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吾神，怎么了吗？”
神明不带任何情绪的银眸对上他的视线，指尖轻轻一点虚空，凝聚在神明之间庞大而跳跃的光明神力，就陡然破开一道极为可怕的空间裂缝。
空间裂缝中现出了崎岖不平的此刻地狱中的一景，而这荒芜的地狱一景飞快缩小着，直到彻底变成不过数平方米大小的凝缩世界景象。
创世神没有过多神情地指了指白茫茫大地上几乎被啃空的一块五彩斑斓的区域，平静地说道。
“这就是你在凡界时看到的奇异种族。”
池明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是的，吾神。”
创世神的指尖一动，这幅缩小的地狱图瞬间就飞到了艾泽天使长的面前。
神明终于移开了停留在少年天使长上的视线，冷淡的银眸望向艾泽天使长。
“看完了吗？”
艾泽天使长恭敬地垂眸说道。
“吾神，我看完了。”
下一刻，创世神指尖的神力将撕扯开的空间裂缝再度填满。
“退下吧。”
艾泽天使长平静应声。
“是，吾神。”
池明栖一脸迷惑地看着创世神和艾泽天使长这种仿佛打哑谜一般的互动，终于忍不住问道。
“吾神，您为什么……要让艾泽殿下看到那个种族的样貌呢？”
这一刻，池明栖心中闪过了种种阴谋论——比如说艾泽天使长和彩虹族关系匪浅，抑或者是创世神还打算让艾泽天使长打击报复彩虹族。
然而创世神平静地解释道。
“吾让他直接看到了那个种族，就无需你过多向他描述。
池明栖：……
他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为什么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很懂创世神的时候，创世神总能给他展现出祂与众不同的脑回路？
他忍不住怀疑地望向艾泽天使长。
“艾泽殿下，您刚刚明白了吾神的意思吗？”
艾泽天使长似乎比较之前更加回避了他的直视，也更为沉默地点了点头。
池明栖怀疑地再望向艾泽天使长背后的三位预备天使长。
“你们也听懂了？”
三位预备天使长欲言又止，却也是不敢多言地点了点头。
池明栖：……合着在圣域里就他一个天使长不理解创世神的脑回路？
他突然受到了深深的打击，忍不住自我怀疑地问道。
“那为什么……我听不出来？”
望着少年天使长怅惘失落的神色，莱茵天使长忍不住眨了眨眼，圣音温柔地安抚道。
“殿下，这不是您的过错……”
然而感觉到某种来自上方的森然寒意，莱茵天使长神情不变地继续说道。
“——为何您不直接问问吾神呢？”
池明栖转过头，创世神微微冰冷的指尖却是仿佛微风般在他头顶轻轻拂过，神明的神音宛如某种规则存在般冷淡无欲。
“你无需明白——
因为你无需揣度吾的心意，吾也永远不会欺瞒你。”
创世神冷淡无情的神音宛如是在陈述着某种世间法则，然而这句话说出来，池明栖还是感觉到脊髓传上的仿佛被轻微电流刺激的奇异感觉。
……到底是创世神的表达有问题，还是他这个现代人的思维不太纯洁的问题？
这个念头在池明栖脑中一闪而过，然而不妨碍他本能地说道。
“吾主，我也不会欺瞒您的。”
然而想到了系统的存在，池明栖略微心虚地在心中补充道。
——至少他绝对不会因为恶意欺瞒创世神。
感觉再让创世神这么说下去，圣域里的气氛又要向着奇奇怪怪的方向转变着，池明栖强行扭转着话题问道。
“吾主，我们现在开始继续创世吗？”
创世神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祂的小造物的额头，然而轻柔得没有用上一丝神力，甚至慢得让池明栖能本能地握住创世神的指尖。
如同碰到了烙铁一般，等反应过来自己捏住的是什么东西之后，池明栖连忙松开手，认真地强调道。
“……吾主！”
创世神的动作没有受少年天使长的轻呼影响。
神明的指尖继续抚摸着少年天使长的银白长发，动作温和而轻柔。
然而在少年天使长紧张的视线中，亚德度斯的眼前不期然地闪过梦境法则里，祂的小造物在距离祂不过咫尺的距离，却脆弱得随时可能消亡在另一个污浊的“祂”手上的场景。
比起讶异另一个“祂”的存在，祂在那时感觉到的，是从未有过的，作为一个本应全知全能的神明，却对最爱的圣灵安危而无能为力的怒火。
神明银眸中的些许温情消散一空，祂沉默地收回了自己触碰着少年天使长的指尖。
——确实，比起短暂地亲近逗弄祂的圣灵，祂此刻更应该做的，是尽快地完善这个新生世界的法则，这样才能强大自身，也才可以……保护祂的造物，不会再陷入这次的危机。
至于另一个与祂的气息容貌极其相似的“祂”，亚德度斯冷漠地想到——
不管“祂”是多少个纪元前的失败者，“祂”的世界以及“祂”的命运，都已经寂灭在了遥远的过去之中。
如今这个世界的掌控者，祂，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造物主。
祂何必忧心一个——
已经连存在本身都已经完全消亡，不能真正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影子”？
即使清楚自己要成长为比那个已经消亡的“影子”强大的真正造物主，只是取决于还需要多少时间的问题，神明的眸光仍然冷淡无比地投往了凡界，与祂新生的地狱。
可祂已经连一刻，都不能忍受——
这个“影子”苟延残喘在规则碎片中，觊觎祂的造物的可能。
……
凡界中不同种族的增长速度缓慢了下来。
因为圣魂之力，本就是神明定期投下的灵魂源质消亡后，存在于凡界中的“养料”。
当创世神放任着凡界中的生灵死生存亡，并且将混沌，乃至于混沌中的灵魂源质与凡界一同隔绝后，无论是凡界中曾经多么强大的种族，将自身的力量分化，最终诞生新生个体的速度也还是慢了下来。
然而，这样的世界是不健全的。
战争法则如同毫无天敌的野草般，疯狂生长着，与之对应的，就是凡界中的其他法则，几乎被战争法则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
越为强大的战争法则“滋养”着本就能与战争法则共鸣的种族，然后越多战争法则的眷顾种族占据了其他法则共鸣种族的地盘，战争法则越发强大，其他法则越发弱小。
而按照凡界中的这种厮杀战争程度，若是创世神再不管不问百年，也许百年后，这个凡界只会剩下了如同彩虹族一般天生为战争法则眷顾的少数战争种族。
所以——
“尼曼，你去使凡间的战争法则封存。”
尼曼天使长没有丝毫犹豫地应道。
“是的，吾神。”
创世神冷淡的银眸不带丝毫情绪地望向林间天使长。
“莱茵，你去凡间，使林间法则生长。”
莱茵天使长的林间法则天然与许多代表着宁静，智慧，以及文明的法则相近，与尼曼天使长的战争法则相比，是天然的正面法则。
莱茵天使长也应下了他的任务。
创世神再望向海域天使长。
“沃洛，你去辅助莱茵。”
创世神望向荒芜的凡界。
“水域，火焰，陆地，使所有不同习性的种族处在他们的应有之地，不得擅自交击。”
三位天使长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圣域之中。
池明栖下一刻眼前一花，只感觉自己似乎又被创世神抱到了怀中。
然而创世神冷淡严肃地望着凡界，仿佛把他抱在腿上的不是祂自己。
池明栖顺着创世神的视线望去，感觉从创世神腿上这个高度，似乎更能看清凡界中的一切，倒也勉强忍耐下了创世神的奇怪举动。
凡界的时间流速与圣域中的完全不同。
池明栖感觉自己只是晃了一下神，等他仔细看回凡界的时候，之前荒芜空白的凡界，立刻就变成了红色，绿色还有蓝色仿佛五颜六色的颜料掺杂在一起的大画布。
然而这块五彩斑斓的画布上散发出的法则力量，确实比之前只有战争法则得以生长，更加让池明栖感觉到平衡而舒适，甚至让他隐隐感觉到了仿佛与创世神的神力极其相似的气息。
三位天使长的神力强大得如同夜空中三轮明晃晃的力量，池明栖一点也不担心找不到三位未来同僚们的踪迹。
此刻他看着三个未来同僚辛辛苦苦得简直堪比小蜜蜂一般，在凡界认真创造着适合法则增长的环境，心底不由生出了些许戚戚焉的感觉。
他忍不住拉了拉创世神的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