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路过第一排的时候仍旧面无表情,像中午那一口不是他咬的一样。
  迟牧年觉得对方是真的没注意到。
  “年年,你手这儿是怎么啦,被飒飒咬的?”顾姗姗每次睡醒以后都要在桌上趴会,刚趴下去就指着他手指。
  迟牧年只好“啊”一声,扯扯袖子,把那块地方挡住,漫不经心接了句:“就是飒飒。”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其实还是有点疼,又疼又刺挠。
  迟牧年下午的时候忍不住往那挠两下,居然开始往外渗血。
  “老师,我想去厕所。”他举起手以后快速收起来。
  被保育员领到厕所的时候,趁对方没注意,到水龙头那儿把手上那点红血丝冲掉。
  刚把手放过去,洗手台旁边多了个人。
  是江旬。
  他刚好也在这,视线停留在他手上那两道红血痕上。
  迟牧年看见他,立刻条件反射道:“我自己挠的。”
  江旬咬了瞬下唇,两步从洗手台上跳下去,什么都没说的就走了。
  下午幼儿园组织看动物成长日记,所有大班小班都被带到一楼礼堂。
  今天的主角是刺猬。
  前边还挺有意思的,刺猬一只只圆滚滚的很可爱,但到了后边就有点偏解说类的内容,一帮崽子们听着都坐不住。
  尤其是大班的学生,早听不下去了。
  “好无聊啊,还不如回去睡觉呢。”
  “上周末我家里才带我去的动物园,那些可都是真的,跟这个上面不一样。”
  “要不我们出去玩吧,就说去上厕所,反正这么多人老师又看不住。”
  “行啊,那咱们悄悄的,从后门。”
  ......
  周围一群大班生吵吵嚷嚷的,小班这边也昏昏欲睡。
  程成半个大脑袋垂迟牧年肩上,嘴角耷拉着半打口水,显然是中午没睡饱。
  迟牧年也原地打了个哈欠,往四周去看。
  稀稀拉拉有几个崽崽已经没影了,负责管他们的生活老师也不见了一个,应该是看着他们玩去了。
  幼儿园小孩总是要人看着,但实在坐不住又不能硬来,除了上课的时候,其他时间会尽量给崽崽自由。
  “我出去透透气。”迟牧年环顾四周,两腿往前,小屁股从凳子上滑下去。
  程成揉揉脖子,身体都坐直了,“啊,可以走了嘛?”
  “要不要一起?”迟牧年问他。
  程成眼睛一亮,显然是也想跟着,但他平常看着咋呼,实际还真没这个胆子。
  从人身上磨磨蹭蹭下来,摸摸鼻子:“不了吧。”
  迟牧年点点头。
  弓着身子,溜达到他们这排最外边,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到他,继续往礼堂外边走。
  他们的礼堂和教室紧挨着。
  出去以后迟牧年没再去别的地方,回了二楼他们班教室。
  先是在桌上趴了会,觉得不够舒服,干脆门口脱了鞋,回到他们午休室的小床上,躺上去以后美美闭上眼睛。
  中午没睡饱,刚好趁这个时间回来补觉。
  迟牧年不是那么嗜睡的人,但这具身体明显很贪睡,不仅贪睡,还动不动就生病,都快给迟北元愁死了。
  迟牧年睡到一半的时候,听到外面门有动静,应该是有人进来。
  是老师么.....
  迟牧年心想,但他实在太困,根本没精力管什么老师,想着反正抓到以后好好道歉就可以。
  不过那个步子没停留多久,好像只是开了个门就走出去。
  迟牧年一觉睡得很舒服,再度睁眼时眼睛都睡大一圈,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
  他其实算好时间,这个时候跑回去礼堂,再跟他们同学一块上楼刚刚好。
  刚下床听到外边有人在说话。
  是已经回来了?
  迟牧年刚走到门口,听到外面一片声音:
  “你就是那个小怪物吧?”
  “上次打针的时候挡我前边的是不是你!”
  “啧啧啧,这脸看着可真吓人。”
  “喂,我跟你说啊,我妹妹也在这个班,你不许吓到她听没听见!”
  ......
  声音越来越大,迟牧年立刻把休息室的门打开。
  几个大班的孩子出现在他们班最后一排,把中间那个人团团围住,唾沫星子全部喷人脸上!
  迟牧年远远看着,中午那口气突然顺着冲上来!
  顿时什么都不管了,几步冲到那些人中间,拽住被围住人的手腕,像那天中午那样,将他牢牢护在身后。
  “他们欺负你了?”
  迟牧年扭头问他。
  他语气严厉,稚气的嗓音却异常平稳,像是只要他刻意护着谁,谁就是安全的。
  被他护住的小孩脸变了又变,抬头看迟牧年,心里涌起一阵复杂,很多抗拒的话明明已经在嗓子眼,可最后一个字没说出去。
  好像该说又好像不该,正如同这个人,在经历了中午以后,现在根本就不应该站在他面前。
  他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也看不明白眼前这个人。
  手被握得很紧,明明跟他差不多大小的手,却有种安全感,正如那天在幼儿园后门,被牵着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他眼睛垂下来,把原本要对那些人说的话全咽回去,也默默收起捏在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美工小刀。
  江旬低着头,轻轻回握住旁边人的手,声音低低的,可怜得不像话,也很惹人心疼:
  “恩。”
  “他们欺负我。”
  第9章
  教室里打起来了。
  一只脚丫子朝他飞过来的时候,迟牧年先是没反应过来,后来直接双臂一抻,把另外几个男生全部扑到地上!
  迟牧年和对方那条腿扭打在一起,胳膊抵着其中一人的肚子,翻身的时候两拳对着人大腿用力砸下去!
  几个小孩互相夹着对方的脖子,从桌腿边一下滚到墙角!
  江旬也跟在他后边,他个子小,蹲在地上,两手摁在其中两个男生一边一个脚腕子上,摁着不让人起来。
  几个小孩的声音谁也分不清楚是谁,最后几排凳子都被他们撞到地上,里边乱作一团:
  “放开我......我要你放开我!”
  “你们疯了吧,是不是发疯了!”
  “谁抠我脚呢,把手拿开!”
  “放我出去,啊啊啊啊啊我不想打架啊......放我出去!”
  ......
  这么大点孩子打架其实打不出什么动静,都是扭在一起叠罗汉,一个扯一个不松手,脸上青筋都爆出来。
  看着还是有点吓人。
  直到外边传来苗老师的怒吼,接着是其他老师跑过来的声音:“都给我停下!”
  “干什么啊!想造反啊!”
  地上这几个还扯着不松手。
  迟牧年先听到动静,知道老师来了他们一个也跑不了,立马松手,往门那边滚一圈,大腿不小心撞上旁边的储物柜。
  “嘶啊——”
  迟牧年先是下意识缩紧退,后来没忍住,眼睛蓦地通红!
  他其实根本不想哭,主要是被那股疼意逼的。
  这一哭就有老师往这边去,可他们都没江旬快。
  江旬跑过去的时候从前边抱住他,弯腰去检查他的大腿,脸色惨白,显然也是被吓到了。
  但其实小孩子磕着碰着很正常,检查完以后,迟牧年腿上就是青了一块儿,没什么大事,其他人也没怎么受伤。
  事情都说清楚,一帮“逃课”的崽崽们集体站走廊挨训。
  苗老师、生活老师轮流着说了一通。
  迟牧年打哭嗝的时候还在说,“是他们先欺负江旬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他了!”为首那大孩子冲他嚷道。
  他也哭了,但在几个小崽子面前哭太丢人,一直忍着没大哭出声,只是默默流眼泪。
  离他最近一小光头也说,“对啊,我们就是骂了他几句,没上手。”
  “骂人家比你小的还有理了!”旁边专门管大班的老师一巴掌呼过去。
  她是幼儿园的“老人了”,对付帮崽子半点不带惯的:
  “还跑人班上撒野,回头就叫你们家长领回去,不关起来板一顿都不放出来!”
  那光头一下哭出声了,旁边几个毛孩子也站那抹眼泪。
  后来一排人杵着罚站。
  趁老师都在教室里,江旬蹲下来,帮迟牧年揉膝盖。
  没揉两下就被扯着手臂站起来。
  “我没事的,已经不疼了。”迟牧年小声说。
  也幸亏他来这一下,疼得哭出声来几个老师才没怎么多说他。
  江旬被扯起来没一会就重新蹲下去,继续用掌心给他来回地按,按两下还把手放嘴边哈两口热气,这样湿润地按着人更舒服。
  迟牧年又扯了江旬几次,江旬根本不听,继续蹲在地上。
  结果扯了蹲,蹲了扯,折腾几次人都不听,只能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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