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闹?”贾敬脸上露出不解之色,“事关陛下天威,怎么能叫闹呢?”
  “况且,何大人以为,今日之事,你不说我不说,便能瞒过圣上吗?”
  贾敬稍稍挑眉,目光瞥了眼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淮川。
  其实也不过是做给何清看罢了。今日宁国公府发生的事情,萧淮川不会去天丰帝面前多嘴,而天丰帝想要知道今日的事情,也不需要通过萧淮川。
  萧淮川的视线一直都在贾敬身上,见贾敬瞥来,也清楚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贾敬则是回了一个幅度更大的笑。
  他笑的出来,何清却笑不出来,脸色都已经开始发白,他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今日的事情瞒不过天丰帝了。
  什么挑衅圣上的天威,这就是贾敬的诡辩,何清自然清楚,他相信天丰帝也清楚,可是,问题就在于,天丰帝到底愿不愿意清楚呢?
  亦或者说,他和贾敬对上,天丰帝愿意站在谁的一边。若是之前,何清可以自信的说,天丰帝看在新党,以及自己吏部尚书正二品朝廷命官的面上,定会选择自己。
  可今日,天丰帝给贾敬的那道圣旨,何清不敢赌。
  可不敢赌又怎么样?
  贾敬将他抬上来,就没打算让他溜了。
  他微微颔首,“何大人,这事情已经由不得你我之间做决断了。”
  贾敬朝那边半死不活被小厮扶着的何长荣掠了一眼,看似善解人意道:
  “您还是先带着令郎回去换身衣服吧,这湿衣服遇见风一吹,可别冻着了。”
  “味儿还挺重的,咱们这席面马上可要开席了。”
  这话直接就是嫌何长荣臭,撵客了。
  “快快快,别待在这儿了,回去好好照顾你的好儿子吧,好日子可不多了,先养养,不然后面可遭罪了!”
  治国公马魁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就算到了圣上那里,何清这个儿子,都难逃一罚。
  何清望着面前一堆狂妄的国公勋贵们,脸上涨红,心中难掩羞愤,也在暗暗记恨,袖子一甩,
  “今日是何某人来错了地方,希望来日……”
  话未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培元兄,今日多有得罪了。”
  何长明朝贾敬深深一拜,声音带着愧疚。
  贾敬笑了笑,好似不在意的摆摆手,“无事。”
  何长明听了这话,脸上浮上一抹笑意,好似真的信了贾敬都话,追上何清走了。
  “此人,不可深交。”
  萧淮川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贾敬耳边响起,贾敬转头,肩膀与萧淮川的上臂轻轻擦过,点头应道:
  “我晓得。”
  看来萧淮川也看出何长明的不对劲了,其实很明显,何长明对何长荣的关心态度都太过浮于表面了,近乎于假。
  也不知道他是无意,还是故意了。
  “你今日……”萧淮川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说了三个字就停了下来。
  “我今日如何?”贾敬偏了偏脑袋,有些疑惑萧淮川的话。
  见萧淮川不说话,贾敬挑了挑眉,“觉得我今日太过张扬狂妄?”
  该说不说,放出那么一番话的贾敬,如今只觉得心中畅快。上辈子以及重生以来积攒的郁闷、愤懑都随着他那番话一吐而空。
  他贾培元活了两辈子,憋屈苦闷地活着。
  上辈子兄长惨死,宁国府败落,萧淮川宫变含冤而死。他曾想尽办法拯救挽回,但最终还是无力回天,绝望麻木到吞丹自尽。
  万幸,他能重生归来,这一次他自然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贾敬的目光变得幽深,望着不远处的贾敷,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仿佛将心中的浊气怨气都吐了出来。
  兄长还活着,上辈子到死都未踏入的朝堂仕途也已然在他脚下。
  今日处理何清这件事,更是让贾敬信心倍增,他有能与之匹敌的能力,可以护好他想要护的人。
  即便前路荆棘,他也不会退缩,也不能退。
  他想护的人,就在他的身边,身后便是万丈深渊,他无路可退。
  贾敬看向萧淮川,目光定定望着,这就是他要护的人,两世藏于心头的人。
  萧淮川伸手摸了摸贾敬的脑袋,“觉得阿元,非常厉害。”
  “小的也觉得二爷厉害。”忍冬在一旁也忍不住说道,“二爷今日定是能迷倒一堆小姐们。”
  他方才已经注意到,隔壁花厅的女眷们可是朝这边看了好几回,就连中间相隔的抄手游廊都有人走了数回了。
  萧淮川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顿,缓缓收回。
  贾敬则是一愣,“啊?”
  忍冬见状却是来了劲,跟倒豆子一样,说了贾敬不知道的事情。
  “二爷,您那圣旨,可是咱们太子爷听说您要相看,怕有人说您闲话,特地求来的,就怕您被人低看了去。”
  贾敬眨了眨眼睛,脑子有些懵,他愣怔地看着萧淮川,嘴张了又张,最终颤着声音,
  “你求这道圣旨,是为了能让我相看时,不被人家姑娘低看了去?”
  其实,他想问的,并不是这句。
  第31章
  贾敬想问萧淮川什么?
  他有太多想问的, 那些问题那些话迅速涌上,一个个挤着要蹦出去,可真的要说出口时, 又全部堵在了嗓子眼,哽在喉中,什么也说不出。
  他能说什么?
  他心底那份大逆不道到不能宣之于口的心意, 怎么可能让萧淮川知道, 也一定不能让萧淮川知道。
  这隐秘的心思更不能让外人知晓。
  世人眼里, 他及冠已过, 功名已得,也只差洞房花烛了,萧淮川为他这般考虑, 也是正常。
  时间太久, 是他忘了。
  萧淮川如今虽未成亲,可他有一门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未婚妻,只待天丰帝下旨。
  上辈子没成,可这辈子……贾敬知道, 即便不是萧淮川的那位表妹,也会是别人。
  他早该想清楚这一切的, 不是吗?
  贾敬努力平复心中酸涩难忍的感觉, 剧烈的情绪起伏, 他掩饰不了颤颤的眼睫, 眼尾下垂, 眼眸里透露着戚戚之色。
  他的不寻常让萧淮川一愣,
  萧淮川是清楚贾敬想要什么, 也清楚天丰帝的犹豫不定和拖延, 才出手帮贾敬拿到了这样一份圣旨。
  可是为什么阿元看起来并不开心?反而……
  “阿元, 你不喜欢?你怎么……”
  “我没事。”
  萧淮川话未说完,贾敬便摇头打断,示意自己没事。
  无论萧淮川是因为什么理由,他的所作所为都帮助到了贾敬,他该感激的。
  贾敬应该再说一句,感谢云云,可到底太过客气,忍冬方才说的缘由,也在戳他自己的心窝,他说不出,也不想说。
  一时间,清醒的思绪和内心压抑的情绪如飓风一般,碰撞后交织卷在一起,复杂融合又互相拉扯,他尽可能的想要将两者拉扯开,可无能为力。
  失态的瞬间,贾敬迅速地将头转到了一边,想要躲开萧淮川的视线。
  贾敬眼睑半耸拉着,并没有抬眼去看萧淮川,努力扯了扯嘴角,向上牵起,“圣上亲赐的圣旨,授了官,获了功劳,这样的殊荣,我怎么可能不欣喜?”
  贾敬这番话一出,萧淮川并未放下心来,反而眉头蹙了起来。
  贾敬强装出的笑意在萧淮川眼里,充满着苦涩,强颜欢笑,莫过如是。
  这样的情绪和委屈不应该出现在阿元的脸上。
  他该是方才在众人面前那样,张扬肆意,光彩夺目。
  贾敬的变化是因为刚刚忍冬的话?
  萧淮川的目光落在忍冬身上,忍冬早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哭丧着脸,就差给贾敬跪了。
  “二爷……”
  忍冬的话刚开口,被萧淮川凤眼一扫,只是轻飘飘的一眼,忍冬瞬间闭了嘴,弯着腰退下了。
  贾敬此时也终于将外泄的情绪再次压了回去,见萧淮川这样,贾敬想起上辈子宫变,他亲眼目睹萧淮川身死,忍冬并不在现场,事后暗卫将他带离东宫,他问询过忍冬下落,得知忍冬已经殉主。
  对于这位从小跟在萧淮川身边服侍、忠心的小太监,贾敬抿了抿,还是说道:
  “这事与他无关,你何必吓他。”
  萧淮川认真的望着贾敬,郑重的一字一顿道:“阿元,这道圣旨,是你应得的,无关其他。”
  忍冬说的那句,若要算,也只是萧淮川去请这份圣旨里最无关紧要的一个理由。
  该是属于阿元的荣耀,一份都不能少,这是阿元应得的,谁都不能抹去。
  至于他人,若是因为外界这些虚物而看轻了阿元,那这样的人,也不配上阿元。
  萧淮川话中的意思,贾敬当然听得出来,也明白萧淮川说出的是真话,可终究心里芥蒂忍冬说的那番话,看似玩笑实则试探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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