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祝山心说这当真是当上老师了,黑灯瞎火也不耽误你登讲台,给我开上课了,况且说好好生活和教训你一顿冲突吗,不把你教训了,我怎么好好生活。
“你这六七年觉睡这么安稳,就是拿这一套说辞安慰你自己?”沈祝山拿着水果刀,用冰凉的刀刃抵在了孔洵脆弱的咽喉处,看起来像个不知悔改的亡命徒:“你别给我扯这些,对错我自己心里清楚,但是你不该。”
沈祝山是心里自有一杆秤的人,世俗公理上的对错那是世俗公理上,他个人情感上的对错那得另算,法律判孔洵无辜,不妨碍他判孔洵有罪。
许是刀架脖子前给孔洵到了不同寻常的威胁,他像是很无奈地说:“那你想怎么样呢?”
沈祝山拿起来刀,刀尖顺着他线条完美的下颌线往上滑,最后刀停留在他的脸上,冰凉的刀身贴在孔洵的面颊上,沈祝山握住刀柄,然后动作轻轻地,羞辱意味十足地在孔洵的脸上拍了拍:“你给我跪下,跟我道歉,说对不起。”
孔洵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在沈祝山重新又把刀放回他咽喉处时,露出来一点儿畏惧的神情。
沈祝山心里很轻蔑想,就算是现在长成了这么傻大高个,孔洵还是跟记忆里那个留着小女孩头的弱鸡崽子小白脸没什么区别。
时间过去几秒,沈祝山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儿!”
孔洵吐出来出来一口气,他妥协一样讲:“好吧。”他缓缓抬起来手,做出来好像是投降一样的手势,他说:“把刀拿开一点儿好吗,万一不小心碰到……”
沈祝山听他这么没出息的话,像是宽容地给他留出来下跪的空间,手里的刀微微往外挪了一点。
结果没想到刚这么一动,孔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沈祝山的手腕立即被什么擒住了,瞬息间剧痛袭来,沈祝山的手被孔洵狠狠一拧,手腕脱臼,手一失力,水果刀“啪嗒”一声掉落到了地面上。
孔洵利落地将刀一脚踢远,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就在数秒之间。
“你大爷的!你还敢耍我!”沈祝山简直不可置信,当即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来,抬脚就是一记狠踹,却没想到孔洵侧身躲了过去,并且扯住他的胳膊往前一拽将沈祝山身子扯近,然后一个提膝,沈祝山腹部遭到重击,疼得脸色都变了,却实在硬气能憋,只发出来一声闷哼。
沈祝山却还不愿意罢休,抬手还要再战,被孔洵迎面一拳砸在脸上,嘴角漫上来血腥味。
两人在巷子里缠斗起来,五六分钟后,巷子里安静下来,脚步声响起,只留下来一道道嘶嘶哈哈痛得抽气的声音。
第3章
邪了。
沈祝山眼神困惑迷茫复杂,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他最后一根哈德门,递到自己嘴角边,沿着左唇角塞进去,很小口地吸了一口,然后又缓缓吐出来。
倒不是心疼舍不得这最后一根烟,而是他右边嘴角被打烂了,还没恢复好,动作一大一点儿就扯着伤口。
不可否认的,沈祝山在监狱里的时候曾经幻想过,在自己的屡次拒绝下孔洵那小子还依然坚持不懈的来找自己,希望自己给他一个声泪俱下的表达愧疚的机会,后来孔洵不知道过了两年还是三年,一直没来,沈祝山想他至少应该来看看自己,就算不声泪俱下,也应该带着歉意地来说声对不起。
就算是一开始十分气恼,但是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成熟的沈祝山也念在孔洵当年也不过十六岁,面对警察他肯定是要老实的份上,大手一挥原谅了他。
但是孔洵一直没有来,这时间太久,致使原本心胸宽广的沈祝山,也是在原谅孔洵这件事上无可奈何,决心出狱就要找到孔洵,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而且孔洵是个瘦弱的小白脸,或许都不用沈祝山怎么出手,或许只要拿着那把水果刀在他脸前随便比划两下,孔洵就应该吓得屁滚尿流立即跪倒在自己面前,搂着自己的大腿,求求自己饶他不死。
沈祝山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打不过孔洵。
第一次惨败后,沈祝山疑心是那两个素包子的事,养精蓄锐十天后,换了两个荤包子,在同一条路上,对孔洵发起了第二次进攻,这次坚持的时间长了一些,孔洵的衣服也受了一点轻微擦伤,在昨天,沈祝山堵了孔洵第三次,孔洵最后挨了他一脚,可结果还是一样,沈祝山还是败了。
而且每一次交手,孔洵这小子都不愿意放弃用温和的语调对沈祝山说一些看似关怀的废话,可下手却是一点不轻柔。
沈祝山困惑,他当初怎么就看走了眼,难道说孔洵真的就是从前二狗所说的那种,两面三刀一肚子坏水小心眼斤斤计较心思狭隘不择手段非常恶毒不讲义气的人?
除去那些,沈祝山最是无法理解的就是孔洵的长大,并不是单纯的从一个小白脸长成了大白脸,简直是变成了一个俄罗斯白熊,这是长到了多高,一米八九吗还是一米九?
平心而论,还是异常英俊甚至显出来几分华丽的面容。
在很久之前,刚刚接触的时候,沈祝山就结合孔洵的并不怎么黑的发色还有颜色过分浅的瞳孔,高眉骨和深眼窝推断孔洵有一个外国佬父亲,但是鉴于保护孔洵的幼小心灵,他并没有用自己的这些推论对孔洵做过询问,但是私底下班里的一些同学非常认同。
而且性格竟然变成了这样,装模作样的,之前年逾四十的教导主任都没他能端。
“孔洵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沈祝山一个没留神儿,把心里头的感叹说了出来。
旁边的赵临丰和小刘两人挤在超市的前台,泡泡面。
小刘是赵临丰的远房表弟,人有点儿话痨,平日游手好闲的,没事会在赵临丰店里帮帮忙。
沈祝山的话落下,飘入小刘耳朵,他说道:“孔洵,你是说职业技术学校那位啊,你们之前不是同学吗?”他看了一眼赵临丰,又瞅瞅他表哥这位近日突然出现的昔日好友大哥,而后说:“原来你这段时间就是瞄着堵他呢,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沈祝山听这话是很不愉快的,他“啧”一声,一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伤口,还是坚持着说:“我这两回是没发挥好。”
小刘用叉子插起来一口泡面,“孔洵前年个去省里还是市里参赛还拿了散打冠军呢,前街台球室上面那个跆拳道馆开业的时候,还被邀请过去,还给那个教练做……乌苏吉岛……”
小刘狼吞虎咽地,热腾腾面条咽下去后,重复一遍说道:“武术指导,你说你惹他干啥啊。”
话音刚落,他就挨了赵临丰一胳膊肘,在抬头看沈祝山的不是颜色的脸变得更青了。
沈祝山转头气恼地望向赵临丰:“这你都知道,你不早告诉我?”
“沈哥,我早告诉你你就不找他了吗。”赵临丰一副被冤枉的嘴脸:“而且我也不是没劝过你别找他,我说他现在能打得很,你也不能信啊。”
这话倒是实话,沈祝山怎么也不会想到孔洵怎么突然间就启动变态发育了。
看着沈祝山把这话听进去了,赵临丰刚松了一口气,就又看见沈祝山偏着头,眼神莫名古怪地盯着自己瞧。
“怎么?”
沈祝山狐疑地盯着赵临丰:“你不会是为了多卖我一把水果刀才不告诉我吧。”
“哈哈“赵临丰干笑一声说:“沈哥,你真爱说笑,那哪能啊,我能是那样的人吗!?”又殷勤地把自己刚泡好的面推过去:“沈哥你消消气,这桶你先吃。”
那一旁的小刘回过来味,又打量了一眼落魄的沈祝山,瞧着他眼下发黑,深冬时节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伸出来的一截胳膊细得跟什么似的,看着饭都吃不饱的样子,路能走稳当都不容易了,还学着打架斗殴去堵上人了,真不知道从前是结了什么仇什么怨了。
“赵哥说的是,还是先吃饭补充补充营养吧。”小刘似嫌弃似怜悯地说着,给沈祝山剥了一个肠放进了泡面筒里。
沈祝山没有推辞,侧着脸把泡面一口一口吃完了,热气腾腾的雾气扑在脸上,旁边是赵临丰新开了一桶泡面咕嘟咕嘟往里倒开水的声音。
“你们瞧,下雪了!”小刘突然惊呼出声。
沈祝山抬眼看了一眼,漆黑夜空里,路灯下飘落零星白粒子。
是今年的初雪来了。
“算了。”
沈祝山收回视线,然后轻声这么说了一句。
赵临丰叹了口气,没接话。
赵临丰知道,这句算了,不是真的原谅了孔洵的意思,是沈祝山觉得没意思了,孔洵没有真心实意的愧疚,打又打不过,还不如就算了。
要赵临丰说,早该算了。
沈祝山三两口吃完泡面,身体回温了一些,起身将自己的外套一拢就要走。
赵临丰说:“这会儿雪正下,你再坐会儿呗。”
“不用了,一会儿再下大了,我还怎么走。”沈祝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