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迟牧年原地想想,“你要是帮我把这个给他,我明天再给你带,还有桂花蒸的糕点,甜甜的,你肯定喜欢!”
  才刚说到“糕点”,程成就一把从他手里把玻璃罐接过去,两只眼睛坚定得像要宣誓:
  “交给我。”
  程成捧着小奶瓶满脸认真地走了。
  江旬今天来的有点晚,到了教室以后依旧先经过迟牧年的座位。
  他俩都目不斜视,互相像是都没看到对方。
  可没过多久,迟牧年转过头,装作收拾书包,实际上是在观察教室后排的情况。
  程成快速把玻璃瓶往对方桌上一搁,嘴上说了句什么,放完以后迅速转回来,朝迟牧年比了个ok。
  “年年,你和那个怪人很熟嘛。”顾姗姗还在喝桂花奶。
  “还......还好吧。”迟牧年说到这个顿了下,有些奇怪:“他怎么成怪人了?”
  “不知道,大家都说他怪。”顾姗姗有理有据,“你看,他长得和我们不一样,平常又不说话,昨天连针都打不进去。”
  “这不是怪人是什么哇?”
  迟牧年眨眨眼:“那你之前还说我是坏人呢。”
  顾姗姗微愣,叼着吸管转到另一边去,不说话了。
  迟牧年又往后看了眼。
  江旬像以前那样趴在桌上,盯着旁边的奶瓶发呆。
  午休之前每个崽崽要啃一个苹果。
  迟牧年啃完以后,捏着苹果核准备丢到垃圾桶,结果刚出教室就远远看到江旬也从教室后门出来。
  出来以后左右看看,见没人。
  走到垃圾桶旁边,把上午那瓶桂花奶用力丢进去。
  第6章
  江旬扔完以后自己往厕所方向走。
  迟牧年默默站到垃圾桶旁边,要不是人来人往的老师学生,他真想从里边把奶瓶捡出来。
  “年年,发什么呆呢。”
  程成啃着苹果从教室出来,走到他边上也看到了,立刻嚷嚷,“这,这也太过分了吧,我辛辛苦苦做出来送给他,他说扔就扔啊!”
  迟牧年幽幽瞥他。
  程成立刻改口,“你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迟牧年没吭声。
  俩团子站在那看了会,刚好江旬从不远处回来了,三个人打照面。
  程成平常就不喜欢他,现在见了面故意横起胳膊,想从前边挡人,被迟牧年拽了一下给拉回来。
  江旬视线在他们搭在一起的手上顿了下,往教室里边走。
  程成被无视以后更不高兴了,指着他背影,“你看看,他怎么能这样呢!”
  “不是你要挡他路吗?”迟牧年说。
  后者瞪大眼睛,委屈巴巴对旁边:“我哪有哇!我刚就是想吓唬他一下,年年你干嘛老向着他!”
  其实也不是故意要向着谁,就是觉得没必要。
  迟牧年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拍拍他肩膀,“好了好了,明天再给你带一瓶。”
  程成憋屈的小脸顿时一亮,面上又乐开了花。
  这样的乐呵直到中午还一直持续。
  午休增加了老师轮流守班,苗老师搬个凳子到窗户旁边坐着,刚好正对着迟牧年那张小床。
  迟牧年每天中午再也没法过去和程成挤,大程子重新占有整张床,抻抻胳膊蹬蹬腿,滚得特别开心。
  迟牧年坐床上发呆。
  “年年,快躺着,你看看旁边江旬,人早就躺下了。”苗老师说他。
  迟牧年往旁边一瞥,只看到半个头顶。
  他默默叹口气,先是睁着眼趟床上,翻来覆去一阵,到后来应该是中午大米饭吃多了,睫毛颤啊颤,迷迷糊糊也睡过去。
  睡到一半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两床中间。
  隔壁江旬也是,两个人脸对着脸,都紧紧贴着中间这道护栏。
  江旬睡觉的时候像是特不安稳,小手紧抓着底下的床单,脑袋轻微摇晃,半张着的小嘴喷出一点声音:
  “别......”
  “不要......”
  发抖的哈气声,像是想要哭却硬憋回去,胸膛不断的上下起伏,立体的五官全部挤在一起。
  做噩梦了么?
  迟牧年在旁边看了他会,本来还犹豫的没准备多管。
  可两张小床底下的垫絮是连一块的,他那边抽抽迟牧年这儿就得跟着动动。
  迟牧年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主要这样他也真睡不着,坐起来,凑上前低道:“暧,醒醒。”
  “别睡啦。”
  江旬动都没动,身体更拼命的蜷缩在一起。
  迟牧年喊完以后,手从两床的中缝伸过去,想去戳江旬的脸。
  结果刚伸过去就被人一把抓住。
  迟牧年:“......”
  休息室里窸窸窣窣的,应该是有崽崽醒了。
  江旬先是皱了瞬眉,后来身子缩成一团,挪吧挪吧,把怀里这只手轻轻紧在怀里,脸还在上边蹭了下。
  迟牧年扯一下没扯回来,刚想多加点力气——
  “都安静,睡觉!”
  旁边忽然传来苗老师的声音,午休室里瞬间没人说话。
  迟牧年也不敢动了,只好维持着现在的姿势没动。
  直到午休结束时间,班里的萝卜头们陆续转醒。
  江旬后来似乎睡得还挺安稳,侧脸压了条长印子,只是醒来的时候见自己抱着迟牧年一只手,眼睛都瞪大了,立马丢开,坐起来满脸震惊地看他。
  迟牧年半边身子都快扯麻了,也跟着坐直身体,昏昏欲睡。
  两只崽崽坐床上面面相觑。
  后来是江旬先低下头,从床榻上爬下来,默默披上衣服,从下往上一个个把扣子扣好,往外头走。
  “起来啦!”
  程成走到迟牧年床边上,打了个大哈欠。
  他好久没一个人睡,现在全身都睡舒服了,软塌塌的。
  但迟牧年显然是没睡好,揉两下眼睛,搭着程成的肩膀从床上下来,穿衣服穿鞋。
  慢慢挪到外边自己的座位,重新趴下来。
  刚没趴多久,生活老师就把江旬从外边领进门,应该是带着刚去了趟洗手间。
  往常江旬进了教室就直接往最后走,这回他却没立刻动,站迟牧年边上,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看。
  “你怎么啦?”开口的是顾姗姗。
  江旬没理她,只盯着迟牧年,盯了将近一分钟才回到自己座位上。
  等人走后,顾姗姗在旁边小声道:“我跟你说了他是个怪人吧,你还不相信我。”
  迟牧年没应她这个。
  不过刚被盯着看确实有些奇怪,迟牧年手搭在桌上,下意识缩缩脖子。
  后来连续几天两人莫名其妙都是扯一块儿睡的。
  迟牧年每次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这边必然有样东西被隔壁攥住,有时候是枕巾,有时候是自己的手,扯过去就死活掰不回来。
  可等到下午铃声一响,江旬清醒以后又会皱着眉把手里攥着的东西丢开,再自己从床上爬下去。
  迟牧年怵江旬,到后来说什么都不敢睡了,每天努力睁大眼睛,揣着自己的小手藏着,后来又眼睁睁看着自己或者床上其他东西被对方扯手里。
  这样过了近两周,迟牧年每天都神色恹恹。
  再一次差点坐自行车后头睡着,迟北元看不下去了,问他:“年年是不是不喜欢现在的幼儿园?”
  迟牧年没吭声。
  “要不要爸爸给你换个幼儿园试试?”迟北元又说。
  但其实只是说说,他是带编教师,稳定是稳定,但这辈子都估计都在这了,也几乎不可能给儿子转校。
  没想到自己儿子眼睛都瞪亮了,一脸希冀地看向他:“可以嘛!”
  迟北元:“......”
  左右看看,把他从地上抱起来,“那什么,年年晚上想不想吃包子呀,酱肉的好不好?”
  迟牧年其实心里也知道这不太可能,在对方抱起来的时候,耳朵贴紧迟北元的胸口。
  “嗯嗯。”两声。
  唉......
  反正都这样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是夏天,幼儿园每天下午都会带着崽崽们去在操场上玩一圈。
  小班的是一块出去,所有崽崽像开火车那样,一个扯着另一个衣服下摆往前走。
  但这样的队伍维持不了多久,到了外边一下就散开了。
  程成跑过来,后边还跟着其他几个小男孩,“年年,我们去玩冲锋碉堡,要不要一起!”
  迟牧年对这种跑来跑去的活动不感兴趣,弄得一身汗不说,身上沾了泥巴回到家也不好洗。
  “我想去喂飒飒。”迟牧年说。
  飒飒是幼儿园里跑来的野兔子,被保安捉到的时候刚一拳打飞厨房一只耗子,被发现的时候气定神闲,歪着脑袋朝人看过来。
  虽然雪白雪白毛茸茸,但脾气不小,班里平常没什么人敢喂他。
  “飒飒。”迟牧年喊了声,从口袋里拿出中午剩下的胡萝卜泥,放到手心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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