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只有你。”江旬看着他说:“你要是没了,我也没了。”
  意思是那个意思。
  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迟牧年幽幽道:“你可真会咒你哥。”
  “我是认真的。”江旬坚持。
  “认真个鬼,下个月就过年了,别老说这些不吉利的。”迟牧年轻嗤。
  话音刚落腰就被从后面用力圈住。
  这回江旬不像之前只是半搂着,整个身体都贴上来,肉贴着肉,真要骑起来后头像背了个人形书包。
  迟牧年往后怼了两下,怼不动了才无奈转头,道:“你这样我还骑不骑车呀。”
  江旬在后边没动,搂着的姿势也没变一下,仰着小脸看他。
  好萌......
  迟牧年感叹一声,摸摸他的脸,顺着道:
  “行行行,到时候我带你走,去哪儿都带着你,可以了吧。”
  “可以。”江旬郑重点头,往后退了点,只扯着他衣襟。
  两人仍是悠哉悠哉骑回去。
  他们是快下午两点吃的饭团,回去路上翻了座山,慢慢骑回去家里晚饭都快做好了。
  江旬今天晚上没睡在迟牧年家。
  他知道虽然迟家父子一直待他很好,但无论他付出什么努力,怎么样都不是亲生的,总不能真天天赖人家里。
  要是经常这样说不定将来迟家就不想让他进门,虽然这个可能性不高,但江旬现在只有这个了。
  他必须考虑在内,用尽全部心力守护住,不能有半点闪失。
  回家路上他依旧和迟牧年打电话。
  “到家没?”迟牧年问他。
  “快到了。”江旬说。
  “哎,都说了让你晚上留下来吃饭,你干爸今天还做了糖醋排骨呢,说是你肯定喜欢。”
  江旬:“没事儿。”
  两人扯了堆有的没的,迟牧年突然问他:“你是不是想飒飒了,所以才给我买的兔子耳罩?”
  飒飒是前年去世的。
  那时候苗老师给迟牧年的爸爸打电话。
  他们一起过去,把飒飒埋在幼儿园后门的草坪上,上面撒了一把葵花种子。
  当时除了他俩,还有原来班上的其他小朋友。
  这个年纪的他们对死亡还不太清晰,但还是对着曾经一兔站六鼠的小英雄飒飒红了眼睛。
  江旬顿了下,问他,“你难受么?”
  “突然说起来那肯定难受。”手机对面的迟牧年声音放缓:“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总是要向前看的。”
  江旬想了想说:“那我跟你一样。”
  “噢,那就好,我还怕你伤心呢。”迟牧年在那边道。
  他说完以后没多久就挂了,看来特意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怕他难受。
  江旬站在门口掏钥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难受?
  他在山上和迟牧年说的都是真话,他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真的会为一只死了的兔子难受么?
  江旬对那只兔子从来都没有感觉,当时也只是因为迟牧年喜欢,自己才会跟着在旁边陪着。
  那段时间他们每天放学都去跟飒飒玩。
  江旬的座位不在迟牧年旁边,除了午睡他们在一起,两人放学以后也会紧挨着,并排坐在兔笼前边的小凳子上。
  那是他当时对放学唯一的期待。
  但迟牧年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要真的散了该怎么办呢?
  江旬回到空荡荡的家里。
  他的房间在一楼,紧挨着储藏室。
  江旬进来以后掀开床单,床板中间有一个暗门,上面落着把锁。
  暗门里放着他从迟牧年家带回来的枕头,还有迟牧年从小到大送给他的各种礼物。
  原本应该拿出来用的文具盒、保温杯、钢笔,甚至还有半块橡皮、用过的草稿纸,外边都被用塑封袋包着,完好地放在里边。
  时间最久的是一个奶瓶,被他洗干净以后,塞满晒干的桂花粒。
  江旬把头盔也放进去。
  再把里边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十根指头从上边细细抚过。
  抚完以后按照之前的顺序一样样放回去,用力阖上床板!
  “咔哒”一声落锁。
  江旬呼出口气,一种从生理到心里的满足感充斥全身。
  江旬晚上睡在这张床上,也是睡在这些东西上面。
  所以怎么可能会散呢?
  只要锁起来,就不可能会散。
  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他和他永远都不会分开。
  即便现在只有十岁,江旬也知道自己这样很不正常。
  正常人不会连一个喝过的奶瓶都放在自己身体下边供着。
  要是被发现估计会被当成精神病人吧,跟他的母亲一样。
  不过没关系。
  反正他可以装。
  江旬脸贴着床单,双手轻轻抓着,对着身下的暗板用力吸一口气。
  只要他还在迟牧年身边,那他就是个正常人。
  第20章
  “年年,帮爸爸把阳台上灌好的香肠拿进来。”迟北元站在厨房里招呼。
  迟牧年刚跟江旬打完电话,正把对方送他的耳罩随手挂在衣柜里。
  闻言立刻“好!”了声。
  从阳台取下来,剪一截提手里,给厨房正在忙晚饭的迟北元送进来,说道:“爸,晚饭少做些,我中午才吃了饭团的。”
  “你那几点吃的啊,现在必须再吃一点,不然晚上会饿。”迟北元说他。
  “哦......”迟牧年声音小小的。
  迟北元今晚做了糖醋排骨,但仍坚持蒸一点香肠。
  这个他们家每年都会做,年前一个月就开始吃,说是这样来年往后的日子才红火。
  吃饭的时候迟北元问他:
  “年年。”
  “今年你妈妈说,希望你寒假去跟他们家住一段时间,过年的时候再一起吃个饭,你愿意去么?”
  迟牧年半点不带犹豫:“不愿意,她都有自己的家庭了,有我没我对她来说没区别。”
  顿了下又道:“而且离婚以后你不要房,不要钱,她明明知道你带着我辛苦,需要这些东西,可还是同意了。”
  不仅同意,而且转过头就跟一个挺有钱的工厂老板结婚。
  迟牧年从小就是个打抱不平的性子,更何况人还是养了他那么多年的迟北元。
  妈不是亲的,爸是。
  迟北元想了想,顺着他的话点点头:“行,不想去就不去吧,回头我说一声就行。”
  他这么爽快这几年里还是第一次,往年迟北元说叨说叨迟牧年还会委委屈屈跟着母亲他们家吃个饭。
  “爸,你今年怎么那么好说话呀。”他跑到人跟前。
  “你不想去我还能逼你啊。”迟北元斜他一眼,“而且你已经这么大了,放古代再过五年都可以娶媳妇了。”
  “总要有自己的主意,不可能什么都听家里的吧。”
  迟牧年:“......”
  跟一小豆丁说结婚生孩子,他爸可真是独一份。
  迟牧年想到这里,之后又扬起脸,说出自己的疑惑:
  “爸,这些年你为什么不再找一个呢。”
  “找什么?”迟北元对上自己儿子圆咕噜大眼睛,瞬间明白过来。
  一个“你”字刚停在嘴边,迟牧年就小大人一样:
  “你条件好,年纪也不算大,这些年房贷也快还完了,工资也涨了,完全可以开启第二春嘛。”
  还第二春......
  迟北元满脑袋黑线,一把把自己儿子夹腰上托马斯盘旋!
  在腰上转两圈停下来,又拖着腋下往天上抛两次,接着继续在腰上兜几圈,完全忘了这崽子从小身体就不好。
  迟牧年已经不是小宝宝时期了,迟北元抡起来有点费劲,但还是挡不住把人拉得跟坐过山车似的。
  “晕晕晕!爸,我晕!”
  “行了行了,停停停!!”
  迟牧年在人腰上转了两圈,都差点给抡吐。
  下来的时候小声抱怨,“你还是我亲爸嘛,假的吧,哪像江旬啊,人今天在车上都一直护着我。”
  “那是人小旬懂事。”迟北元说到这个想起什么:
  “你说说你,明明之前看着比小旬还健康点,我还指望着你能影响影响人家,现在倒好,人都比你能挨了。”
  他也是愁得慌,这小身板怎么天天喂都不长肉呢。
  “那我个头比他高啊。”
  迟牧年说起江旬心情就好,但没好多久又陷入沉思,“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把他接咱们家过年。”
  迟北元看过来,“你不是说他每年过年都要回江家么?”
  “说是这么说......”迟牧年随手拿了个靠垫塞怀里。
  江旬每年都要回江家过年,每次过完年那几天迟牧年都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不对。
  像那天肩膀上的划痕,他也在他身上其他地方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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