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虽说他们婚前确实没有。
  可他们婚后也并没有试过……
  萧闻璟越听越不对劲。
  他们两个说的,难道不是同一件事?
  可不等他再问,阮灵萱一溜烟跑了。
  *
  一场春雨,倒春寒来势汹汹。
  贤德皇太后受了点风寒,已经卧病在床多日。
  阮灵萱进宫陪她老人家说话解闷,正好七公主萧燕书也来了,两个小姑娘把皇太后逗得心情好上许多。
  贤德皇太后坐在床上喝了一碗发寒暖身的五神茶,手肘支在凭几,望着两个孙辈聊着闲话,唇角带着浅笑,眼圈不知怎的却慢慢红了。
  “皇曾祖母,你怎么了?”阮灵萱首先发现,止住萧燕书还在唠叨二公主婚后和驸马的那些事,坐到贤德皇太后床边。
  贤德皇太后用帕子揩了揩眼角溢出的泪,笑了笑,“没事,只是啊,看见你们两个就想起我的女儿安宁,她离开我的时候,也是你们这般天真烂漫的年纪……”
  安宁长公主为了边境太平,由先皇建武帝做主,十五岁就远嫁北地和亲。
  “已经四十年了……”贤德皇太后叹了一声,眼泪又不禁落了下来。
  “皇祖母。”萧燕书心疼不已,拿出自己的帕子亲自给贤德皇太后擦眼泪。
  贤德皇太后握住她的小手,摇摇头,“唉,身子骨老咯,晚上睡不好,总是会梦见你姑姑,她朝着我哭,怪我心狠……”
  萧燕书看着阮灵萱,眼神无助。
  贤德皇太后已是古稀之年,不复早先的那般坚韧,总是悲伤感怀从前的事。
  “安宁姨外祖母现在也是北虏最尊贵的皇太后了,是皇曾祖母太过想念她才会梦到这些。”阮灵萱抱住皇太后的胳膊,“姨外祖母是爱着皇曾祖母的,又怎么会怪罪您呢?”
  “怎会不怪,是我将她送到那蛮夷之地,她定是怪我的,所以在梦里也一个劲哭。”贤德皇太后扭头望向窗外,“我听说魏家军最近打了胜仗,也不知道安宁在北虏会如何……”
  安宁长公主就是大周送给北虏的人质,可是北虏早就背信弃义,频繁侵犯边境,大周忍无可忍,撕毁盟约,兵刃相向。
  长公主夹在母族和夫家之间的日子可想而知。
  “或许……或许是阿宁在向我求救……”贤德皇太后哽咽。
  阮灵萱和萧燕书相视一眼,她们连安宁长公主的面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安慰显得皇太后。
  萧燕书苦思冥想后,拍手道:“对了!我听灵萱说起过,大宝相寺很灵验,不若我和灵萱去寺里为皇祖母和姑姑祈福,好不好?”
  “我们还可以为皇祖母摘几朵后山上桃花回来,就插在上次我送的汝瓷瓶里,让皇祖母也赏赏香山上的春色。”
  “好啊。”
  贤德皇太后擦掉眼泪,笑着点了点头,可面上还是带着愁容,并未开怀。
  “我看呀,燕书就是想出去玩吧!”阮灵萱促狭地朝着萧燕书眨了眨眼。
  “我、我是为了给皇祖母排忧解难,才不是想出去玩!”萧燕书嘴笨,解释不清,看阮灵萱一个劲在笑自己,伸手就去揪她的脸蛋。
  阮灵萱笑吟吟躲开。
  两人就在贤德皇太后面前你来我往,打闹起来。
  萧燕书哪是阮灵萱的对手,压根奈何不了她,只能委屈地向贤德皇太后求助:“皇祖母,你管管她!”
  阮灵萱两手扯着嘴角,对她还扮了个鬼脸,可把萧燕书气得脸颊鼓鼓,活像是个藏了私粮的小老鼠。
  贤德皇太后看见阮灵萱逗趣,也是忍俊不禁,一手拉着一个小姑娘,“好好好,你们这个年纪的姑娘就该是生机勃勃,可不能光陪在我这个老婆子身边,想出去玩就去吧,趁着好年华,多享受自由的时光。”
  说着贤德皇太后又轻抚着两个姑娘的头发,满眼慈爱。
  从寿昌宫出来,萧燕书挽着阮灵萱的手走在宫道上。
  “你说我们明天是早点去还是晚点去好呢?”
  “早点,但也不要太早了,我可起不来。”
  “贵妃出行,闲人避让。”
  一队宫人从旁边行来,为首的内监刚喊完话,发现前面的是七公主,连忙又弓腰道:“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萧燕书对他微一颔首,拉着阮灵萱让路。
  美人歪坐在轿撵上,染着丹蔻的指尖在扶臂上点了点,那张在日光下美艳夺目的鹅蛋脸一点也瞧不出老去的痕迹,依然饱满水润,浓密的发髻两边步摇金光灿灿,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含情脉脉,水光盈盈。
  这就是萧闻璟的母妃,沈皇后的妹妹,小沈妃。
  无论多少次看见这位沈贵妃,阮灵萱都不得不感叹一句,萧闻璟的貌美,沈贵妃是出了不少力。
  如此美人,谁人看过都不会忘记。
  也有过传闻,当初顺天帝最先看上的其实是沈家这位庶出却貌美的三姑娘,只是沈皇后的娘姓谢,正是谢皇太后的亲妹妹。
  有了这一层关系,皇后之位只能是沈二姑娘。
  刚登基的小皇帝被外戚势力把持,别说国家大事不能左右,就连身边的女人都没法做主。
  在那几年后,沈三姑娘入宫看望生病的沈皇后,一夜之后匆匆被封了个贵人,正式收为了顺天帝后妃的一员。
  沈皇后再大度,也难以容忍亲妹妹趁虚而入,病得差点就撒手人寰。
  至此两人姐妹情断。
  “阮六姑娘又进宫了?”沈贵妃扬起手,让人停了轿。
  二女向她问安。
  沈贵妃托着腮,笑靥如花。
  “七公主和阮六姑娘明日是打算去哪里?”
  没想到隔着那么远,她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是皇祖母久病不愈,我和灵萱打算去大宝相寺为她老人家祈福。”萧燕书抢先答道。
  “大宝相寺啊……”沈贵妃又点了点指尖,“正好本宫最近也有些烦心事,明日便让璟儿随你们一块去,也替本宫求求神佛,早点度此难关吧。”
  沈贵妃的烦心事,她们两个都有所耳闻。
  便是与沈皇后的那些争斗的那些事。
  朝臣不满她被封为贵妃,称她为妖妃,闹得前朝都乌烟瘴气。
  *
  翌日一早,辰时四刻。
  阮灵萱约了与七公主在城东大宝相寺的山门口碰头。
  “抱歉,我大姐姐最近也闷得很,我带了她一块来,你不介意吧?”一碰面,阮灵萱先跟萧燕书解释,自己多带了人。
  萧燕书摇摇头,迟疑道:“……我倒是不介意,只是我怕你大姐姐会介意……”
  阮灵萱:?
  萧燕书扶着额头,痛苦地往后指了指,“大皇兄也来了。”
  “……他怎么来了。”
  “大皇子知道我和你约了去大宝相寺,或许就猜到你会带阮大姑娘来。”萧燕书凑近,无奈道:“这才巴巴跟了过来。”
  这究竟是怎么猜到的?
  阮灵萱大为震惊,同时也头痛不已,回头瞧见已经从马车下来的阮灵徵,恨不得回到昨天夜里,把多嘴又多事的自己抽回屋里去。
  但事已至此,阮灵萱只能跑过挽住阮灵徵的手臂,充当门神,不让萧宗玮有机会上来搭话。
  萧闻璟察觉阮灵萱防贼一样的小心思,不由一笑。
  萧宗玮收回看向阮灵徵的视线,暼向身边的人:“六弟又不信鬼神,何必来这种地方找不痛快。”
  “大皇兄不是也不信么,又为何要来?”
  “都说大宝相寺求姻缘灵验,我来看看究竟灵不灵。”
  “大皇兄的灵不灵不知道,但是阮大姑娘的反正是灵的。”萧闻璟说完,不等萧宗玮生气,抬步往前。
  三位姑娘没有等他们,已经穿过山门,登阶而上。
  阮灵萱今日到佛门清净地,特意选了条素藕色的琵琶袖衣,下面是嫩芽青的十二破裙,头上连朵花都没簪,结着两条浅桃色的丝绦,随着风飘扬而起。
  她的脚步轻快,裙袂和衣袖都跟不上她的身影,摇曳在身后。
  这百来步的台阶,对她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
  萧闻璟不远不近跟在她后面。
  阮灵萱三人结伴,挨个把寺庙里观音、地藏菩萨、药师佛、大势菩萨拜了一遍,又添了多多的香油钱,求了祛病平安的符牌。
  萧燕书和阮灵徵去更衣,阮灵萱留在院子里等她们。
  日头渐暖,寺庙里人也多了起来。
  携着儿女求平安的贵妇、带着媳妇求子的婆婆,也有为祈祷出远门夫郎祈祷的夫人。
  人生在世,总是有许多期盼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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