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只见马文才突然精神抖擞地接连打出两张“南蛮入侵”,每个人必须出一张“杀”,否则就要掉血,而刚好陶渊明手中无“杀”,连掉两滴血,一命呜呼。
每杀死一名反贼,就可以得三张牌,再加上原来手上的两张牌,马文才现在捏着五张牌,而桌面上还剩下三个反贼。
马文才看着手上的牌,眉毛轻轻一挑,将同情的目光投向紧挨着他的那个反贼,然后在那个庶族惊恐的眼神中装备上了诸葛连弩。
正常情况下每一次出牌只能出一张“杀”,对方无“闪”,则掉血。但是,如果装上了诸葛连弩,顾名思义,就可以连续出杀无限制。
马文才摸摸鼻子,表情很妖孽。
刘裕不在乎地笑了笑:“尽管杀,我就不相信,你还能一口气弄死我们三个反贼不成?”
于是马文才开始出杀,连出三张,而那个反贼也真够倒霉,一张闪都没有,连掉三滴血,死。
马文才又摸三张牌,然后将目光移向桓玄。
桓玄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故作镇定:“我就不信你手上还有杀!”
马文才乖乖摇头:“没了。”
桓玄冷哼:“有杀也不怕你,尽管放马过来!”
“那你有杀没?”马文才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然后马文才放了一张南蛮入
侵,每个人要出“杀”,桓玄无杀,掉了一滴血,还剩一滴。刘裕也掉了一滴血。
桓玄窃笑:“哼哼,一共就三张南蛮入侵,现在都出来了,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马文才点头赞同:“是啊……你没有杀了。”
桓玄皱眉:“那又如何?”
马文才笑着打出一张“决斗”。
决斗牌就是两方必须一人出一张杀,直到其中一个人先没有杀掉血为止。
于是桓玄的脸绿了,手中捏着两张没用着的“闪”,死不瞑目。
然后马文才又抓三张牌,看了看,轻叹一声:“哦,全是杀。”
唯一幸存的刘裕淡淡看了眼马文才的诸葛连弩,然后一言不发地站起来,一手拎着一个反贼,出去跳湖了。
桓玄在抽搐,祝小英完全呆滞状,而另一个忠臣则用一种崇拜得五体投地的表情看着马文才。
马文才谦虚地低头,含羞带怯地摸了摸鼻子。
等他们赢的人穿得暖暖和和,站在湖边竹林里挖冬笋的时候,对那些在冰冷湖水中和鱼虾混战的同窗们,还是很同情的。
桓玄身上裹着兔毛披风,正挽起裤腿准备下水,一旁几个仆人飞奔过来要死要活地拦住,然后被他脸色难看地一把推开。陶渊明似是怕弄湿鞋袜,裤腿卷得最高,苍白着一张小脸小心翼翼地往湖水中走,神情坚毅得仿佛慷慨赴死,然后被刘裕一个猛子扎进水掀起的浪花兜头击中,顿时成了落汤鸡。
祝小英见此情景突然忍不住笑喷,从来没觉得这帮公子哥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激动之下挖冬笋的手一抖,在地里深深戳了一道沟,然后非常心虚地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急忙将那痕迹掩埋了。
刚刚那一下估计会伤到竹根,要是这一幕被视这片竹林如珍宝的秦夫子看到,自己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马文才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祝小英,将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印在眸中,生怕自己忘记。
“公子,马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该走了。”身后的阿柳小声说。
马文才愣了下,望着那个竹林彼岸的身影,一抹火红的披风,在苍翠的绿竹中,显得尤为明艳。
他握着锄头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然后嘴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道:“再等一下吧,等我帮英台把这些冬笋挖好,再走吧。”
☆、第六十九章
满满的几筐冬笋被抬到了崇罗书院新搭建起来的仓库门口,胖监院捧着个小手炉,正提着毛笔在本子上登记,收检学生们的劳作成果。
祝小英上交了自己那份,拍拍手上的泥,突然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其实她这份冬笋挖得还是注了水的,期间马文才偷偷往她的篮子里塞了好几次,祝小英都很矜持地选择无视了。
就在这时,胖监院突然点到了马文才的名字,“马文才?怎么还没来?”
“监院,马文才的那份冬笋在这里!”一个平时和马文才交好的书生急急忙忙抱着一筐冬笋赶过来。
“哦?这么多?”胖监院捋着胡子,小眯眯眼向筐子里扫了扫。
“嗯……文才兄说,他这份剩下的都算在祝公子身上,估计能够他两三次的任务量,还请监院今后少给祝公子安排点活干。”
胖监院瞄了瞄旁边的祝小英,然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慢悠悠问道:“怎么光你在这里说话?马文才他人呢?”
“哦?这……这我也不知道……他应该是出去了吧……”
“胡扯!书院是你们想出去就出去的?快把他人找来!”监院吹起胡子发威。
“别找了,文才的确是走了。”这时候山长夫人从院子外面走进来,怀中抱着一叠缝补好的棉衣,“马文才前几日家中来信,说是让他回家准备随军出征。刚刚我还看见他和他的书童牵了马出山门,想必还未走远。”说着,山长夫人目光不着痕迹地向祝小英那边扫了一眼。
祝小英听了山长夫人的话,突然怔住了。
随军出征!
开……开什么玩笑?!
就马文才那个不靠谱的,还能去当兵?谁……谁信啊!
只是,虽然这样想,祝小英却莫名的心慌了,无意识中扔掉了手中的东西,转身就往书院外跑。
此时,山谷中的大雪已经停了,只是风却比刚刚吹得更劲,刮在脸上有如小刀蹭过,割得人生疼。
祝小英越跑越快,红色的披风几乎整片飘起来,远远看上去像片随风舞动的枫叶。从书院到山门有一段距离,她放弃了大路,抄着树林间的小道往下跑,也不顾溅起的泥花打湿了裤脚,大口大口喘着气,吞吐出阵阵白雾。
这混球又在搞什么鬼!看她追上他不要他好看!
祝小英在心底愤愤骂着。
终于跑到了山门口,远远就看见了马文才骑在他那匹风骚的纯黑骏马上,书童阿柳则骑着匹枣红马跟在后面。
想当初刚来书院的时候,马文才也是驾着这匹黑马一路追寻而来,打马挥鞭,英姿勃发,一骑红尘掠过,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只不过当初她以为他是“千里追夫”,只觉得那风姿妖娆动人,
却不曾意识到,如此策马驰骋的样子,倒也是那样英气率性,风流潇洒,叫人看得移不开视线。
难道说真的是心境不一样了,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了?
祝小英这样一出神,原地愣了几秒钟,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马文才和阿柳突然加快了抽打马鞭的频率!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悠长的马嘶,两匹马同时飞窜出去!只眨眼的功夫就拐出了山脚,再也不见踪影,唯留下泥泞道路上,一长串望不到尽头的错乱蹄印……
祝小英:“……”
那一瞬间,就好像突然有人把什么要紧的东西从身体里挖走一样,她心里一阵抽紧,急得大叫:“马文才!马文才!”然后便飞奔着冲下了山路,顺着山坡不管不顾地滑下去!
因为山路是盘山而下的,马文才他们骑马虽然快,但也要绕着圈跑,而祝小英是直接顺着山坡下来,所以很快就追上了他们。只是山坡上树丛密集,坡路陡峭,祝小英磕磕绊绊地跑下来,不可避免地被划伤了几处。只是她心头一股热火,气得两眼发红,誓死也要揪住马文才这不告而别的混蛋质问一番,所以并没有顾及那么多,而且半路还将碍事的披风解开扔了。
“马文才!”她边跑边喊,觉得自己就快断气了的时候,前面的人终于勒紧了马缰,回过头来。
“英台?!”马文才策马回奔过来,还没到祝小英身边就急急地跳下马。“你……你怎么……”
祝小英一看到马文才,本来已经筋疲力尽的身体突然涌进一股强悍的力量,气呼呼地冲上去就对马文才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骂:
“你怎么能走!怎么能走!怎么能不告而别!不就是抽了你一耳光吗!你是不是男人!这样就跑!你这流氓!无赖!还说你不是兔子!死兔子!占了人便宜就跑还撒谎!让你撒谎!我让你撒谎!随军出征!骗鬼呢!”
祝小英实在是气坏了,她恨不得现在就把马文才掐死!手下用劲毫不含糊,把刘裕教的那些互殴的打人方法全用上了。能掐绝不捏,能抠绝不挠!
而马文才刚开始还条件反射地躲两下,到后面就默默地不躲了,老实站在那里让祝小英打,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英台……你说过的不气我的。”见祝小英终于打累了,马文才抓着她的一对小拳头,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怕和你道别,然后我就舍不得走了。你看……现在我就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