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所以,在一大串七拐八拐的盘山公路里,适当加一点点告示牌是很重要的。
  不然容易翻车。
  月见里无月很体贴,他加了不少,但他摘抄自己上头时挥毫泼墨的大作到一半又觉得好像不太行,好明显,于是又适度的用文字多蒙了点纱进去掩人耳目。
  这只是情感的剖析……啊不,分享,我才没有偷偷嘀咕什么呢。
  问题是他是受过这些教育不假,五条家也不是跟着吃白饭的啊,论历史论地位,人家可比小小一个月见里来得强多了。
  于是在五条悟看来,月见里无月递过来的自白书就显得相当古怪了。
  一边夸他英明神武,一边吐槽他不干人事,一边的抱怨暗戳戳藏在字眼里,但是细品却非常真诚,很容易让人共情;一边的谩骂虽然指名道姓不假,可一看就知道表达内容空洞又苍白,实在割裂得明显。
  ……其实挺正常的,毕竟月见里无月清掉了大部分他被五条悟惹毛的情绪与记忆,之前把情感拖回收站时信誓旦旦自己绝对不会再需要了,结果现在想翻旧账都翻不到,只能现场造假。
  五条悟看一句,盯一下,还要时不时发出大声的异议。月见里无月呢,则是一反常态,摆出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两只手缠在胸前,一会吹口哨假装自己没听见,一会又疯狂跺脚好像这样可以把五条悟的声音盖过去。
  他这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死出很快吸引了五条悟的注意,对方不再把目光放在信纸上,而是开始围着他打转。
  “哦,原来如此,”五条悟逐渐理解了一切,“你的术式还能这么操作啊。”
  月见里无月是保留了五条悟错误发言带来的恼火不假,毕竟不留着他也不会再跑过来给人家看自己的大作。
  问题是他巧妙的把见到五条悟后会爆发的气愤全给删了。
  这也就导致了他现在虽然生气,但又没那么生气。
  简称,他在彻底爆发的边缘左右横跳。
  五条悟对此啧啧称奇。他绕着月见里无月走来走去,在月见里无月犹豫自己要不要把突然浮上来的冒犯化为力量时,五条悟开口了:
  “既然你自己都不抗拒,那你为什么又会因为我的提议发脾气呢?”
  月见里无月表情空白了一瞬,脸上迅速浮出一个红印。
  “不是,你怎么还提这茬,”他正疯狂清理被五条悟一席话逼得不断涌上来的不满不自在不知足,还要抽空和五条悟辩解,整个人快累死了,“这能一样吗?”
  “不一样吗?”
  月见里无月:“……”憋住。
  显然没憋住,他的咒力又开始乱飞。
  五条悟倒是好心,伸手替他把咒力压下去,不过嘴巴还是一如既往不好听:“真是的,你家里是没人了吗,都不教你好好控制咒力再来上学嘛?”
  不好意思,我家还真就剩我一个哩。
  再说,如果你的术式一天到晚都被迫开着我想你也会这样不稳定的。
  ……忘了他的无下限真的差不多24小时无休了。
  可恶,咒力多真了不起哈。
  月见里无月突然觉得自己傻得可怜,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喜欢起来累死人的家伙做自己的后备隐藏能源,果然以貌取人要不得,一切都是蓝眼睛的错。
  他默默把嘴里的地狱笑话吞下去,决定趁此机会赶紧解释清楚。
  先别管什么追求爱恋了,再不说明白,月见里无月真的会厥过去。
  话说五条悟情商有这么低吗,开口那一刻,月见里无月不知怎么脑子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他会不会是故意的,就是想逗我玩?
  不过随着语气变沉,这个不合时宜又轻飘飘的想法很快飞走了。
  “我要强调一下,我之所以会清除我对你行为的不好的情感,归根到底是因为我在追求你!我不想你发现我的负面情绪,我希望能给你好印象!”
  月见里无月深呼吸:“我自认为,这是作为追求者的基本礼貌,一个优秀的求爱者,首先要做到有一颗稳定的心态,不会因为自己的追求对象的种种行为而嫉妒,愤怒,从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我的心理还是挺阴暗的,或者说——”他突然提起嗓子,高声道:“我们这群用负面情绪催动力量的家伙都挺阴暗的!反正我是不太相信我不会突然就因爱生恨开始发神经就是了!”
  “但是,清理因为他人造成的情绪显然不属于我应该为维持这段关系应该做的事,我对夏油前辈的注视不舒服,那是我和他需要处理的问题,你突然来一嘴搞得我很莫名其妙啊!”
  “你搞得好像我是很随便的使用我的术式一样,明明我是想——”
  月见里无月的声音越来越像在唱歌剧了,在他唱至最高峰的时候,五条悟伸手比划暂停。
  在对方偏头静候佳音的注视下,五条悟开口了:“但是,你不也老是当着我面突然放空大脑吗?”
  “你难道不觉得,你这样显得好像显得我格外不通人情吗?”
  他盯着月见里无月,在身高压制与背光加成下,处在睫毛阴影中的蓝眼睛几乎要和墨镜一个颜色:“好像我一直在惹你生气一样。”
  “那还不是因为你——”
  在气氛逐渐往沉重的方向下落时,五条悟突然又把眼镜戴回去了。他“叭”地合上双手,并拢着两手贴在脸颊上,同时还弯下腰,贴心的与月见里无月处于同一视线。
  “不过呢,老子可不计较这些。”
  他换回叫自己舒适的人称,大咧咧道:“毕竟你是真的能从这些行为里得到力量的嘛。”
  说完,他开始揉搓月见里无月的脸,捏着脸颊的肉拉面团似的扯,也不知道是真觉得好玩还是想靠此行为不让他说话:“我是想说,你下次可以不用躲的,直接消除又没什么大不了,当然你也可以留久一点。”
  “最好能留久一点啊!不然每次老子被念叨要给你点甜头的时候你小子一脸假样的冲人点头然后转头就忘的蠢样真的很烦啊!”
  “我们刚刚好像不是在说这个……而且这两个行为其实不太一样……”
  月见里无月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不过他态度明显软和下来了。
  五条悟发现了,但他忙着歪曲事实。
  他又哼了声,开口偷换概念:“那你都生气了老子还不能趁机发脾气吗,你小子好大的胆,居然敢阻止最强发火!”
  “所以说,你为我随便叫你清除情感不爽,我也为你当着我面毫不掩饰的行为而不愉快啊,区别就是你是真的生气而已嘛!”
  “好,那老子先道歉嘛,对不起——然后你要说什么?”
  “呃?对不起?”
  “很好,你都说了,那我们就扯平了。”
  五条悟大言不惭道,并伸手往月见里无月口袋里摸了把。
  果然有糖。
  “既然你已经原谅我了,那我就走了。”
  他嚼着糖哼歌愉快地溜达走了,就剩月见里无月一脸痴呆的揉着自己的脸。
  “要留久一点吗?”
  虽然感觉不太对劲,有种火发了又没处使还烧错东西的感觉,但是感觉还挺有道理?
  月见里无月觉得可以试一下。
  生气,嫉妒,或者是爱,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留久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第66章 喜欢与讨厌的中间选项
  月见里无月有时候轴得要死, 有时候又意外的很听劝。
  当然,想达成这个效果,首先你要能把他绕晕, 让他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你的话,并出于他本人的意愿去贯彻它。
  不然他只会往你不喜欢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你越说他还越快马加鞭。
  比如反面教材伏黑甚尔,他完美且精准地拿捏住了所有的错误方法。以至于他俩虽然一起吃一起睡,做到了比月见里无月高专认识的所有人都亲密,甚至与他达成了生理意义上的心连心, 可彼此的灵魂却从来没有贴近过哪怕一天。
  ……不过他本人倒是巴不得月见里无月和自己一点默契也没有就是了。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你怎么能假定月见里无月的理解就没有问题呢?
  五条悟就处于这种状态。
  月见里无月依然每天勤勤恳恳的投递情书, 投喂零食, 投掷花束,但很明显,他采取的方法与之前大相径庭。
  如果说之前的月见里无月是只认真负责的黑羽毛信鸽, 一位因为吃饱了熟桑葚醉迷迷的的快乐信使;现在他显然变成了看你不爽我就死啄的大个子乌鸦,遇到事情马上开始扑腾,还呼朋引伴的喊过来其他走地鸡一起啊啊叫唤。
  “根本就是从表面百般忍让背地里疯狂戳小人的大家闺秀变成了遇事不决率先大喊都是你的错的刁蛮大小姐,也不知道对五条前辈来说哪个杀伤力更高一点。”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士如此总结道。
  五条悟拒绝回答,因为他刚刚才被月见里无月发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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