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追妻笔札(双重生) 第54节

  萧宗玮低头看了眼伤口,明白她的顾忌,低声道:“放心吧,我手下的人把他们都引走了,你们不会有危险,我只是想借你的马车回城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阮灵徵不是怕被他的事牵连,只是她不想关心萧宗玮具体在做什么,又惹了什么人,只是看见他肩膀上血流如注,一支断箭触目惊心地扎在他的左肩胛骨上,他伤势不轻。
  可偏偏伤者本人还能够面不改色,就好像不知道痛一样,又或者压根不把这当一回事,只是往后靠着摇晃的车壁,微闭上目,“有水么?”
  阮灵徵示意自己贴身的女使小蝶倒一杯茶给他。
  小蝶哪里见过这样的血淋淋阵仗,加上对方又是恶名在外的大皇子,手抖得不像话,还没递过去,半杯茶都抖了出来,撒了一地。
  阮灵徵只好从她手中轻轻拿下茶杯,重新倒满了,亲自送到他手边。
  萧宗玮一口就喝完了一盏,示意阮灵徴再倒。
  阮灵徴干脆把茶壶都拎了过来,整个端给他。
  “殿下你的伤……”
  “死不了。”萧宗玮勾了勾唇角,把一壶茶都喝光了。
  阮灵徵考虑了片刻,还是轻叹了一声,劝道:“殿下还是莫要再偏执行事,损人不利己,并非长久之法。”
  “我从不求长久之法,我只想要一时的畅快。”萧宗玮毫不避讳自己的野心勃勃,目光炯炯地盯着阮灵徵,“历代帝王都想拥有千秋万代,可世上又何曾有一人如常所愿,所以我为何不能只求眼前的快乐?”
  小蝶瑟瑟发抖,情不自禁地往阮灵徵身边又靠近了些,生怕眼前这个人疯起来,会做出什么对小姐不利的事情。
  他只求眼前快乐,那岂不是更容易不管不顾,万一玷污了小姐名节……
  小蝶不敢想。
  阮灵徵是知道。
  倘若萧宗玮会听人劝,他们之间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她只能无奈地低下眼睛,佯装休息,不再做这些无用功。
  马车里再没有交谈的声音,只有有序的马蹄声和不疾不徐滚动的车轮声碾在林间的碎石头路上,发出一些稀碎的声音。
  就当阮灵徴盼望着快点进城,把萧宗玮送到合适的地方,她仁至义尽就好。
  可没过了一会,有人骑马从后面赶上来,还好巧不巧拦下了她们的马车。
  “里面可是阮家的姑娘?”
  阮灵徵一听来人竟是锦衣卫的冯同知,情不自禁地看向萧宗玮。
  这人和大皇子向来不和,若是被他看见大殿下受伤,还藏身在她阮家的马车是,不知道会惹来什么后果。
  但是不回答也是不行,外面是阮家的家丁,马车上还有阮家的标识,再加上不少人都知道今日阮家出门去大宝相寺的姑娘只有她。
  这个有点死脑筋,爱刨根问底的同知大人绝不是好打发之辈。
  “是我。”
  外面的人停顿了片刻,“姑娘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阮灵徵一愣,还以为是外面的家丁泄露了,慌忙揪住了膝盖上的裙料。
  “还恕在下冒犯,听闻附近发生了命案,担心姑娘安危,若是姑娘无事,不妨出来一见……”冯同知一路追着血迹而来,又发现阮府的马车和血迹混在一起,随行家丁的神情又比较复杂,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很难不怀疑现在马车里的阮大小姐是被歹人挟持。
  “我……我无事。”
  冯同知从马上下来,手按在佩刀把柄之上,慢慢走近马车。
  萧宗玮斜睨着随风轻荡的车帘,神情阴鸷。
  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已经连滚带爬地逃了下去,这更加让冯同知起疑。
  小蝶紧张地握住阮灵徵的手,大气也不敢出,她现在害怕的并不是大皇子萧宗玮,反倒是外面那人若是见到已有婚约的姑娘和外男在一起,传出去会令家族颜面尽失。
  阮家大爷严以律己,同样对姑娘也相当严苛,只怕不会轻易饶恕。
  萧宗玮弯下腰。
  阮灵徵一看他的动作,顿时猜到他的用意,惊呼出声:“不要!”
  可是萧宗玮的手已经握住了刚被他随意扔在地上的剑,用力往外面一掷,锋利的剑瞬间穿透车帘,噗嗤一声,刺进意图上前探查的冯同知的胸膛。
  猝不及防。
  “死、死了……”家丁在外头惊慌失措地喊。
  阮灵徵冷汗转瞬就落了下来,同时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却在下一瞬被萧宗玮温柔地扶了起来,他抚着她细软的乌发,低头在她耳边道:
  “你看,我喜欢你这件事,从来不会成为你的困扰。”
  *
  钟粹宫。
  午后的风从窗洞穿了进来,翻起了压在纸镇下的一叠宣纸,呼啦啦的声音就像是旗帜被狂风卷起。
  呼——
  他的呼吸好像是锻造兵刃的匠人拉动着沉闷的风箱,一声重过一声。
  耳蜗里的嗡鸣,胸腔里的心悸,都让人举步艰难。
  可他还是一步步走向蜷缩在血水当中的少女,她静静地抱着残破的弓,就好像是婴儿抱着心爱的玩具,沉入了甜梦。
  轻轻拂开她脸颊上散落的发丝,一道细长的伤疤从她的眼尾划向耳垂,看疤痕的深浅,这道伤口也有两三年之久。
  然而重点却不在这道伤口上,而是在他的手指下,她的皮肤——
  “殿下!”
  萧闻璟猝然惊醒,谨言担忧地望着他。
  “殿下,快要下雨了,风凉,在这里睡久了可是会病的。”
  萧闻璟下意识望向窗外,天上乌云密布,隐隐约约还有雷电闪烁,仿佛有一条电龙在墨染云海里翻涌。
  他用手指点了点桌面,让自己因为梦而起伏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是有消息了吗?”
  “大殿下的人拼死相护,大殿下身中了一支箭仍逃脱了,我们的人按计划且追且避,有人伤重,并无死亡,也算是幸运……”谨言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不过,据他们描述,大殿下力大无穷还不知疼痛,让他们难以抵挡,十分奇怪。”
  好在六殿下从未期望他们这些人能够把大殿下斩杀于剑,他们的这次行动更多不过是代表着一种反抗与挑衅。
  以战止战、以暴制暴,从来不是萧闻璟口头说说的。
  萧宗玮既然对他下手,萧闻璟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至于他的力大无穷和不畏疼痛。
  萧闻璟知道那都是血枯虫的“功劳”。
  只可惜田婕妤是后妃,他不好自己处理,告诉皇后其实也并非想要田婕妤的命,只是想要萧宗玮知道自己的病。
  可现在看来,萧宗玮即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不会把皇位拱手相让,他们势必还要硬碰硬。
  而最好的机会莫过于秋猎了。
  *
  酷暑已过,翻过天山的第一缕风不但带来了秋意,还带来了前线战败的军情。
  北虏的王庭发生了大变故,年轻且好战的亲王毒杀了可汗,成为了新的可汗,第一件事便是重整旗鼓,向大周证明了自己的存在,其次还厚颜无耻地向大周提出和亲。
  毕竟安宁长公主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没准哪天就看不见东边的太阳。
  大周派公主和亲,会携带大量的牛羊马匹以及珠宝布娟陪嫁,那可是一大笔财富。
  显然易见,这位意气风发的可汗也想学他的先辈,用几场胜仗威胁大周,促成这笔对他而言百利无一害的买卖,甚至为表诚心,还趁热打铁地派出了使者,一同参加大周的秋猎。
  而这使者的人选正好还是与贤德皇太后血脉相连,安宁长公主的孙子,让顺天帝想要刁难或者伤害也要掂量一下他嫡母贤德皇太后的心情,可不是用心良苦。
  虽说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可是魏家军败了,魏啸宇心情很难好起来。
  在魏大帅给他的家书里并没有详细描述前因后果,只简略说他大哥受了伤,暂不能再上战场,具体伤势多重,提也未提,这让魏啸宇忧心如焚,恨不得马上赶回到军营去,而不是跟着皇帝,去参加这劳什子的秋猎。
  可阮灵萱并不知道这么多内情,在随着大队赶路的途中,还一路呼朋唤友,和章元昆等人比试骑马、射箭,两帮人是势均力敌,互不谦让,打得乌烟瘴气,丹阳郡主都管不过来,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这让阮灵萱越发胆子大起来,有时还会干脆脱离队伍一段时间,去往沿途一些风景圣地赏景,阮灵萱邀请魏啸宇一同,可魏啸宇兴趣缺缺,接连拒绝,让阮灵萱心里七上八下。
  “小姐,你为何都不找六殿下了?”看着阮灵萱接连碰了软钉子,云片都忍不住问。
  虽然她喜欢魏小将军,可是六殿下不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吗?
  云片不知道她为什么最近有点躲着六殿下的感觉,还以为他们这对“好朋友”是出了什么误会。
  “他很忙,哪有空陪我。”阮灵萱理所应当地道。
  “你都问了魏啸宇五回,一次都未问过我。”忽然萧闻璟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怎知我没有空?”
  阮灵萱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地转过脑袋,“……你、你怎么这么清楚?”
  第40章 比试
  不怪阮灵萱吃惊。
  萧闻璟这几日忙前忙后,小棉花都给他跑出了小脾气,累得够呛,体谅他忙碌,阮灵萱又怎会用自己的事情去烦扰他呢?
  “我要负责父皇乃至所有皇亲安全,你自然也是我负责的一部分。”
  阮灵萱轻轻“哦”了一声,悔改没瞧见多少,只有一种被抓住小辫子的微窘,背着手晃了晃身子,“我知道分寸的,肯定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萧闻璟望着她并不尽信。
  恰好旁边一名皇家禁军侍卫拿来一本册子供他查看,他领着阮灵萱往旁边走了几步,就当着她的面翻了起来,一一细说:“这才六天,你就离队五次,与人骑射比试四次,这般有精神,倒不如随军急行……”
  话还未说完,萧闻璟自己就先打住了。
  那个接连做过几次的“梦”,让他对于战场不得不介意起来。
  “你也觉得?我外祖父也说过同样的话!”阮灵萱不知萧闻璟的心事,反而像找到了知音,又高兴起来,指着自己眉飞色舞道:“就我这骑射水平,不比一个百夫长差吧,若是有机会,我也能一样建功立业!”
  她还很骄傲。
  萧闻璟“啪”得一下合起册子,有种难言的心烦意乱,沉声凝眉道:
  “战场凶险,不是可以玩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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