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巨大的痛苦压迫见里无月的神经,他情不自禁用双手捂住头。
  “大家都这么说,大家都这么做,犹豫不决的少年很快被说动,迟疑地停下步伐。”
  没了依靠,月见里无月跪在地上,月光花已经快爬到他的胯上了。
  “只要大家都恳求他,渴求他,那心软的月亮自然会落下。”
  噗呲一声,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摔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咒灵开手,任由手中黑乎乎的东西从墙角软绵绵的垂下。
  “每一个村民都怀着与孩子相同的情感,像仰望月亮一样簇拥着少年,看着他娶妻,生子,将自己的血脉留下。”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说,这是那孩子对少年的爱,可现在,大家又认为……那不过是诅咒罢了。”
  望月的情感在此刻达到了共鸣。
  所有觉醒了术式的望月自发链接起彼此的情绪,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个又一个倒了下去。
  “所以我才说你们像蚂蚁一样。”
  羂索命令咒灵清理血迹。他看向表情一致的望月们,体贴的把声音放低,免得惊扰到他们同样脆弱的内心。
  “失去了蚁后就变成一个个空白的细胞,毫无反抗的躺在这里。”
  他怎么摆动望月们都没有任何反应。
  为了避免他们是装死,羂索特意喊了一声月见里无月。
  可望月们依然静悄悄的,表情空得像一具人偶。
  有时候未免要感叹,命运果然善于创造巧合。日向夏希的术式会具象化出锁链,月见里祖传的术式让他们无时无刻都与情绪打交道。望月的术式类似二人的结合,将自己的意识如锁链一般交互到他人身上。
  这是非常有趣的功能性术式,先辈的爱就这样借助术式流传下来,将自己的子孙变成他崇拜的一环。
  可无根的爱只是诅咒,没有真正产生情感,被迫继承的意识只会根据主人内心的想法被扭曲成新的形状。
  于是望月开始把月见里当成向上爬的工具,依靠这群会下金蛋的鸭子稳固自己在咒术界的位置。
  就像几百年前,村民们把孩子推到咒灵口中那样。
  “……虽然这么说很可恶,但只有这样的你们才是我所需要的。”
  最初交互者人头落地,剩余的望月被迫将意识是停在他死去的那一刻。
  此时的他们是空白的容器,什么都可以放进他们的身体。
  羂索随意挑捡了一个望月,将咒物放入他的口中,静候受肉的好消息。
  他粗暴的动作弄掉了对方口袋里的钱袋,里面的东西叮叮当当的落了一地。
  有什么骨碌碌滚到月见里无月脚边。
  无力的少年抬起手,他捡到一枚生锈的硬币。
  第74章 斩断过去,奔赴未来
  风轻云舒少星星, 今晚是个时候晒月亮的好天气。
  月见里无月坐在走廊上吹风。
  他身旁摆着食盘,里面放有三两点心果子,茶杯里的茶被吹得微微凉, 仅剩的热气被风一点一点吹下去,像半透明的奶盖一样朦胧的压在茶汤上。
  他捧起茶杯, 里面的茶梗静静立在粼粼的水面上,如一柄扎沉月亮的锚,在茶汤中顺着波纹轻轻摇晃。
  “我曾经听别人说,茶梗立起来代表好事发生其实是商业营销。”月见里无月吹吹茶水, 喝了一口后嘴角微妙的上扬。
  他含着舌头,把茶杯重新放到地上, 视线不经意瞥向后方厅室, “我一直以为是假的,但是今天看来好像有一定道理……”
  “这哪里像有好事发生的样子。”
  在他背后,望月们三五成群扎在一起, 有的擦地板有的浇花剪枝条,但这都是装的,暂且不提大晚上的为什么要在这里大搞卫生,只要月见里无月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立马放下手头的活过来给他端茶送水捏肩揉腿。
  过于关注的情绪都飘过来了啊!
  月见里无月感到了一些沉重。
  被羂索恶意点破望月的企图后,他一时半会很难用以前的态度对待这群从小到大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只能假装没看见独自消化。
  主要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方了。
  大搞个人崇拜的百年大痴汉?蓄谋已久的杀亲者?或者是拥有集体意识的活体机器人?
  他们参与了自己五分之一多的人生,尽心尽力服侍家族百年之久,同时又把月见里当成自己攀附咒术界高层的藤条,拽着他们一点点往上爬。
  他突然庆幸此时的自己失去太多,悲伤的情绪也交给他人保管,可以保持足够的平静。
  ……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在链接他们的想法。
  月见里无月叹气。他才刚发出一个气音的感叹, 后面虎视眈眈的望月一个健步冲到自己后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添茶放点心的动作,甚至还颇有余韵的替他扇了会风。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的回城条已经读取完成了。
  他甚至不知道是哪个望月过来给自己服务的,一扭头发现他们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边干活边嘀嘀咕咕,像一群咬着尾巴窸窸窣窣的鼩鼱。
  “我好不容易放凉的茶……”
  月见里无月看着重新冒起热气的茶杯,捂住脸状似崩溃:“想喝点冰的怎么了啦!”
  下一秒,冰块掉入水中沉没的咕噜声突兀响起。
  早有准备的月见里无月立刻抬手往嘴唇上擦过,并快速地撑着地板旋身向后。只听哐当一声,一柄锋利的镰刀自半空掉落,狠狠砸到地面上。
  它的刃尖不偏不倚,正好卡在来者的两腿间,对方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当场呆立。
  月见里无月歪歪扭扭的站起来,反手抄起镰刀一个自下而上。刀刃勾住衣带,暧昧的刮蹭起布料下柔软的皮肉。
  对方的身体被镰刀上的寒气冻软了,咕咚一下瘫在地上,手里的小桶狼狈的滚到月见里无月的脚边,冰块噼里啪啦甩出去好远。
  “哦,是你,”月见里无月认出了对方,“你是哪个望月啊?”
  对方正是之前开门迎接自己又不明所以跑掉的门童,到也没想到他居然也觉醒了术式。
  他哆哆嗦嗦的用手推了推不知分寸越靠越近的镰刀,见月见里无月看过来,立刻乖乖住手摆出个投降的动作。
  他战战兢兢地开口了:“我是望月明,大人,您能不能……”
  “不能,”月见里无月很干脆的把镰刀往上抬,直接架在他的脖子上,“来,坐下。”
  望月明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他愁眉苦脸的跪坐好,仪态是一等一的顺从端正。相反月见里无月,像个劫持了大家闺秀的急色土匪,手里的镰刀和眼睛一起滴溜溜的转,好像随时都会用它们干一些不太礼貌的事情。
  “月见里大人……”
  “你不觉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视有点过头了吗?”月见里无月打断他的话,“按理说你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为什么还要一直服侍我啊?”
  解开陈年诅咒的望月的确没必要死守着月见里无月不放,他们当务之急应该是想方设法看能不能从羂索手里捡回条命。
  要不然怎么会有与虎谋皮一词呢。望月最开始觉得自己只会付出一个看不上眼的女人,结果女人的爱人,严防死守的贵重物品被买一送一跟着走了,后来他们又觉得只是牺牲几个没觉醒术式的一般族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结果到谈判那天自己这边的话事人直接被咒灵咬死了。
  术式哪有那么好觉醒,虽然望月人很多,可觉醒术式的也没有多少,偏偏要把他们搞成大脑空白的状态必须要献祭一个出来,为了自己远大的目标,羂索这几天可以说是在月见里家里杀疯了。
  月见里无月就奇怪了,既不去抱羂索大腿争取自己能有条活路,又不愿意拉起大旗我们联合好不去死路,怎么就选择重走老路了呢?
  我不否认因为术式的关系月见里的人脉很广,可是我爸死太早了我也没继承多少啊?
  和我呆一块可没有好处哦?
  “我只是不太习惯。”
  良久,望月明开口了。
  他垂着脑袋,一副灰心丧气的模样:“可能你会觉得很好笑吧,怎么会有人赶着上来做奴仆呢,可我就是忍不住会去关注您。”
  “您就当我的诅咒还没有彻底被抹除吧。”
  “可是你看见我的第一反应是跑掉哎。”
  显然月见里无月还记得对方推开门的举动。
  “那不一样!”望月明被他一说,脸胀得通红,手舞足蹈差点一头撞在镰刀上。
  月见里无月默默移开刀刃,但这并没有阻止不了望月明的动作,由于危险的远离,他比划的范围越来越大,头发都被割下来几缕。
  通过他结结巴巴的陈述,月见里无月对他别扭的想法终于有了一知半解。
  说到底还是不习惯。
  望月服侍月见里百年之久,几乎可以说是你中有我的关系,在岁月的流逝中,他们逐渐发现自己可以占据主导,而羂索的推波助澜又给予了他们更多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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