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兰鑫道:“现在还不能确定。肖尧之死颇多蹊跷,刘氏癫狂迁怒,宁安伯世子却隐忍克制,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若是昨夜肖尧出去追杀什么人,却不慎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这些事便能解释得通了。
  只是以宁安伯府的做派,肖尧若是被人杀死,宁安伯府怎会轻易罢休。
  这其中必有什么缘故,让宁安伯府有苦难言。”
  智圆点头凝思,忽然道:“我记得你曾说过那日茶馆里有几个江湖侠客在场,这些人现在可还在洛阳?”
  兰鑫摇头道:“近期太忙,没关注那边的情况,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还在。”
  智圆道:“你继续打听宁安伯府的消息,我近日去印月坊转一转。
  “昨夜在清平坊追人的若真是肖尧,恐怕印月坊附近藏有高人,肖尧这是被人坑掉了命都不敢声张啊。
  “不过话说回来,我只是好奇想探个究竟,别指望我帮你抓人。”
  兰鑫笑道:“若真是有人设下如此高明的圈套,恐怕师父也要白跑一趟了。”
  智圆双眼一瞪,作势要打兰鑫,兰鑫连忙逃离出去。
  承恩侯府,老夫人听世子刘照将肖尧之死的前因后果详细讲述了一遍,直觉得脊背发寒,沉声道:
  “冤孽啊。早说了叫他们沉住气,就是不听,这是送上门去让人宰杀啊。撞树而死还不敢声张,岂不叫人憋屈死?”
  刘照狐疑道:“祖母觉得阿尧是被人设计害死的?莫非与杀害父亲的刺客有关?”
  老夫人道:“是否与刺客是同一伙人不好说,但尧儿存心报复,怕是被人盯上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盯着别人,兴许就有人在后面盯着他。
  如今你二姑母在应天府一闹,恐怕兰鑫和周昌也要怀疑上了,我们倒不好放手去查了。
  “我记得上次听你二姑母说起尧儿当时是被几个江湖人拦截下来的,可对?”
  刘照道:“对,就是住在印月坊如意茶馆的几个江湖人。”
  老夫人道:“江湖人啊,哼,一群自诩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莽夫,竟也有这等心计?”
  老夫人沉思了一会,吩咐刘照道:“你悄悄派人查清三件事,其一,打探下那些江湖人是否还住在茶馆,可有与那对父子有过什么接触,近日可有反常举动。
  “其二,设法找到那对父子的藏身之地,那家小院肯定不会再住了,但也要去查验一遍,看看那晚逃走的人是否确实是那对父子。
  “其三,巧了,前期说要找药师,这么几天也没个眉目,这里偏巧牵涉到一家药铺。叫人去试试那家药铺的深浅,看看背后还藏着什么人,总不会只有一个小伙计支撑门户。
  “千万记住,不要像尧儿那般莽撞,自以为行事隐秘,一举一动早已落入他人眼中还不自知。”
  刘照一一记下,匆忙去安排。
  太子骤闻表弟死讯,愈加笃定这就是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
  分明是有人在暗中一步步削弱自己的势力,妄图取代自己的储君之位。
  至于肖尧是如何死的,一点也不重要,太子丝毫没有宁安伯府的顾忌。
  即便是追杀一个平头百姓,那不是对方一点事都没有,而表弟却死了吗?
  太子气急败坏地冲进应天府衙,往日刻意营造起来的谦逊温和形象荡然无存,几乎是指着周昌的鼻子咆哮道:
  “舅父被刺,过了半个多月了,应天府毫无建树,整日盯着一群市井小民刨根究底。
  “如今孤表弟又遭人暗算,周大人不会又说是哪个江湖侠客在声张正义吧?
  “周大人前期对肖尧不满重责了他,如今肖尧死了,难道不该查明真相还他一个公道吗?
  “这一切分明是冲着孤来的,难道周大人也对孤身为太子有所不满,故意混淆视听,包庇罪犯不成?”
  这一番指责实在诛心,周昌尚未回过味来,就被扣上偌大一个罪名。
  他慌忙跪下辩解:“殿下明鉴,太子钦定,乃皇上圣裁,岂容下臣置喙。
  “承恩侯被刺,我等尊皇命封城三日搜捕疑犯,夜以继日严加审讯,未有丝毫怠慢。
  “只因刺客手段实在高明,外加侯府不配合,自承恩侯遇刺当晚,我等除了上门凭吊,再未进过侯府。
  “侯爷生前是否有何反常,侯府近年是否与人结下私怨,府内下人侍卫是否有可疑之处,我等一概不知,敢问殿下,此案要如何入手?
  “仅凭殿下一丝怀疑,我等若妄加揣测,贸然出手,轻则怕害的得殿下兄弟阋墙、君臣不和,重则深恐祸乱朝纲,我等罪孽深重。若无实据,怎敢盲从?
  “再说肖尧之死,主家并未报案,似乎并非被人谋害,且似有难言之隐,我等若擅自介入,怕要招来伯府记恨。若是伯府再不配合,敢问殿下这要如何去查?”
  周昌一番话,实乃这段时间积怨太深,被太子一刺激,登时不管不顾爆发出来。
  说完只觉浑身舒坦,畅快不已。
  太子听完无言以对。
  此时他也已冷静下来,连忙换上一副谦和面孔,伸手扶起周昌道:
  “周大人请起。是孤太心急了。今日听闻表弟猝死,实在痛心不已,这才口不择言,还请周大人见谅。”
  周昌连忙双手一揖道:“殿下言重了。”
  太子又道:“舅父遇刺一案实在棘手,孤也相信几位大人已经尽力了。
  肖尧之死却颇为蹊跷,且有迹可循,周大人何不从此案入手,或许便能找到凶手,连带挖出杀害舅父之人。”
  太子确信这些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背后定有瓜连。
  周昌问道:“殿下知道肖大公子因何而死?”
  太子稍有些不自在地说道:“知道一些,也不甚清楚。据说还是因为上次你与兰大人遇见的那个受伤的孩子。
  肖尧心胸确实狭隘了些,对赔付出去的一千两银票耿耿于怀,昨夜带人欲要上门索要回来。
  “没想到那对父子颇为机警,趁夜外逃。肖尧纵马追赶,因夜色深重,不慎撞上了路边一颗大树,伤重不治而亡。
  “可孤觉得事情绝非如此简单,肖尧怕是遭人暗算了,周大人索性从那对父子入手,定会有所收获。”
  第22章 上门试探
  周昌听到目瞪口呆。
  这事当真是比话本子里写的还要离奇,怪不得宁安伯府不敢声张,原来肖尧死得如此窝囊。
  为了一千两银票?这般富贵人家的公子哪会将那点银票看在眼中?
  这分明是上门去报复杀人的,真是目无法纪,胆大包天。
  此时周昌当真觉得人需要有敬畏之心,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
  然而细细一思量,倒也觉得太子所言有几分道理。
  此事八成不是天道公允,而是人为设计。
  周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道:“殿下可知此事发生在何处?”
  太子道:“据说在清平坊。”
  周昌心道果然,昨夜清平坊纵马追人的一伙人怕就是肖尧及其随从了。
  可那老蛮父子怎么跑到清平坊去了?肖尧又如何知道了他们的落脚之地?
  太子又道:“此事周大人不要声张,也不要去伯府询问,孤会安排表弟的贴身侍卫来向周大人详细禀告。
  周大人悄悄安排人去查,不要惊动其他几位大人,有什么发现及时告知孤知晓即可。”
  周昌无奈只得点头应了。
  至此三方人马不约而同盯上了印月坊。
  而此时的印月坊,除了阿程师徒,并无人知晓肖尧已重伤不治。
  老蛮父子战战兢兢了半个月,小蛮伤势渐有起色,已能缓慢下地行走,却依旧虚弱无比。
  果然应了老大夫的话,稍作动弹便浑身虚汗淋漓。
  父子两个忧心不已,想着再去看看大夫,却不敢轻易出家门。
  无奈之下,老蛮只能偷偷来到回春药铺求助燕回。
  燕回无奈道:“医术一道,我也只通皮毛。小蛮伤势极重,最好还是找上次那位老大夫给他诊治,别误了孩子的伤病。
  “再说了,这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听阿程说,近期印月坊颇为太平,也没人来打听你们父子了。
  “眼下又值年关,各家忙着过年,那大户人家更是规矩多,怕是没有空闲盯着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了,你不妨带着小蛮去找那老大夫看看,换个药方或许就见好了。”
  老蛮觉得颇有道理,眉宇间却依旧满是愁绪,郁郁说道:
  “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总不能一辈子躲躲藏藏。明明是咱们占着理,却没地方说理去。
  “这过完年那肖家要是再来人,我们父子可怎么办?我也不能总缩在家中不去接活,那些银子我拿着烫手,都不敢花用。”
  燕回安抚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时间一长,这事就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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