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在沙发上相拥着,看一部电影。看到男主角说,初雪时要亲吻喜欢的人。她似有感应,回头看到许绍恒懒散闲适地对着她笑。他说,明明,怎么不亲我。
落雪冰霜的夜,从嘴唇蔓延到全身每寸肌肤的细微战栗,令明岚舒无法自拔,迅速沉沦。
只是,再提起这段时,许绍恒喊她已是连名带姓。
只有两次被他这样喊过。上一次是在争吵的盛怒中。这一次,是因为没有其他的称呼方式。
这一刻,明岚舒的思绪乱糟糟。
许绍恒比她大十岁。在她出生前,他已拥有了她无从跟随和追赶的经历。
他十二岁,去美国读书。她才两岁,在南都度过父亲离开前尚算安稳的童年。
他十八岁,一边在大学谈恋爱,一边隐姓埋名各处打工。她八岁,父亲离开,她跟着母亲搬到衡城。
他二十三岁,与丁咏清分手,母亲去世,与父亲闹翻。她十三岁,考入舞蹈附中,独自坐火车到京州读书。
他二十六岁,回港城跟谢凯琳结婚,创办自己的第一间公司。她十六岁,初恋遭到学校和家长的阻止,被逼吃下七个栗子蛋糕,从此对甜食应激。
他三十二岁,遇见她。她二十二岁。
地球上有七十几亿人,遇见一个人,并与之相爱的概率是多少?如果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也许一生都不会相遇。身份、阶层、经历,截然不同,甚至天南地北,地理上都没有交集。像两个平行的时空,在各自的世界里行走着。
直到她被骗去璞悦,直到他在电梯里出现。所有的因素环环相扣。所有的进程织就一张网,慢慢收紧,在某一瞬间将他们收入其中。
她走向他,对他说:我是明岚舒。
如果注定要在这段关系里经历痛苦迷失,那么,许绍恒是她的劫难,是她完成自我成长的必经之路。
毋庸置疑,爱他,是命运交给她的任务。
夜风灌进来,带着凛冬的冰凉,试图吹醒窗边的人。但明岚舒毫无察觉,她的手和声音都在发着抖。
“你为什么不喊我明明了?”
许绍恒整个人在路灯下定住。片刻后,他问:“......你想听吗?”
回答他的是听筒里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良久,许绍恒把嗓音放得无比温柔:“明明,拍完戏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明岚舒攥紧了手机,任由眼泪簌簌往下落,讲不出一个字来。
语言是苍白的,她心里的残破只有用更深刻的纠缠来和解。
《美人记》在年底杀青。明岚舒缺席了杀青宴,直接从片场回京州。
天边挂着一轮圆月,明净而清澈。月光倾洒在覆着积雪的四合院,缓缓流淌到四柱架子床前。
起伏的身影映在低垂的帷幔上。明岚舒的唇吻过下巴,吻过喉结,舌尖舔了舔饱满的唇珠,流连向下。
许绍恒垂眼看着她,眸色幽深晦暗。她低头的时候,青丝如黑色瀑布散下来,擦着他,有轻微的痒。
喉结频频滚动,呼吸越来越粗重。许绍恒把她的头发拂开,一把将人拽了起来。
明岚舒面颊染着酡红,攀着他的肩主动吻了上来。
许绍恒蹙起眉心,本能地躲了一下。
明岚舒眼角流出一丝委屈,咬着水润润的红唇:“阿恒......”
妩媚艳色简直要了许绍恒的命。他喉结重重一滚,就势抵了上去。猛地撬开了贝齿,唇齿间果然都是他的气息。
明岚舒闭上双眼,仰面承受他炙热的呼吸,又迫不及待地回吻他。
出了很多汗,连头发湿透了。在激烈而绝望的渴求中,明岚舒急迫地纠缠着。想要被深入再深入,直至触及她身体里面隐藏的灵魂。
满月的夜晚,她的身和心都渴望得到圆满。哪怕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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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颁奖◎
他们很有默契的,谁都没有提之前的争吵。就像镜子破了,而她和他都对那条裂痕熟视无睹。
只是,明岚舒并没有住回四合院。其实许绍恒提过一次。那时她累坏了,正缩在许绍恒的臂弯里软成了一团,听到他用带着餍足后的懒倦嗓音问她哪天把行李搬回来。
她动了动嘴唇,而后软绵绵地撒娇:“你都不在,我一个人住着冷冷清清的。再说我又要进组了,最近想好好琢磨入戏。等我们都忙过这阵,好不好?”
这阵子,许绍恒本就高强度的公务行程更加应接不暇。临近农历新年,量子动力旗下大大小小的公司等着向他述职,遍布全球的员工需要慰问鼓励,还有诸多关系人脉正是礼尚往来的时候。三天两头就飞去外地,住在四合院的时日寥寥无几。
闻言,许绍恒不冷不热地“嗯”一声。手臂在她的纤腰上紧了紧,冷不丁地再度把她压回身下。
之后,都没再提这茬。明岚舒依然住在租的公寓里,等许绍恒回京州时,才会去四合院住上几天。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在璞悦非召绝不踏入一步的状态。
没过多久,明岚舒再次进组,在好莱坞导演洛奇的新片里演一个配角。亚裔演员在好莱坞很难有突破,明岚舒也不例外。她演一个华裔女特工,脸谱化的角色,眼花缭乱的动作戏。
临行前一日,许绍恒刚好回京州。明岚舒一早接到电话便去四合院等他。
也就在那天,四合院收养了一只流浪猫。
谁也不知道这猫从哪儿来,突然就出现在了院子里。毛茸茸一身黑,只有胸前和四足是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翘着尾巴走来走去。
对这位不速之客,原本打算喂饱之后就放走。可是看着它绕着自己脚边蹭来蹭去的样子,明岚舒动了恻隐之心。
那天明岚舒一直等在院子,留心着大门口的动静。天寒地冻的,琴姨劝她进屋,可明岚舒执意不肯。
到了下午,许绍恒终于回来。他绕过影壁,一眼看见明岚舒站在垂花门下,怀里抱着团黑乎乎的东西。等走上台阶看清了那团黑,问:“哪儿来的?”
明岚舒把事情说了一遍。接着,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能不能留下它?”
许绍恒没说话。
她抿了抿唇,补充道:“外面那么冷,它又这么小,流落到街上找不到食物,我担心它熬不过去。”
许绍恒偏首瞧着明岚舒,鼻尖冻得通红。又去摸她的耳朵,果然冰凉。也不知道她在外面站了多久。
许绍恒蹙眉,伸手去揉她的耳廓,用掌心捂热。
“知道外面冷,还站在这里吹冷风。”
“答不答应嘛?”明岚舒飞快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有它陪着,以后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没那么寂寞了。”
对着这样情真意切的请求,许绍恒没理由拒绝。只是忽然之间,他心里不爽起来。
许绍恒对猫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他对所有小动物无感。但现在他的不爽与猫有关。明岚舒又在演,为了这只猫,还演上了苦肉计。*
为这种小事,犯得着吗?怎么搞得跟寄人篱下似的。许绍恒这段时间隐约有种感觉,明岚舒的人虽然回来了,但是她的心好像离他更远了。
他去书房处理工作。打开电脑看了一阵,抬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书房的门就在此时吱嘎一声被轻轻推开。一只猫正探头探脑往里瞅。
许绍恒坐直了身子,双手交握支着下巴盯住门口。他看到那只猫,试探着伸进来一只脚,东张西望一下,接着伸了另一只脚进来。最后,它四只脚都踏进来,像巡视领地大摇大摆地参观了起来。
先是走到一张雕花木椅下,撅着腰放松一下身体。又抓着天鹅绒沙发磨了磨爪子。随后绕着一尊清乾隆斗彩万福双螭龙耳大瓶闻了好久。
明岚舒追着猫进来,看到这一幕心惊胆战。那花瓶是许绍恒从苏富比拍来的,六千多万,卖了她和猫都不够赔。
“漆漆不可以!”
漆漆是明岚舒给猫新取的名字,因为它黑。猫似乎听得懂,竖起尾巴走开,转身跳上了许绍恒面前的黄花梨木桌案。
“漆漆!”明岚舒急得声音都变了,扑过去捉它。
但,为时已晚。
漆漆粉嘟嘟的肉垫,已经踩着许绍恒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从桌案的右侧走到了左侧。然后,它抬头看了看许绍恒,在他面前躺平。又过了几秒,翘起脚挠了挠耳朵。
许绍恒面无表情瞥它一眼,把视线移回电脑屏幕。明岚舒走过去,见那上面被漆漆踩出了一行字: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明岚舒哭笑不得,又忐忑漆漆闯了祸,担心它被许绍恒扫地出门。
“你不要生气......”
话音刚落,就见许绍恒黑沉着脸,捏住漆漆的后脖颈一把塞到她手里,一字一句:“管好你儿子。”
明岚舒不准漆漆再去书房,又让人把所有脆弱的艺术品要么做加固,要么收起来。但漆漆实在是太皮了,把院子搅得天翻地覆。比如突然从角落蹿出来吓人,比如从花盆扒拉出陶粒满院子滚弹珠,比如爬上假山去捞鱼却掉进池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