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没想到周旭手法还挺专业,甚至在床头柜剥了俩橘子,有种淡淡的芳香味儿,比香薰蜡烛好太多,不腻,屋内灯光昏暗,方秉雪的脸埋进枕头里,浑身被周旭按摩了遍,骨头都要酥了。
  到最后,周旭用手比了下他的腰:“就这么……两拃。”
  方秉雪快睡着了,没吭声。
  周旭无言地笑了起来,俯身,轻轻地亲了下方秉雪的头发,就退出去,关上了灯。
  一夜无梦。
  这天方秉雪醒来的早,天还蒙蒙亮着,他在床上醒了会神,起来洗脸,刚一推门,听见动静了。
  估摸着是怕影响他休息,周旭特意跟人在院子里站着,压低声音说话,但张洋属猴子的,唰地一下看过来——怪不得周旭喜欢用张洋盯人,眼神好,过目不忘。
  而阿亮也注意到了张洋的表情,迷茫地扭过脸,就眼睛一亮。
  方秉雪第一反应,是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很好,穿的是周旭的。
  其实留宿别人家,男人之间互相穿件衣服,算不了什么大事,可偏偏这会儿四个人都各怀心思,愣是没人先说话。
  就让气氛一时间显得,很尴尬。
  还是人家阿亮最先做出反应,朝着方秉雪使劲儿挥了挥手,周旭才松一口气似的:“那个,昨晚聚会喝多了,他睡这儿了。”
  说完,还像模像样地问方秉雪:“你不头疼吗,这么早就起来?”
  方秉雪对着阿亮笑笑,说:“还好……不疼。”
  张洋的眼神明显震惊许多,还夹杂着点微妙的兴奋,但他机灵,反应快,直接忽略周旭的欲盖弥彰,笑着和方秉雪打招呼:“没事,我们就过来跟旭哥说句话,这会还得去店里呢!”
  阿亮没看张洋的口型,还在傻乎乎地笑,被人扯了下胳膊,往外拽:“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靠,”周旭没忍住,“你俩蹿什么,给老子滚回来。”
  阿亮是个心大的,张洋不行,对上眼神的刹那,周旭就明白这人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想歪了。
  主要他从来不留人过夜,而方秉雪又穿着他的衣服,说不清了。
  当然,他俩现在关系不清不白的,还没定呢,周旭就想藏着点,万一给方秉雪吓跑怎么办,苦了的还是自己。
  张洋老老实实地站好,没敢再往方秉雪那边乱瞟,但是唇角疯狂上扬,格外张狂。
  方秉雪清了清嗓子:“那我……”
  “来吧小方警官,”周旭冷笑一声,“你给判断一下,这事怎么处理。”
  警官这俩字一出,张洋愣着了。
  他之前习惯不太好,没人管的孩子,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摸人家钱包,把现金抽出来,剩下的全部扔桥洞——说起来能和周旭认识,也是这人不长眼,在周旭的店里动了歪心思,被捉住了。
  那是1998年,周旭在县里开的第一家成规模的台球厅,以前人们玩这种,都是在“小卖部球房”过瘾,烟草味中,两张简易球台一摆,后面放着录像带,玩完了还能再打会牌。
  看到周旭把瘦猴似的孩子按住,旁边的人还在起哄,说砍他的手!张洋早就是滚刀肉了,嘴里啥好听话都往外说,说自己可怜,爹妈死了没人管,让爷爷们饶他一回。
  张洋想,大不了挨顿打呗。
  结果,他还真挨了周旭的打——周旭把他送去学校,他前脚进校门,后脚就翻院墙跑了,等到再次被抓住时,周旭没惯着,直接拎少管所了,一脚把他踹了进去。
  回来后,张洋哭得鼻涕都出来了,说哥,我不想坐牢不想枪毙。
  当时周旭在金碧辉煌的包间里,被人簇拥着,很威风,说那就给你个活,在初中盯着点,别让人欺负那个小哑巴。
  张洋使劲儿点头,眼睛直勾勾的:“哥,那我长大后也能跟你干吗?”
  掐指一算,如今的张洋,跟在周旭身边六年了。
  ……头一遭看见,有人穿着他哥的衣裳,大清早地从卧室出现。
  还是主卧!
  一山还比一山高,他做梦也没想到哥能把条子塞自个儿被窝,张洋实在对这个职业有阴影,心虚嘛,于是立马站正了,神情复杂地觑了周旭一眼。
  同时偷偷竖了个大拇指,心想,哥,你是这个。
  而方秉雪精神了:“怎么了,跟我说说?”
  没啥大事,就是最近有个读高中的小孩儿,看上台球厅一个服务员了,老往这边跑,都算是骚扰了,张洋多缺德啊,直接捅到人家爹妈那,连同一堆酸溜溜的句子,说快别葬爱了,先读书吧孩子,这字都写不囫囵了。
  给那小孩气的,说你们懂个屁,这是火星文!台湾那边特别流行!
  就这不够,大晚上的跑台球厅,没敢做特别出格的事,主要是把楼下种的一排月季花,全给踩了,糟蹋了。
  “那我亲手种的,”周旭憋着气,“你说这事是不是得报警,能抓他吗?”
  方秉雪有点想笑,但还得板着张脸:“多少月季啊,如果损失金额不高的话,达不到立案标准,你可以申请民事赔偿。”
  周旭一听来劲儿了,告状似的,说自己这月季种的多辛苦啊每天浇水,可不是钱能衡量的事。
  他在这边说,俩孩子在旁边凑热闹,跟着叭叭,主要是张洋负责帮腔,阿亮负责比划,得出的结论就是,希望人民警察能为他们做主,扫黑除恶。
  闹腾了会儿,张洋又开始拽阿亮胳膊,使了个眼色:“行了,咱们是不是得去店里?”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把阿亮扯走,本来没多大事,就是店离得近,他俩吃完早饭没事,跑周旭这边聊两句而已。
  周旭这段时间忙,经常在修车厂待着,俩孩子想他了。
  门一关,周旭扭头过来,把方秉雪抱住了。
  方秉雪被他带得往后退了半步,抬手拍了拍周旭后背:“怎么了?”
  “小孩看出来了,”周旭幽怨道,“我清白没了。”
  方秉雪嘴欠,毫不犹豫地来一句:“没吧,我又没动你,还清白着呢。”
  周旭顿了下,略微把人放开了点:“那我努努力,早日让你动我。”
  “不行,”方秉雪眯着眼睛笑,“你敢动歪心思努力,我就把你拷起来。”
  没想到周旭直接来了句:“拷起来也行,我喜欢。”
  方秉雪蹭地从人家怀里挣出来了,连着退好几步,上下打量:“你、你怎么这么变态啊!”
  周旭看着他笑,不说话。
  笑得方秉雪耳朵都有点热,这人正经的时候是真正经,混不吝的时候,他完全招架不住,就跟上次似的,方秉雪半开玩笑问他,除了眼睛,最喜欢自己身上哪儿,周旭凑过来,说了个让他脸红的词。
  因为吧,他那里稍微有点凹陷,很正常,又没别的功能,所以平时生活中完全忽略掉,第一次被周旭咬住,方秉雪下意识地哆嗦了下。
  幸好嘴里叼着衣服,不然就周旭的架势,方秉雪迟早得叫出声,他骑在人家腰上,被亲得往后仰,本能地抓住周旭的短发,受不了,难为情,声音很低地嘟囔,说这里有什么好亲的……
  周旭抬眸看他,呼吸很重。
  所以这会儿,方秉雪想起上次的荒唐了,第二天他穿衣服,碰到都觉得疼,滋味儿不大好受。
  “我不跟变态说话。”方秉雪扭头回屋,去洗手池那刷牙,刚漱完口就想起来,忘记反锁门了。
  果然,周旭随即跟在后面,挤过来,从后面抱住他。
  这人似乎对洗手间,就喜欢跟方秉雪待在这里,挨着,蹭着,弄得转身都困难,方秉雪懒得再挣扎,洗漱完后,刚把毛巾放回去,就听见“啵”的一声,是周旭打开了保湿霜。
  方秉雪微微向后仰着脸,感觉脸颊落下湿凉,周旭认真地给他涂香香,指腹有点粗粝,细致地擦过额头和鼻尖,挤得多了,剩下的就随意地擦在自己手上,然后低头,贴了贴方秉雪的脸。
  “干什么呢,”方秉雪失笑,“像大狗在蹭我。”
  周旭往下,嘴唇落在他的脖颈处:“……闻你呢。”
  洗手间有窗户,周旭平日打扫得勤,纤尘不染的模样,空气中最多有点淡淡的洗衣粉味儿,方秉雪喉结滚了下,半开玩笑:“我想起你唱的那首歌,咱俩真的……当情人算了。”
  周旭顿住了,没听明白:“嗯?”
  “我说,”方秉雪没敢回头,“咱俩现在这情况,都纠结着,还不如先滚了再说,及时行乐拉倒。”
  话音落下,皮肤上的滚烫消失了。
  周旭放开了方秉雪,沉声道:“我没有纠结。”
  方秉雪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你要是喜欢我的身材,”周旭平静地看着他,“随便你摸,帮你解决也可以,但我不需要你帮我,我说过我这人俗,我做生意的,也是在外面出力气的。”
  “我贪,我做买卖斤斤计较,你别看我现在混得挺好,之前也有过精打细算,一分钱掰着花的日子,我手下几家店百十号人,都得跟着我吃饭,很多事到眼前,我得在脑子过几遍才行,才能接着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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