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迟先生,这位就是福元海运的董事长,张董。”
  季天衡微微偏身站在迟归的一侧,笑着补充,“迟先生可能不知道,张叔和我爸是旧友了,算是我的长辈。”
  聪明人说话总是留足余地。
  迟归听明白季天衡的言下之意,微微颔首,“我和我恋人在这里签到,正巧和张董撞在一块了。”
  他不是在给张傲德面子,而是在给季天衡面子,毕竟这是季家的宴会场合,作为宾客要是拂了东道主的面子,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各位这是抢着早来做慈善,反倒是我偷懒来迟了。”
  季天衡八面玲珑地笑着,给出台阶邀请,“我看其他宾客差不多也都到了,张叔,你是长辈,你先进?”
  张傲德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只是他的目光触及到景瞬手中的签到本时,颐指气使,“季二,不是我说你,这还整得什么签到本啊?赶紧让人撤了。”
  他话里有话,“在座宾客要是连彼此名字都不知道,那岂不是白混了?”
  “……”
  景瞬捏着签到本的手微微用力。
  张傲德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带着女伴嚣张入场。
  季天衡瞧出了迟归再度发沉的面色,低声劝道,“迟先生,实在是对不住,你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张董上了年纪,行事难免……”
  观望了好一阵的谢从矜突然插话,“嘁,这老东西不就是在倚老卖老,季二,就你还卖他面子。”
  说着,他径直走到了景瞬的身边,“喂,签好了没有?”
  景瞬闻声抬眸,这才认出了谢从矜这张出现在大银幕上的演员脸,他将手中的签到板递了过去,“嗯。”
  谢从矜接过,目光在“景瞬”这个名字上略作停留,飞速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紧接着,就将纸笔丢了一旁的秦烨,“喏。”
  秦烨也没拒绝,干脆落字。
  这签到本其实是为了事后方便统计慈善捐款名单,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流程,也不知道张傲德在计较什么。
  秦烨将东西递回给了侍者,“昨晚酒喝多了,头晕,我先进去坐着了。”
  谢从矜跟着进厅。
  季天衡重新看向了景瞬,微笑道,“早就听说迟先生带了伴侣上船,总算见到了。”
  景瞬不太认识季天衡,只是维持着基本的社交礼仪,“初次见面。”
  “昨晚迟先生和我们刚碰面,就急匆匆地往回走,我让助理一打听才知道出了小麻烦。”
  季天衡说话很留分寸,但做事很周道,“我已经让人加急安装新套房的设施了,如果景先生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我这边直升机随时待命。”
  迟归的面色总算有所缓和,“劳二少费心了。”
  “应该的。”季天衡知道迟归如今的身价和地位,不敢怠慢,“迟先生,景先生,两位请。”
  拍卖内厅的面积很大,这会儿已经坐了不少人。
  迟归环视一圈,问景瞬,“你想坐哪里?”
  张傲德带着女伴坐在了左侧第一排的中间,仿佛是要彰显自己的地位与众不同。
  景瞬记着迟归的身份,“右侧第二排可以吗?”
  隔了一个过道,不至于和张傲德离得太近,而且第二排反倒更容易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迟归也是这么想的,笑了笑,“嗯。”
  两人顺利入座。
  大概是景瞬的轮椅太过醒目,周围有不少人投来的目光。
  坐在头排的张傲德偏头看了一眼,招来助理吩咐,“赶紧去查查,迟归带来的那瘸子到底什么身份?”
  居然就值得他宝贝成这副模样?
  难道他不知道迟氏的码头港口项目想要顺利下去,那就还得依仗他们张氏吗?
  助理应下,快速离场。
  张傲德重新回正身子,略显粗厚的手指正摩挲着情人女伴的手。
  面对周遭时不时投来的目光,景瞬视若无睹。
  他往张傲德的方向瞥了一眼,隐隐带着点八卦心理追问,“那张傲德今年多大了?怎么带个女伴这么年轻?”
  景瞬看着迟归,忍不住说出心里话,“看他这性格,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他有管理大企业、大家族的本事。”
  别的不说,就那暴发户的审美品位,他就不敢苟同。
  迟归捕捉到他眼中流动的好奇和嫌弃,暗笑,用眼神示意韦迪。
  韦迪早早就做过背调,一五一十地低声告知,“张傲德今年五十五了,比起他,他父亲张顺才是真正的风云人物。”
  张顺年轻时还是一名普通的码头搬运工人,那时港澳的大环境还很乱,不少帮派为了地盘明争暗斗。
  传闻,张顺在某次深夜加班出工时,意外救下了当时最大帮派的头领的性命,从此平步青云。
  后来,他利用手中掌控的地盘做起了码头生意。
  “张老爷子活到九十六岁,生前一直捏着集团权利没放,不过,张傲德是他膝下唯一的儿子,这继承权自然就落在他的手上。”
  这些年,张傲德背后一直有张老爷子监督着,对集团的经营无功无过,自从老爷子去世后,隐约是有些坐吃山空的意味。
  “比起张傲德,他的大女儿张雅之这两年的名气更盛。”迟归帮着补充,“不过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不合,这次没来。”
  景瞬将好奇进行到底,“为什么不合?”
  迟归趁机凑近他,耳语,“看见张傲德边上那年轻女人了吗?”
  “嗯。”
  “张傲德先后娶了两任妻子,他女儿张雅之是和第一任老婆生的。”
  “第二任妻子又生了一双儿女。”
  “他这前后两任老婆和儿女们,每年都要为了财产闹得不可开交,至于那年轻女人,是他第三任情人。”
  “……”
  怪不得。
  景瞬恍然大悟——
  父母离婚多年,每年争执不休。
  父亲一把年纪了还花心,甚至在外头找了个小情人招摇过市,张雅之觉得丢人。
  迟归拿起了椅背袋里的拍卖档案,递给了景瞬,“八卦完了,看看今天的拍卖品有没有喜欢的?”
  虽然是在做慈善,但拍下的东西总归也要看得顺眼。
  景瞬接过拍卖档案本,“我来选?不是你花钱吗?”
  迟归朝着椅背上微微一靠,“你现在是我名义上的另一半,谁花钱不是花?”
  “……”
  无法反驳。
  景瞬闷咳一声,“那还是一起看看吧。”
  “也行。”
  本次慈善的拍卖品一共有二十五件,大多是是艺术品和珠宝饰品。
  景瞬粗略地翻了翻,忽然间有了目标,伸手轻轻一点,“迟归,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一对蓝宝石的袖口针。
  一大一小,一深蓝一浅蓝。
  景瞬的目光往迟归今天的穿着上一扫,“我觉得这个深蓝色的,很衬你。”
  迟归反说,“我倒觉得浅蓝色的,很适合你。”
  他盯着细看了两秒,带了点笑,“看底下简介,原来是情侣款。”
  “……”
  景瞬才注意到底下介绍的小字,顿时耳根子一烫,“我才没这个意思。”
  迟归却一锤定音,“当众演戏,那就要真一些,就拍这个。”
  拍卖在两点整准时开始。
  因为是慈善性质的拍卖,所有宾客的给价都很大方,动辄上千万。
  景瞬看着一轮高过一轮的叫价,这才真切地意识到——
  豪门和豪门之间有壁,世家和世家之间也有等级,就当前这些人的出手阔绰的程度,娱乐圈里的影视作品演得还是太肤浅了。
  终于,轮到了景瞬看中的那对珠宝袖扣。
  竞价开始。
  迟归示意韦迪举牌,上来就将起拍价翻了翻,“一千万。”
  景瞬听得心脏一震,破天荒地嘀咕,“我天,真想和你们有钱人拼了。”
  之前竞拍价再怎么热烈,那也是一百万、二百万地往上加,迟归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迟归听见他这声鲜活的嘟囔,带了点笑,“不是你说喜欢?”
  景瞬刚准备开口,结果就听见斜前方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嗓音,“两千万。”
  “……”
  大厅众人的目光顺势转移。
  韦迪说,“是张傲德的情人。”
  景瞬想起什么,含糊道,“你们看张傲德今天西装上的佩饰打扮,他会看中这套袖扣,叫价也不意外。”
  “那不一定。”
  迟归回应,又给韦迪投去一道眼神。
  韦迪竞价,“三千万。”
  话音刚落,张傲德就用洪亮的声线跟了上去,“五千万。”
  接连两声加价,引得整个拍卖厅都议论纷纷。
  迟归眸光沉了沉,确定了,“比起喜欢,他就是故意在和我们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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