀里，仿佛连体婴一样的生活时，他才听到上圣域外格外熟悉又陌生的一道声音。
“吾神，圣域里已经创造了一百万的小天使。请您示下，我们下一步是需要完善哪一领域的法则。”
好像几百年没有听过外人的声音，池明栖恍惚地想了一会儿，才将这道声音和他记忆里的艾泽天使长对上。
一百万的小天使都创造出来了？
池明栖如同咸鱼打挺般从创世神怀里坐起，难得生出了些许兴致地说道。
“吾主，我想去看一下小天使……”
然而创世神一松手，池明栖立刻明白创世神想干什么。
他警惕地抱住创世神松开的那只手，认真说道。
“吾主，我想自己去看看小天使们的样子，不是让您拎一个小天使到我面前。”
以创世神的手法，他一点都不怀疑创世神拎着小天使到上圣域的动作，大概就和拎着仓鼠崽一个样。
想起自己还是个不被创世神重视的圆球光团时过的日子，池明栖难免生出点戚戚然的想法来。
唉，一代后浪推前浪，也不知道这群小天使里，创世神会不会像喜欢他一样地又喜欢上哪个小天使。
毕竟神明对天使的爱意，大概不会比人类喜欢猫猫的爱意要长太久吧。
只有几十年寿命的人类尚且会喜欢上不同的猫猫，更何况寿命近乎永恒的创世神呢？
一想到这里，池明栖难得生出了些许急迫感。
躺在创世神怀里当咸鱼的时间过得太安宁舒适了，以至于当他想起“书”的嘱咐时，忍不住生出一种仿佛倒计时在来临的急迫感。
如果他迟迟没有完成“书”交代给他的任务，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
而创世神这一边，神明的回答自然是否定的。
对于亚德度斯而言，即使是抱着祂的天使长这数年的时间，也不过是短暂的一瞬间而已。
祂才“刚刚”抱住祂的天使长，自然不想轻易放手。
然而池明栖不干了，他在创世神怀里开始如同“熊孩子”一样不安分地闹腾。
“吾主！吾主！！我都被您抱了这么久了，让我去外面玩玩嘛，我保证，保证不会触碰……梦之法则的！”
在创世神堪称冷漠而无动于衷的视线下，池明栖的声音小了一瞬。
然而被创世神像抱崽一样地抱了这么多年，即使一开始真的有些许不自然和畏惧，池明栖也在创世神的怀抱里习惯了。
他看向了艾泽天使长，突然说道。
“吾主，您不相信我，应该能相信艾泽天使长吧。让艾泽天使长监督我，我一定不会随意触碰雕像，更不会离开您太久的，好不好？”
神明更为冷漠的目光，如同利箭般投向了无比恭敬的艾泽天使长。
然而艾泽天使长没有开口，就如同一座没有命令，就不会行动的石雕般，永远保持着最为恭敬的神情。
亚德度斯垂眸，望着怀里闹腾的少年天使长。
“你就如此相信艾泽？”
敏锐地感觉到了创世神话语中某种隐藏的陷阱，池明栖警惕得如同竖起了长耳的小动物。
他自然无比地认真说道。
“吾主，我不是信任艾泽天使长，我是相信您啊。在您的圣域里，我永远不可能遇到危险的，对吧？”
第94章殿下，请让我为您戴上花环吧
在少年天使长格外诚恳的视线中，亚德度斯格外平和地松开了手。
“好。”
“胜利”来得太过容易，创世神的这句话就将池明栖还打了一肚子草稿的话语顿时堵了回去。
他迟疑地看了看神明松开的手，一时间竟然有些迟疑，然而下一刻，他听见创世神问道。
“既然不走，那就留在吾身边……”
池明栖下意识地松开了揽住创世神的手，迫不及待地张开了仿佛许久没有用的宽大羽翼，只留下远远传来的声音。
“吾主，我很快就回来的。”
神明久久地坐在神位上，感觉着少年天使长遗留的温暖气息一点点消散开来，指尖随意施加的法则，将圣袍上的余温定格住。
亚德度斯冰冷无欲的视线，穿过了上圣域的屏障，久久地停留在祂的造物身上。
如果，真的是另一个“祂”，想让祂的天使长触碰梦之法则，那么这一次，“祂”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
池明栖张开着羽翼，在上圣域和下圣域的高度中享受着难得的自由气息。
或许是因为自己有了羽翼，而且飞翔一点也不费力的原因，他感觉自己的恐高症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治愈。
当然，在看到飞速接近的下圣域时，他还是有一刻慌张，连带着收住羽翼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点。
啊！糟糕！他这一砸不会把下圣域砸出一个洞吧？！！
在一瞬间，池明栖脑子里只出现这个问题。
然而仿佛是他的错觉一般，一种轻盈得如同无形中的风一般的力量在他身下托了托，让他最后平稳地落在了下圣域里。
池明栖狐疑地往上圣域中看去，虽然上圣域中看不出任何异样，可他觉得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应该也只有创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