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顾时序也不扭捏,弯着眉眼回了句:“谢谢阿姨。”
“不用。”说完嘴角的弧度渐渐下落,眸里的笑意也被不知名的愁绪取代。“其实是阿姨该谢谢你。”
瞧着顾时序不明所以,温镜竹调子缓慢柔软,如同冬夜里的一碗热汤。
“按照年纪,你也能管我们叫一声爷爷奶奶。”
顾时序连忙开口:“不…”
“这没什么。”温镜竹打断他,岁月败不了的美人脸笑起来也没多少褶皱,反而更像幽境里的温泉,时间越长越能让人感到温暖。
“我原本给你准备了两封红包,另一个是改口费。宴儿他从小兴趣都是一时一时的,很少见执着过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带你回来我想他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们也是真心欢迎你。”
“但我后来又想啊,这孩子过早接触家里的肮脏事,整个人性子都有些阴晴不定。我老了,管不了他多少年了,知道你愿意陪他的同时我也会担心。万一哪天他对你不好了,而我又不在了,你要怎么办呢?”
“阿姨…”
“请原谅阿姨这一次的无礼。”温镜竹握住顾时序的双手,认真道:“我希望你多花点时间思考你和宴儿的关系,如果你真的认定是他了,到时候你再喊我一声妈,改口费我会双倍给你,好吗?”
顾时序心绪复杂。温镜竹言辞恳切,态度不似作假,他被对方的无微不至打动到,愣怔许久才找回声线。“知道了,阿姨。”
“乖孩子。”温镜竹拉着他站起来,面色柔和。“回去睡觉吧,不然等会某个小心眼的人就要找来了。”
顾时序对上那双洞察一切的双眼,颇有些不好意思,“您也早点休息。”
回到卧室,顾时序卸了力气倒在床上。
游宴放下书,抬手揉了揉他后颈。“跟你说什么了这么累?”
顾时序翻个身,眼珠子转了圈把方才的沉重甩掉,玩笑道:“要我想好是不是真的要跟你在一起。”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就看见一张黑脸,他挪了挪更靠近游宴,伸手捧住他双脸,就这么仰着头对视。“是你自己要问的,不准生气。”
“我没想这么多,毕竟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但至少现在,”顾时序摸着自己心脏,“宴哥,我现在很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
“这是你的安慰吗?”这番话立竿见影,游宴心里的晦暗被黄土掩埋,小溪从上面汩汩流淌,甘甜蔓延。
“是我的实话。”顾时序撑着上半身送了个晚安吻,双腿一蹬就要去洗澡。
腰身被中途拦住,他被带到另一个躯体前。对方手臂犹如藤蔓紧紧将他缠住,明明那么温暖,呼出的气息却让他汗毛倒立。
“要去哪?”
“洗澡…”
游宴轻笑了声,把他的双手用围巾绑在身后,指尖如同预告般一点点滑过腹部,挑开纽扣。“可惜了。”
顾时序小幅度挣扎,心跳因为现在的地理位置飙升。“这里不行!”
“所以才说可惜了。”
白光炸开那一瞬,顾时序腿都有点抖。可惜什么,换个地方也没见限制发挥,翻来覆去的折腾他。
…
往后几天,两人都在游宴父母家待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次数让顾时序和他们迅速熟悉起来,尤其是游淮年。
两个岁数相仿的男生,在发现了打发时间的好方法之后没事就往机房跑。
游宴站在阳台边,皱眉盯着他俩勾肩搭背的消失在视野里,他往左偏了偏头。“淮年今年高一了?”
游意点点头。
游宴转过身,室外的青葱景色就迎面而来。“宋氏两三年也能整合完毕,倒是可以给他试试水。”
听到这话游宴人都站直了,不敢相信这混账玩意把主意都打到自己儿子身上。“他才几岁,你是人啊?”
游宴左耳进右耳出,“迟早要接的。”
“迟个三四十年还是没问题的。”
“你这一把年纪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三四十年活。”
游意被气得差点咬碎后槽牙,这不明摆着威胁他死得早了儿子一样要给他打工?!
恰巧里面传来游淮年乐呵呵的说话声,再看到旁边的无情资本家。忽而,他悠悠开口:
“伤口没事了吧?”
游意没给他回答时间,自言自语道:“也对,一枪打到腰侧进icu都得投诉你浪费资源,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装模作样躺了几天的?不会是为了让弟妹心疼吧?”
他顺着游宴视线望向游淮年身后的顾时序,一口恶气吐出,微笑着添油加火。
“哎呀,你不会没跟弟妹坦白吧?”
第60章
客厅内落针可闻,停滞的暗流像是暴风雨前的发酵。
游淮年迟疑的目光在三人中徘徊,没听懂他爸在口出什么狂言。
顾时序眉心轻蹙,与游宴无声对视着,思绪却发散到别处。
所以几天就能出院不是因为身体好,是本来伤就不重。他说怎么游宴这几天上衣穿得这么严实,原来是怕他发现。
不可否认,听到游意说游宴伤得不重时他是松了口气的,但又有什么随之而来。像是水流裹住心脏,逃脱不得,沉闷又厚重。
他不明白。
顾时序率先移开视线,拉了拉游淮年衣角。“我们进去吧。”
“啊?哦。”游淮年暗自咂摸,他小婶婶心情好像不太好。
游宴盯着顾时序消失的方向,低气压蔓延,空中的冷气几乎要凝结成刀子,计划着把罪魁祸首大卸八块。
“跟块木头一样。”游意非但不怵,还迎着对方冷嗖嗖的一瞥微扬笑容。
游宴倒是能直接上前解释,但他也知道大概率顾时序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晚饭之后,顾时序回房间简单收拾了点行李,但凡游宴有半分朝他走来的趋势就停下动作安静的看着他,直到对方不再试图靠近。
两人拜别了游宴父母,顾时序提起的嘴角在转身后抹平,自顾自的坐进车里玩手机。
回到别墅后,顾时序刚把行李放下,双手就被捧了起来,指腹在他骨节处划过。
“这么生气啊,都不理我了。”游宴站在他跟前,深邃的眸光在灯光中流动,独独映照出只一个完整清晰的身影。
顾时序抿嘴,想把手抽出来。
脱离的力道被感应,游宴指尖一动,握得更紧了。
“说句话好不好,骂我也行。”
顾时序微微低着头,心里那股跟自己较劲的执拗忽然就散了。游宴用力,他就更加用力的回握过去,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把气撒出来。
“为什么要瞒着我?”
游宴放松双手任他握着,温声开口:“那天你被绑架的时候正好查到了幕后指使是谁,想着将计就计,怕又把你牵连进去才想瞒着你。”
“怎么个将计就计会把我牵连进去?”顾时序直直望进对方眼底,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但游宴是谁,只要他想,三分的巧言令色都能说出花来。因此顾时序刚说完,又不疾不徐的补了一句,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
“你想好了再说。”
明明语调已经很平缓了却还能听出情绪压在嗓子眼,镇定自若的表情乍一看以为是不以为意,但那全神贯注的双眼出卖了心底的不平静。
在那波涛汹涌的海浪之下,隐隐有一丝恐惧传来。
为什么会害怕?
得出这个结论的游宴少有的手足无措,他牢牢把人抱住。“绑架你的人跟我有点渊源,比较难处理,所以救你的时候想了个办法。”
“那天摔下去是故意的,因为人太多了容易暴露只好联合游意制造了个假象。枪伤不严重,医院里传出来的所有消息都是为了引蛇出洞,转到疗养院也只是方便动手而已。现在已经全部解决了,你不会有事了。”
顾时序任由他抱着,问道:“枪伤也是故意的吗?”
良久,一声平铺直叙的‘嗯’传进耳膜。
下一刻顾时序狠狠推开游宴,胸腔剧烈颤动。
怪不得他总觉得不对劲,一番话看似什么都解释了,细想却能发现对方不过是把错综复杂的脉络一刀切个干净,只含糊讲个主要经过。
于是他不再被动接受,像拿着扫描仪的排查兵一样把游宴说出的话拎起来逐帧研究。
“故意被别人打的还是故意自己打的?”
“自己打的。我有分寸,只是轻伤。”游宴不欲再刺激人,只好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陈述,让它听起来像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
但这句话出口就不可能只是小事,谁有分寸会往自己身上打个洞?“这件事是只有我不知道吗?”
游宴否认道:“只有游意知道。”
“为什么要瞒着我?”见对方没有立刻回应,顾时序使劲压住心底翻滚的负面情绪。“你才不是怕牵连我,你根本就是不信我。你怕破坏计划,起码跟我说声你没事把我送走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