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几小时后,飞机落地威国。
  手机上有梁北迟的未接和信息。
  他问为什么,又说:“你妈和我爸的事我从未相信过。”
  南识没回。
  那是他们最后的联系。
  这些年,他的号码没换过。
  梁北迟也没再联系过他。
  南识以为只要他不去京城,华国那么大,他和梁北迟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心跳呼吸开始变得不正常,南识捂着心口缓缓吐气,却在不经意瞥见梁北迟谈笑风生的模样心跳又乱的一塌糊涂。
  这些年,哪怕分手,南识也从没有过不爱梁北迟的一刻。
  宋旸回来见梁北迟还被人围着聊,只好带南识走了一圈,认识认识其他人。
  梁北迟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南识的思绪乱飘,却总是不可抑制的扭头去看他。
  曾经追求也恨不得天下皆知的南识没想到现在看梁北迟都变得畏手畏脚。
  不是错觉,梁北迟的右肘轻支着身前的桌沿,身体微微右/倾,看似是倾身和人说话,南识却发现了异常。
  他下意识回头:“外面下雨了?”
  周围人全都不明所以愣了下,还有人开始看天气预报。
  很快有人惊讶说真的下雨了,还是暴雨,好奇的问南识不是搞基础医学吗,为什么还懂气象。
  南识哪懂什么气象,梁北迟左肩受过伤,每逢阴雨总会疼。
  但他很能忍,疼的厉害就会这样将身体右/倾,靠拉伸左侧来缓解。
  宋旸拉住正失神的南识,说梁北迟终于空了。
  “老师,我还是不……”
  南识的话没说完,迎面传来梁北迟的声音:“南识。”
  第2章
  “梁总还记得我的学生啊。”宋旸直接把南识推过去,“好好把握机会,小识。”
  南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梁北迟面前站住的,他不敢抬头,心跳快得几乎要昏厥。
  那双锃亮的皮鞋靠近了些,温润声音却似斧头砸下:“你以前也没有说话不看人的习惯。”
  南识死死盯住自己脚尖。
  他没有这个习惯,他只是不敢抬头见他。
  分手时,他以为梁北迟会发火动怒,但他没有。
  仔细想来,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好像从未见过梁北迟动怒。
  他甚至连失控都没有过,情绪稳定得和南识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或许,只是因为并不在乎,所以没必要因为他的离开而动怒。
  南识的心脏莫名有点疼。
  梁北迟往前一步:“你知道的,只要我一句话,别说今晚,以后但凡你的研究项目都不会有人敢投你一分钱。”
  他的话语依旧温和,南识端着水杯的手指收了收。
  就该是这样,这才是梁北迟再见他的反应。
  恨他这个人,断他的路,才应该是梁北迟会报复他做的事。
  南识竟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些,他徐徐抬头。
  正逢服务生走过,梁北迟招呼他过来换了杯酒。
  他端着酒杯的手一如往昔的漂亮,南识从前趴在书房就喜欢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页页翻书的动作,他恨不得变身成梁北迟手里那本书,这样就能被他抱一整天。
  盈透琼浆轻晃撞着杯壁,梁北迟轻轻晃动着酒杯,明亮光线在他无名指撞出一抹刺眼的白光。
  那是一枚戒指。
  南识盯住看了两秒,忽觉脊背颤抖,交往那些年,南识无数次都想过要给这根好看的无名指套上戒指,昭告天下梁北迟是他男朋友。
  现在,真的有一枚戒指套住了他。
  梁北迟他有新欢了。
  长时间赶路的疲倦仿佛在瞬间爆发,南识眩晕的一时有些站不住,心脏像是被人用刀尖划成片,疼的喘不上来气。
  但他心里明白这是必然的,当初他们在一起全是因为他没日没夜没脸没皮的缠着梁北迟,是他喜欢梁北迟无法自拔。
  梁北迟从来没说过一句喜欢他。
  他为什么不会找别人呢?
  南识强撑起精神,也从服务生手里要了杯酒,举着酒杯碰了碰梁北迟的杯口:“没来得及恭喜你。”
  梁北迟只一味地盯着南识看,有些晃神,根本没听清南识的话,他单是想,这人怎么瘦了那么多?晒黑了不少,但一眼看着并不是那种健康的肤色,反而看着气色精神都极差。
  当初他大学报考医学院时,家里人都劝他说太辛苦,看来是真的很辛苦。
  南识没等到梁北迟回应,又觉得是啊,他为什么非要回应自己的私事。南识尴尬得脸颊的肌肉在抖,为了掩饰尴尬他忙抿了口酒,透过透明杯子,梁北迟还在看着他,南识干脆一口气喝完了杯中酒。
  梁北迟依旧在看他。
  南识被他看的头脑发昏,惊慌失措扯开话题:“你肩膀疼?”
  问出口,南识就后悔了。
  他现在算什么身份问出这种带着关切的话来?
  不过好在按梁北迟的脾气多半不会回答,就算回答也只会是敷衍的“没有”。
  南识刚松了口气,却见面前的人身体习惯性右/倾。
  梁北迟睨着他:“嗯,今天很疼。”
  南识愣了下,不明白梁北迟为什么会应,这下他直接尴尬得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继续关心必然不合时宜,装听不到吗?
  梁北迟等了须臾,依旧神情淡淡,漫不经心问:“你申请的项目是哪个?”
  南识一时来不及回神:“什么?”
  是要单独把他的项目拎出来毙掉吗?
  梁北迟:“我投你。”
  -
  南识已经被宋旸带到休息区坐了半晌,那边的梁北迟再次被人簇拥住。
  宋旸高兴得不行,拍着他的肩膀一顿夸赞。
  不少人追着他问到底是怎么跟梁总自荐的,把整场高冷没松一次口的京圈大佬这么轻轻松松就拿下,觉得南识超级厉害。
  南识不知道要怎么回,他连他的项目都没跟梁北迟介绍,更不明白梁北迟为什么要投他。
  南识甚至觉得他可能在刚才就晕倒了,现在的一切大概率是他在发梦。
  他跟宋旸道别说想回去睡觉。
  宋旸看他脸色不好,自然没拦着,还说要送他。
  南识婉拒走出会场,这场雨依旧在铺天盖地下,夜风混着雨丝吹湿了满脸。
  行李还在方硕言车上,南识翻出方硕言的号码,迟疑了下还是觉得等明天再拿吧,反正他们宿舍都在北区。
  精神实在混沌,南识站在门口回想了好几秒才想起宿舍地址,他输入叫了车。
  不消片刻,白光穿透漆黑雨帘照得南识下意识眯了眯眼睛,他本能抬手遮了下,轿车已经停在了他面前。
  南识拢了下衣服小跑上前,拉开后座车门:“您好,尾号2393……”话音未落,南识就看见了后座上的梁北迟。
  他扶着车门的手指轻蜷:“……抱歉,我以为是我叫的车。”
  南识一面收回跨入的右脚,一面看了眼手机,显示他叫的车还在两公里开外,司机正在奋力赶来。
  梁北迟却问:“去哪?”
  南识不安摩挲着手机:“宿舍。”
  梁北迟:“上车。”
  南识刚想说不用,副驾的车门被推开。
  “雨大,先上车,别淋坏了。”有人过来推南识上车。
  南识回头看清了那人:“陈秘书?”
  陈停冲他笑了笑:“好久不见,小南先生,快上车,您后背都湿了。”他温柔在南识后背拍了拍。
  南识上次见陈停,他还是梁北迟父亲梁云阶的秘书,他们也有三年没见过了。
  梁云阶在时,陈停经常去学校接南识,他是个说话办事很周到的人,梁云阶很看重他,南识那会儿也很喜欢他。
  “我叫车了。”南识解释。
  陈停忙道:“不要紧,您先上车。”正说着,南识叫的车到了,陈停上前礼貌解释这边会取消,但很爽快补了车费。
  车门关上,风雨隔绝,车厢内的暖意登时烘得南识心头发颤。
  好在路上陈停时不时和他聊上两句,不至于令气氛太尴尬。
  梁北迟全程没说一句话,南识都不敢看他一眼。
  车一停,南识就急着下车。
  外面风雨依旧,南识道了句谢谢,关上车门转身就傻眼了。
  眼前不是嘉大的研究生宿舍楼,而是一栋掩在高大梧桐树后的昂贵别墅,白墙青瓦,灯带环绕的屋檐在暴雨黑夜晕开淡黄色的光。
  梁北迟下车往里走,没看南识:“进来。”
  南识的目光艰难从眼前的梧桐树收回,紧拽着手机:“我……梁总如果想聊项目的事不然改天,今天太晚了……”
  梁北迟走到门口的身影微顿,他回头看来:“你还有东西在我这。”
  他的东西?
  南识想起来了,当初走的匆忙,他只来得及收拾了几件衣服,他大部分东西都没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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