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二日,裴远溪跟团队的人一起来到了大型会议室。
这里早早地被布置好,每个座位上都摆着矿泉水和精致的果盘,所有设备都被反复调试几次,确保万无一失。
逸晟的人还没来,他们团队的人先在会议桌旁落座,所有人面色紧张,检查电脑里的文档是否有疏漏的地方。
作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裴远溪坐在会议桌主位的一侧,沉静地翻看等会要讲的内容。
坐在他旁边的是项目的另一个负责人,对方紧张地搓了搓大腿,凑过来问:“小裴,听说之前跟你见面的那个逸晟负责人挺好说话,今天也是他来吗?”
裴远溪的目光在对面的空位扫过:“应该是。”
那人呼出一口气:“那就好,你们之前谈得那么好,今天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正说着,会议室外就传来脚步声,一行人在助理的带领下走进来,在他们的对面坐下。
令会议室里其他人意外的是,最后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才二十岁出头,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见他径直走到裴远溪对面的座位坐下,显然是逸晟这次的代表。
会议室里静了一瞬,众人都有些搞不清楚情况,而裴远溪看向那人的胸口,神情微怔。
只见贺觉臣胸口的那条深蓝色领带,赫然是对方生日那天,被他遗失在酒吧的那条。
第43章
会议室里光线充足, 明晃晃的灯光打在那条领带上,深蓝色的丝质布料散发着幽深的光泽,隐约可见上面的细腻暗纹。
一如那天裴远溪在商场看到它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 那条领带非常适合贺觉臣, 简单利落的结一丝不苟, 将年轻眉眼透出的青涩压下几分, 流露出沉稳的气息。
跟裴远溪第一眼看到那条领带时,想象中贺觉臣系上的模样没多大区别。
但他心里没有半分触动, 只是轻轻皱起了眉。
那条领带不应该出现在贺觉臣的脖子上。
他记不清贺觉臣生日那天, 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酒吧的, 只记得后来拿出礼物袋, 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不知道领带掉在了哪里。
但那时候已经过去几天,他又忙着找工作的事,便把礼物袋扔进了垃圾桶, 没有再理会。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 那条领带还会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还到了原本要送的人手上。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坐在对面的贺觉臣抬了抬眼,沉静地对上他的目光,看起来丝毫没有捡了别人东西的自觉。
裴远溪垂眼避开那道目光,纸张边缘被无意识捏皱。
如果早知道那条领带最后会被贺觉臣捡到,他一定会亲手扔进垃圾桶。
准备工作做好后,会议正式开始。
先是裴远溪带领的团队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轮到逸晟时,坐在首位的贺觉臣却没有开口,旁边的人及时地向大家介绍:“这位是我们的执行总裁。”
会议桌另一侧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看起来顶多大学刚毕业的年轻男人。
逸晟的执行总裁竟然这么年轻。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贺觉臣只是简单点头,又继续翻阅助理递过来的资料,冷硬的侧脸看起来便不好对付,让景曜的人都捏了一把汗。
接下来的流程中,贺觉臣都没有再抬头,直到裴远溪起身走到屏幕前,他才终于抬眼,目光跟随着裴远溪移动。
会议室里响起裴远溪有条不紊的讲解,那道好听的声音如清泉流过溪石,带着几分天然的冷冽,让人下意识屏息聆听。
坐在裴远溪那一侧的人都在偷看逸晟执行总裁的反应,见对方听得十分专注,都悄悄松了口气,又燃起了希望。
这个项目一开始并不是由裴远溪负责,虽然他能力出色,但毕竟是进公司没多久的新人,让他参与重要项目已经是破例,不可能将决策权也交给他。
但在项目进行的过程中,裴远溪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团队里所有人都习惯性地听从他的意见。
那时项目名义上的主要负责人还有些不满,直到后来裴远溪被总监安排去跟逸晟联系,还成功让逸晟同意出席会议后,那人才心服口服。
此时裴远溪的声音像是给团队的人打了一针定心剂,紧张的情绪也淡了许多。
大屏幕上简洁明了的演示文稿切换到下一页,裴远溪的视线在会议桌旁每个人的脸上掠过,唯独没有看向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即便如此,他还是能感受到那道强烈的目光锁在自己身上,快要将他烧出一个洞。
那天在咖啡厅时,也有过同样的感受,但今天那道目光里,似乎还多了点什么东西。
这期间他跟贺觉臣没有见过面,私下也没有联系过,他不明白对方莫名其妙的情绪从何而来。
裴远溪没有让自己分心,一字不漏地讲完了文稿内容。
本来还应该有提问环节,但逸晟的人看了看前方一言不发的总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没写几个字的笔记本,都没有站出来提出质疑。
接下来轮到团队其他人讲解另外的部分,只见贺觉臣又低下头,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旁人以为他没有在听时,男人手中的钢笔在笔记本上点了点,头也没抬地打断台上人的讲解,冷冷地丢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会议室里静了一瞬,团队的人心情仿佛坐上过山车,刚觉得稳了,又突然俯冲到底。
台上的人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就开始卡顿,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其他人的心跳也差点停跳。
直到裴远溪沉思片刻,替那人回答了贺觉臣的问题,会议室里凝滞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众人只见贺觉臣抬头看了裴远溪一眼,放下钢笔,示意台上的人可以继续。
团队的技术方案展示总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会议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
会议桌两旁的人陆续起身,离开会议室透气或私下交流,助理端着提前泡好的热茶走进来,放在每个座位上。
旁边的人都已经离座,裴远溪低头整理桌上的资料和刚才做的笔记。待会的环节主要由市场部跟逸晟讨论商务条款,如果逸晟没有其他要求,合作差不多就能定下了。
他将资料和笔记放在一旁,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忽然听见对面的人沉沉开口。
“还记得吗,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裴远溪握着茶杯的手顿时收紧,指关节微微发白。
那是他最不愿意回想起的一段记忆,但想要忘掉,也没有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原来捡到的东西,也能算是礼物。”他放下茶杯,淡淡回道。
在这个时候,他只庆幸那时还没有把礼物送出去,就当那些钱扔进了水里,总好过留下耻辱的证明。
贺觉臣的眼神微沉,目光在裴远溪脸上停留片刻,又说:“我很喜欢这条领带。”
这半年来,他偶尔还会梦到那天晚上的情景。
梦里他没有说出那句伤人的话,裴远溪穿着那套好看的衣服走进包厢,把礼物和蛋糕递给他,在朋友们艳羡的目光中和起哄声中,红着耳朵被他拉进怀里。
又或是梦到一个普通的清晨,裴远溪温柔地帮他系上这条深蓝色领带,柔软的手臂环过他的脖颈,仰头在他唇边留下一个早安吻。
醒来后看到灰冷的天花板,意识到那些曾经触手可及的日常,已经离他非常遥远,就会感觉到心脏猛地往下坠,被强烈的失重感包围。
思绪回笼,贺觉臣看到眼前的人冷冷看着他,眼里没有半分柔情。
那双漂亮眼睛里的冷漠疏离,足以将他浑身的血液都冻结。
“我需要知道这些吗?”裴远溪问。
贺觉臣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心情比刚才在台上被刁难的人还要煎熬,安静一瞬才开口:“因为是你挑的礼物。”
裴远溪低头将刚整理好的资料又翻开,像是没耐心再听他的话:“我对贺总的喜好不感兴趣。”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像是真的不在意自己买的礼物到了谁手上,那个人又是否喜欢。
贺觉臣胸口发闷,像是咽下了一口没化开的苦茶,涩得让人皱眉,苦味在五脏六腑扩散。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身影走到裴远溪身边,递过去一沓资料,俯身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贺觉臣的视线落在那人脸上,瞳孔微缩,沉声问:“你怎么在这?”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年轻面容,并没有被他的语气震慑:“这跟会议内容无关吧?”
裴远溪也皱眉看向他,眼里有些反感。
贺觉臣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骨节泛白。
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到这个人出现在裴远溪身边。
自从那次这人把裴远溪送到医院后,就一直阴魂不散,现在甚至还跟到了a市,混进了裴远溪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