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吾主……”
少年天使长咬着牙，唇齿间忍不住逸出如同小动物忍受着痛楚般的细碎痛吟。
“吾主，您快醒来啊。”
无论在地球上，还是上圣域里，都没有忍受过这种疼痛的池明栖，忍受着宛如凌迟般的痛楚，在某一刻真的生出一种发狠的“老子不干了！创世神爱灭世就灭世去！大不了他陪创世神一起死！”的冲动。
然而望着被法则束缚，仿佛被法则当作养料般吸血的创世神，池明栖还是只能硬生生忍下这份痛楚。
从前在地球上，他从来没有过某种想要坚持不懈做某件事情，哪怕是死也不愿放弃的想法。
然而此刻，望着神位中宛如已死般沉眠的创世神，池明栖才发觉原来一个人的毅力也可以如此强大。
而与这种痛楚相比，曾经996当社畜的经历，甚至回想起来也算得上是在天堂的生活了。
“吾主，您快睁开眼看看我！”
池明栖一边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一边试图唤醒沉眠的创世神。
“您说过的……我是，您最爱的圣灵，要是我，消亡了，您也会很难过的……我来，找您了，您不想睁眼，看看我吗？”
……
污秽，混乱，憎恶，嫉妒，贪婪，暴欲。
被污浊恶念浸染得久了，祂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忘记自己是创造过这个世界生灵的神明，甚至忘记了——
祂，此刻还活着。
然而，有一道如同蝼蚁般微弱的声音，还有格格不入的圣洁气息，闯进了祂曾经难以忍耐，然而如今几乎习惯的污浊里。
‘吾主’？
这个熟悉而有些陌生的称呼，如今听起来也有几分可笑的意味。
浸染着混沌污浊的祂，还有资格被称为——
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吗？
而且，祂不记得，祂曾经有创造出能闯入神位中的天使圣灵。
更不用说，这群和他一样厌恶污浊的圣灵，本应该是见到被污染的祂以后，最为害怕和厌恶祂的种族。
某种来自于脆弱化身的憎恶恶欲，宛如从胸膛中破土生出的种子一般，带着暴戾而恐怖的威势，浸染着祂的神躯，让着浸染在污浊恶念中的神明，带着近乎想杀死一切的恶意，缓缓睁开了眼。
“吾主！”
看着创世神终于睁开了眼，池明栖高兴地简直恨不得扑到创世神身上蹭着祂。
“吾主您终于醒了！您的身体没事吧？我真的没想到我这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您的神位会发生这种变化？我有什么可以帮得到你的地方吗？……”
少年天使长叽叽喳喳的话语带着无限的担忧和活力。
恶神缓缓地眨了眨眼，冷漠而暴戾的蒙上暗色的银色瞳眸，冰冷寂静得毫无倒映之物。
“你是——
吾创造出的圣灵？”
祂可不记得，自己曾创造出如此——
不受法则束缚，甚至不受祂束缚的造物。
而且，这个世界竟还会有见到祂现在的异状，不畏惧祂身上的污浊，反而如此亲近祂的圣灵？
这种圣洁纯粹的造物——
真是让祂越发压抑不住神躯中的某种暴戾恶念。
然而这一边，听着创世神的回答，池明栖如同晴天霹雳般怔愣在了原地。
什么情况？
创世神竟然问他是不是祂亲生……呸，亲自创造的？！
难道他睡了一觉，创世神就真的忘了他了？！
池明栖愤愤不平地想道，说好了他是创世神最喜欢的小甜甜呢？！
现在创世神一睁开眼竟然问他是谁，哼！渣神！
池明栖心里充斥着一种仿佛苦情剧主角被渣男欺骗了感情，渣男还失忆了问他是谁的无法言说的憋屈。
然而看着创世神“可怜兮兮”的被法则束缚住的样子，他只能宽慰自己。
算了，他觉得自己是睡了一觉，可在创世神看来，他可是睡了差不多一亿年的，这个时间跨度放到地球上，大概人类都已经灭绝了，他也不能强求如今刚刚醒来的创世神就记起他。
池明栖收拾着心情，只能重新找回自己向失忆上司做自我介绍的心态。
神明冷漠而无动于衷地看着，少年天使长脸上的神情格外生动而快速地转变着，却清透得能一眼看到底的想法，最终少年天使长的神情停留在认命却努力打气的状态，然后开始一本正经地介绍道。
“吾神，我是您最初创造的天使长之长，我的名字叫池明栖，对了，这是我坚持给自己起的名字，你偶尔也会叫我‘眀栖’，还有，我最初诞生的时候，您捏了我很久，还给我亲自灌了很多光明神力，甚至还帮我捏了两个小翅膀和小光环，您还说我是您最喜欢的圣灵……”
说到创世神曾经给他说的种种“甜言蜜语”，池明栖羞窘中不由生出些许辛酸。
创世神失忆了忘记他，也算正常，毕竟他不可能要求一个神明将一个只能算得上是喜爱的圣灵记上一亿年。换成他自己，即使喜欢的流浪猫被人领养走了，他也不可能会耿耿于怀得记上一辈子。
不过创世神不记得他也没关系，只要创世神没有堕神，能够和这个世界一样好好活着就好了。
想到这里，池明栖勉强打起精神来，不敢有丝毫松懈地将他曾经在圣域里和创世神相处的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
直到说完他从圣域里刚刚醒来，从圣域间隙中爬到神位中来找创世神之后，池明栖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他用期待的眼神望向创世神，希望创世神能相信他的这番话语。
神明无比安静地望着他，然而银白瞳眸里那宛如野兽见到了猎物般，毫无感情，却一点点亮起的让人发毛的光亮，让池明栖莫名有一种他仿佛说错了什么的不祥预感。
“吾主，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所有经过了。”
然而下一刻，整个神位中陡然发生着极其可怕的震动。
原本平躺在神位中央的创世神，此刻双手漫不经心地拖拽着那看似牢固而坚不可摧的法则锁链，一点点从神位中央坐起。
池明栖恍惚间仿佛听到了整个世界和法则发出的隐隐哀鸣。
而看似被法则锁链禁锢的创世神，此刻漫不经心地甩动着指尖，拖拽而出的法则锁链发出破碎得宛如哀鸣般的不支声响。
这一幕，倒不像是之前法则将创世神的身躯当成养料，禁锢着创世神这般的让人同情，反倒，反倒有点像是……
某种被镇压的邪恶存在，漫不经心地将那些阻碍着他的障碍物平淡扫清，然后，向着自投罗网的愚蠢猎物，投向了饶有趣味，却充满恶意的一眼。
“哦？”
创世神的神音不似以往一般冷淡，反而带出一种奇异的充满恶意的让人不适的平静意味。
“原来——
你是吾，最宠爱的圣灵？”
池明栖终于迟迟地意识到，似乎他刚刚做的哪一步出了某种大问题。
现在看来，那些锁链根本不是邪恶的吸取创世神神力，禁锢神明的强势那一方，反而那些脆弱得在创世神面前，不比杂草强劲多少的法则，才是真正弱势的，镇压着末日造物主污浊一面的存在。
眼睁睁地看着神明的指尖带着极其可怕的法则之力，漫不经心地朝他抓来，池明栖即使想要动作，也被那股威压硬生生压制在了原地。
他根本没有办法反抗此刻创世神的哪怕带着一丝恶意的动作！
就在池明栖觉得自己这次任务大概要稀里糊涂地打上gg结局之后，下一刻，他从未想到的另一股力量，摧枯拉朽般地从神位上方覆灭而来。
圣域，地狱，凡间的所有生灵，都向着上方仿佛日夜同现般，光明神力与某种污浊恶念占据着两边，一半天空漆黑，一半天空洁白的景象投来了视线。
亚德度斯望着“梦之法则”里，本该是祂的小造物的梦境，然而却奇异地给了祂真实感的另一个“自己”，不带任何情感地说了一个字。
“滚。”
即使是梦境，也是祂的领域。
在梦境里，哪怕是另一个对立面的“祂”，也没有资格触碰祂的圣灵。
第69章吾不会让你再有噩梦
整个梦境在创世神的神威之下一片片碎裂开来，如同某种铭刻在时光长河中的，被脆弱风沙一吹即碎的晶片。
然而在所有碎裂和与之凝固的梦之法则的碎片当中，那承受了创世神最恐怖神威的末日造物主，却是不为所动地定定望向碎片之中的少年天使长。
“祂”即将碎裂的神躯斑驳污秽不堪，冷淡无情的面孔也逐渐被混沌的污浊污染着，然而那双一点点变为深渊般纯黑的瞳眸，却是定定凝视着那已经陷入昏迷中的少年天使长。
在整个梦境彻底碎裂前的一刻，末日造物主冰冷的指尖，终于触碰上了那圣体纯粹，肌肤柔软的圣灵。
少年天使长圣灵躯体内的所有记忆和命运线，都在这一刻被“祂”完全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