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应青炀靠在江枕玉肩头蹭了蹭,都快睡着了,嘴里忽地呢喃出一句:“你别生气……”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江枕玉脖颈间,他半边身子都跟着僵住了,心跳声却背道而驰,越来越响。
  “我没有故意不听你的话……明天还能骑马吗?”
  江枕玉轻抚少年的脊背,轻声应道:“能。都随你。”
  马车外打得昏天黑地最后还得轮流守夜,马车内岁月静好一觉到天亮。
  应青炀大概是被累狠了,马车一路都快行进到琼州府,他才悠悠转醒。
  醒来就被江枕玉塞了错过的朝食,并同步了一下信息。
  之前那帮被当枪使的百姓已经有官兵前往收押,琼州府最近因为谢大将军的频繁动作,进出城都稍稍戒严了些。
  但他们进城没什么麻烦,甚至可以说畅通无阻。
  应青炀掀开帘子偷偷观察,发现守城的士兵对谢大哥低眉顺眼的。
  以应青炀对大梁官制的粗浅了解,暂时确定不了这人到底是几等的官职。
  入城后他们准备简单休整一下再启程,主要任务是给阿墨换把好刀。
  谢蕴自告奋勇带着阿墨走了。
  应青炀和江枕玉找了个街头摊子,点了一份小点心,摊主热情地介绍这是燕州特色美食。
  应青炀有些稀奇:“琼州府,您怎么不选些琼州美食来吸引过路人呢?”
  摊主解释道:“嗐,琼州和燕州以前是一个州府,后来因为分封地给前朝的某个皇子,便把两州切割开了,但凡是靠近燕州的地界,大家都觉得燕琼不分家,所以也不分什么叫法了。”
  所以说这东西是燕州特色没错,说是琼州特产也可。
  应青炀表情疑惑,他怎么没听太傅和他提起过这事。
  一边思索还不忘一边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嚼嚼嚼。
  点心是咸甜口的,有点像月饼,应青炀不是很喜欢。
  街上行人众多,声音嘈杂,应青炀往江枕玉那边靠了靠,好奇心还是忍不住:“这段儿怎么回事?江兄你知道吗?”
  江枕玉抬手抹掉他嘴边的碎渣,慢条斯理地解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是应十三帝时的分封,当时的三皇子还没来得及动身前往封地,便已经改朝换代了。”
  应青炀连连点头,若有所思。
  他正想着自家太傅是不是记性不好忘了讲这段,又将手伸向摸了一块点心,正准备往嘴里送,突然手上传来一阵微妙的拉扯感。
  应青炀奇怪地低头看去,只见一只脏兮兮的手抓着点心的另一边。
  为了迁就他,已经勉为其难地向桌面上伸了半个胳膊。
  “啊!!”应青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长椅上蹦了个高,慌不择路时脚下一绊,整个人坐倒在江枕玉怀里。
  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环住了江枕玉的脖子,还应激地打了个寒颤。
  江枕玉来不及询问,便伸手下意识揽住他的腰。
  应青炀松开了手,点心被另一边抓了去,一个灰头土脸的人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眼见已经暴露,顾不得解释就把手里的点心往嘴里塞,活像是饿死鬼投胎。
  谢蕴和阿墨恰巧是这个时候回来的,看到摊位上两人那幅尊容,顿时吹了个口哨,抬手遮住了阿墨的眼睛。
  那饿死鬼瞅了瞅两人的动作,抬手也遮住眼睛,还不忘再摸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谢蕴语气揶揄:“阿墨啊,不能看,有伤风化。”
  第37章 一掷千金 任谁遇上这种情……
  任谁遇上这种情况估计都会被吓到,应青炀方才的视角尤为惊悚。
  那人灰色半截衣袖上全是脏污,不知道什么东西剐蹭出了破损,还零星沾了点血迹,拿着点心的手也灰扑扑的,不知道的以为是从哪个地底摸出来的呢。
  等这人从桌底下爬出来,还跟着谢蕴一起摆了个相同的造型,应青炀那狂跳的心脏才终于放松少许。
  他侧脸紧紧贴在江枕玉的肩膀上,狂飙的肾上腺素降下去之后,才终于发现自己干了什么。
  那紧贴在一起的两三秒中,应青炀耳侧的胸腔里,鼓噪的响动让他有些分不清被吓到的到底是自己还是江枕玉。
  应青炀稍微动了动,圈在他腰间的手臂竟然又收紧了些。
  江枕玉眉目低垂,视线向下,没有和应青炀对视,只是始终没放开手,仿佛掌心被某种莫名的吸引力粘在应青炀的腰窝上。
  下意识收紧手之后,有些欲盖弥彰道:“慢点。”
  江枕玉松开胳膊,应青炀一手抓着桌角借力,迅速且丝滑地动作间还有些显而易见的着急。
  江枕玉长睫微颤,手掌下意识地收回,僵硬地放在大腿上。
  应青炀急急忙忙地转了个身,一弯腰手就覆上了江枕玉的小腿弯,动作迅速地下滑,指尖一寸一寸查看着江枕玉的腿骨。
  “没事吧?有没有压到?刚才我怎么听到‘砰’的一声?”
  仅用发带束起的马尾非常蓬松,在江枕玉眼前一晃一晃的。
  江枕玉握住他的胳膊,“……没事,哪那么容易就伤到了?”
  应青炀被他扶起来,还觉得奇怪呢,“那怎么这么大动静?”
  江枕玉的手欲要向前,又生生停住了,无奈道:“你刚刚腿撞在桌板上了。”
  应青炀:“?”
  他歪了歪头,表情有一瞬间呆滞,这才感觉到痛意。
  “哎呦……”他哀叹一声挪了位置,在江枕玉边上一屁股坐下,一边揉腿一边抽气,怨念和愠怒的眼神投向那个小贼。
  “都是你,还吃呢?!”
  那小贼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估摸是太噎了,抬手在胸前连拍几下,好悬没把自己憋死。
  小贼连嘴都没来得及擦,便抬手作揖,“抱歉……在下实在是风餐露宿久了,没忍住才……”
  这人穿着一身燕地的普通衣饰,但不管是布料还是裁剪都非常考究,领口收得紧紧的,长发竖冠,不过此刻已经松松垮垮,那黑色的木簪看起来不堪重负,几缕发丝偷偷落跑,凌乱得像是钻过草丛。
  从这满脸脏污看不清五官,满身狼狈又饿极了的样子来看,这人大概也是有过一段悲催的经历的。
  不过这人一开口说话,在场几人就听出了些不对劲来。
  这小贼声音极细极轻,身量也比不上寻常男子,要么是个岁数不大的少年郎,要么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谢蕴带着阿墨走上前来,在桌边坐下,阿墨把长刀横在桌面上,刀身流畅在阳光下闪出一道寒芒。
  刀尖恰好怼到点心碟子边上,发出一声嗡鸣。
  小贼抖了抖,带着点哭腔说:“别别别……几位手下留情,几块点心,不至于让我赔上命吧?”
  阿墨奇怪地低头瞅她,没明白这人为何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奈何阿墨惯常没有表情,带着点异族血统的长相看起来又凶神恶煞的,不说话的时候很是有几分威慑力。
  尤其是昨晚和谢蕴打了一晚上,发带断了不知所踪,这会儿豪放得像是刚从哪个山头下来的匪徒似的。
  小贼捂着脑袋又往边上躲了躲。
  谢蕴在边上看得差点笑倒。
  应青炀本也没有多生气,这会儿看这小贼可怜兮兮的样子,怜悯之心再度泛滥了。
  他问:“赔命倒是不至于,但看你穿得也挺考究,怎么会落魄至此?”
  应青炀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按照谢大哥所说,燕琼两地都有所谓为反梁复应造势的人,估摸着这人也是受了些迫害才沦落到只能偷东西吃的地步。
  应青炀拿了一个新的茶碗倒了杯水推给她。
  那姑娘瞥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不断用手抚着胸口顺气。
  看出应青炀没有恶意,她用袖子抹了抹嘴,解释道:“我一个人从燕州好不容易来到琼州府,本来就不剩多少盘缠,在门口又赶上琼州府戒严,花光了仅剩的音量才买通守卫进来。”
  她越说越气,大声抱怨:“我从燕州走时还没听说这回事呢,这些个管事的就是一惊一乍的喜欢乱下命令,害得我差点沿街乞讨。”
  谢蕴:“?”
  谢蕴刚刚叫来老板又点了两碟点心,什么都没说呢就听了一耳朵的痛骂。
  他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辩经,就听见边上的人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谢蕴:“你这是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他把刚端上来的一碟点心推到这小贼面前。
  这姑娘垫了垫肚子,又把心里的郁气不吐不快,这会儿终于有了几分扭捏和拘谨,没有像刚才那样急迫地伸手,而是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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