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竟然下起雨来。在这雨澌澌的夜里,她又一次坐进他的车里。
她的手上缠一张格子手帕,血渗出来,像窗外雨夜中的海棠花,一朵一朵慢慢盛开。
池晏舟拧眉,问她痛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嗯”一声,鼻音浓重。
池晏舟没好气道:“胆子这么大,还知道痛,痛也活该。”
雨落得好大,砸落了路边的海棠花。
于乔的心一直没能平静,她喃喃道:“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声音很小,好像自言自语一般,但他却清清楚楚地听见。
“养不熟的小白眼狼,闯祸时胆大包天,现在才知道给我惹麻烦了。”池晏舟挑起嘴角,一手把着方向盘,空出一手揉了揉她的头。
他的动作自然,虽带了几分亲昵,但于乔却没力气躲开。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木然,感觉到头顶被他安抚似的轻拍两下。
池晏舟让她安心,他知道她不会作罢,今天就是为她而来的。
他还说,你光凭一腔热血,怎么可能查到沈奕安的事情?今天叫嚣的那人叫王相文,是沈奕安夫人的堂弟,出事那时跟他一起的那人叫王旬,是王相文的亲哥哥。
怪吧!
徐莹为什么突然出国?小茹为什么突然要死?
这里面就不止沈奕安一个人的事儿。
“要不是当时徐莹给我发信息,说你要去找沈奕安,我还真不知道你还在北京。”
于乔抿了抿嘴唇,规规矩矩地坐着。她无可辩驳。
雨滴滴答答地溅在车窗玻璃前,又被雨刮器很快地挥开,堆积成一道道水柱,像眼泪一样流下。
不断挥动的黑色雨刮,搅乱视线,恍惚间觉得就像是从前。
在许多个这样的雨夜,他开车载她,他们或许是去打完牌,参加完某个聚会,或许是看完一场话剧,听完某场戏,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她总是像现在一样,安安静静地听着,手指在蒙着白色雾气的玻璃上写下两个人的名字。
通常他的话要多一些,喋喋不休地跟她讲圈子里的人情纠葛。她也想起来,沈奕安的夫人姓王,应是四十出头,家世显贵,与沈奕安结婚多年,但没有孩子。
她这才后知后觉,小茹的事情也许真的比想象中更复杂。
“也不是全无收获。”她咬着嘴唇,嘟哝着找补。
她闯进二楼的一个房间时,看见了小茹的日记本。当时她动作快,没人跟着进来,她飞快翻阅,在某页上看见了一个地名。
但池晏舟没有理会她的小聪明,将车稳稳地停在路边。
四周漆黑,只有路灯发出惨淡的光。
于乔问他,停在这里做什么?
她手上的血刚刚止住,密闭车厢中,香氛混合血腥味,刺鼻强烈。
她好像还没吸取今晚的教训,还是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样子,池晏舟气得头疼。
但他无可奈何,又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
他理都不想理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冒雨往后面走去。
第44章 信任 命运偏将她送回来
雨下得大, 他连伞都没打。
于乔从车窗探出半个身体,向他喊:“你要去哪里?”
这荒郊野岭的,莫不是他突然反悔, 准备把她扔在这儿。
他挥了挥手,也不作声,继续向后走。
于乔心里发懵, 一时也不知到底哪里惹了他, 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车未熄火, 她默默地爬到驾驶室,试了试油门的力度。
于是,池晏舟回来时便看到一个小贼满脸肃然,想要驾车潜逃的情景。
他哭笑不得,又从心底漫出一丝憋闷。也就这么不信他了。
他绕到副驾驶去, 将刚刚向警察借来的东西一股脑儿地丢进去,跟着坐了进来。
“怎么?就这会儿功夫, 又打算痛痛快快走人了, 是吧?”
语气酸得如同被抛弃一般。
于乔心虚,没敢看他, 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我以为你走了。”
“我能走哪儿去?”他嗤笑一声,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来, 用牙齿叼着, 点燃。
是啊,大晚上的,又下着雨,他连伞都没拿。
“于乔,你对我的误解是不是有点深?”
他意有所指,数月之前那场不告而别, 虽不至于让他记恨,但总归是不舒服的,就像是丢了一件重要物品,想起来偶尔也会遗憾。原本以为过了就算了,可偏偏命运又将她送了回来。
他觉得自己其实有点犯贱。
于乔岔开话题,和他换回了位置。不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现在说来已无意义,何况她也没有误解。
池晏舟单手扶在方向盘上,几句话便解释清楚。
刚才从后视镜里看到警车,他才停车,想要下去借包烟,顺便再问问有没有消毒止血的药品,从酒庄走得急,什么都忘记带了。
淋了雨,发尖上还有水珠,一颗顺着额头砸落,熄灭了刚点燃的香烟,他罕见的有些狼狈。
于乔抿了抿嘴唇,说了声谢谢。
他掀起眼皮,轻飘飘地瞥她一眼,阴阳怪气地吐出四个字:“小白眼狼。”
接着又从兜里摸出一盒创可贴,没好气地对她说:“伸手。”
“我自己来吧。”于乔坐直了身体,直接从他手中拖过创可贴。
速度之快,好像在抢夺,生怕他超越了楚河汉界。
一股闷气堵在胸口,池晏舟猛地吸一口烟,和着憋屈一起掩埋进肺里。
刚才他在雨里停留了好一会儿 ,但创可贴盒子上面干干爽爽,没有一丝水渍,甚至还残留着他手掌的热度。
于乔掩下心中异样,自己贴好了创可贴,才发现他已经又吸了两支烟。
这两次见面,他的烟瘾似乎更大了些。
不是这周末就要订婚了吗?人生喜事,应该高兴才是。
可他在冉冉青烟的后面看她,眼神微敛,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欲言又止的神色。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地流着,窗外黑色的树影,混沌一片。
于乔眸光微闪,却很快垂下眼眸,转头去看窗外。
“雨下好大。”她喃喃道。
雨下大了
理应是你在屋里
但我怕
你被其他东西淋湿
岁月之类,人群之类
可那天池晏舟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回她的是——“雨下得大,我才有借口送你。”
老天总是偏爱一些人,要风得风,要雨有雨。
这是全国范围内的大降雨,连着下了好几天,冷冷湿湿,尤其在南方,连空气中都是黏稠的。
于乔坐在酒店的露台,给男朋友打电话汇报行程,背上一层薄汗。
“过了关就坐的叮叮车 ,挺方便的。”
“大三巴牌坊上午就去了,没什么看的,蹭了个讲解才有点意思。”
“赌.场吗?我们就进去逛了一圈儿,以前看电影,荷.官都好漂亮,怎么现场看到都是阿姨,妆都没画。”
酒店的露台巨大,远处的楼宇尽收眼前,还可以俯瞰炫彩的巴黎铁塔。
但这里只坐于乔一人,并没有她口中结伴旅行的女性朋友。
电话那头,宋喆叮嘱她注意安全,特别是赌.场那种地方,尽量别去。
“你们两个女孩子,逛逛街、吃吃蛋挞就挺好。”他说。
于乔笑着答:“好。”
若是此刻宋喆在她面前,光是从她闪烁不定的眼神和没有鱼尾纹的眼角上,就可以知道她在撒谎。
只是他看不到,反倒是于乔口中那位“结伴同行的女性朋友”,不知何时进来的,正倚在露台的门框边,看戏似的打量她。
“果然是越漂亮的女人越会撒谎吗?”池晏舟问。
于乔已经挂断电话,白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办法?难道告诉我男朋友,我和前任一起来的?”
若不是他称小茹可能在这里,她怎么会和他来澳门,还要煞有其事地跟宋喆撒谎。
他倒是一派无所谓的样子,双手抄在兜里,做一名称职的看客。
“我们又没做什么,光明正大,有什么不可说的。”他大言不惭道。
“避嫌你懂不懂。”于乔板着脸,说道。
她端坐着,脸色也不好,池晏舟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叫她换衣服下楼。
“不去。”于乔不耐烦道,“小茹到底在哪里?我只想见她,没空跟你去赌.博。”
明明是她求人办事,还这副倔驴的死出,也就亏得是在他面前,才这么肆无忌惮。池晏舟想,上辈子欠她的吧,不然自己可真是贱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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