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于乔谨慎地盯着他:“打多少钱的?我可没钱输。”
池晏舟被烟雾呛到,咳嗽了好几声。缓了一会儿,才笑着说:“放心,输了算我的,赢了归你。”
于乔说:“那我不带钱包。”
像是不忍看她的财迷样,池晏舟推了推她的背,让她坐进车里,一边拉长声音说道:“行,全看你本事了。”
“我牌技差。”
“给你兜底。”
会所藏在闹市中,但又取得一方静地,看上去倒像个喝茶的地方。
有人来接他们,寒暄几句后直奔主题。四方的麻将桌子,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四条红色的玛瑙麻将。
打牌的四人东南西北一坐,八只手有粗有细,各自端牌。
每人被发了一些筹码,于乔交给池晏舟,却被他一股脑儿放进了她面前的小抽屉里。
于乔问:“你不玩?”
池晏舟道:“最近不想动脑子,所以才拜托你呀。”他坐在她旁边,偶尔帮着抓一张牌。
牌桌上的剩余三人只是看了于乔一眼,仿佛司空见惯,连打趣也没有,就当她不存在。
倒是于乔看见对面坐着一个穿着花色潮t的男人,觉得很眼熟。
潮t男揶揄地瞥池晏舟一眼,只打牌,不说话。
打了一圈之后,于乔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先前在会所,和池晏舟站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吗?
“原来是你呀!”于乔说。
池晏笑了一下,帮她打出一张牌,说:“你记性倒是挺好的。”
说着,对着潮t男抬了抬下巴,向她介绍道:“傅峥,大律师,打官司可以找他。”
“碰。”傅峥拿走一张牌,对着池晏舟道,“你可别埋汰我了,有什么事找你不比找我有用多了。”
其他人附和地笑了笑。
“真的吗?那咨询费贵不贵?我真的有问题想问。”于乔说,看了对面一下,他实在是不符合她心中严谨的律师形象。
傅峥没吭声,池晏舟倒是笑道:“人家是问专业问题的,可看不上我,你好好解答。”
牌桌旁还坐着几个女人,高挑秀丽,妆容精致。有两个女人坐在傅峥的两侧,趴在他肩上看打牌。
其中一个笑得很媚,问傅峥:“你真没骗我呀,竟然真的是律师。”
“我怎么舍得骗你。”傅峥说。
女人哼道,声音软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傅峥邪气地笑了笑,捉了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得了池晏舟的示意,他起身叫了于乔走到一旁。于乔便简单问了几句关于小茹那件事的情况。
下了牌桌,傅峥的角色变换极快,谈到的问题相当专业,甚至很干脆地说接了这个官司。
于乔知道,这一切,都只是看在池晏舟的面子上。
说话间,她的余光扫过他。他的手里捏着一张麻将牌,像玩具一样,在桌上漫不经心地敲着。
第3章 麻将 一生一世被人摸
于乔的事情处理得很快,还没十分钟,两人就再回到牌桌。
以于乔的小农意识来讲,若是知道那堆硬币一样的小东西这么值钱,她绝不可能打得这么随意。
而当时,她只看到一颗颗的红色麻将,比普通的机麻要小一些,摸着像玉。
于乔说:“这个麻将好特别。”
傅峥说:“南红做的,专门去上海收的,听说是当年老蒋留下来的那副。”
“是吧,徐总。”说完,他将一张九万打给了牌桌上的另一人。
徐总恰好单吊九万,但他没有胡牌,反倒是若有所思地往池晏舟的方向看一眼,笑道:“当年中原大战,孙军长是有大智慧的人,坐山观虎斗,为了请他出兵,蒋公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好在最后成就了一段佳话。”
说完,拆出一张八万,打给于乔。
于乔自然不懂里面的门道,只以为他们在说这是古董,胡牌后的动作都变轻了一些。
“只知道南红是做手串的,居然还能做麻将。”于乔收下几枚筹码后,就去洗牌,“难怪手感这么润。”
她说完,并未觉得什么不对,只是牌桌上的另三个男人都笑了一下。
于乔有点懵,转头求助似的望向池晏舟,可他正在抽烟,连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傅峥抓了一张牌递给旁边的女人,说:“你摸摸这肉质,润不润?”
女人嗔他一眼,捏着麻将作势要塞进他衣领里。
徐总连叫女人快把牌放下,别恶心他们。
女人听话地放下麻将,直接俯在傅峥肩上,说他就爱调戏人。
傅峥笑得邪气横生,旁若无人似的与女人打情骂俏。
女人说:“好困,真想变成一张麻将牌,躺这儿算了。”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傅峥说:“变麻将好啊,那岂不是一生一世都要被人摸?”
说完,就被女人轻轻拍了一巴掌,“你可真烦。”
徐总玩笑道:“照你这么说,我倒是巴不得在场的美女,全部变麻将,赏心悦目。”
于乔手上动作一重,“啪”地扔出一张牌。
气氛瞬间安静了,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自摸,杠上花。”
她将一整条麻将推倒。
“你哪儿去找的这人才,这才刚来!”傅峥的眼珠子都落到了牌上,夸张地问向池宴舟。
于乔也不禁转头去看他,她脸上不觉地带了得意的笑,一双清水眼弯弯的。
池宴舟原本歪靠在一旁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打火机,却见她邀功似的冲他笑。他走过来,俯在于乔身边看牌,夸奖道:“是挺厉害。”
他靠得很近,耳边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
于乔耳朵发烫。
这一晚,她大获全胜。
但赢钱的喜悦并没持续太长时间。中间休息的时候,她觉得有点闷,便走到阳台外面去透气。
天上一弯月,映在玻璃门上,像一盏灯。先前她喝了点热红酒,看东西有些模糊,只见门上映照着房间里的人的影子,有个女人贴到池晏舟身边去,喂他喝了一杯酒。
于乔背过身,不去看他。外面是黑漆漆的院子,几盏灯欲灭不灭地点缀在葱茏的林木间,风吹树梢,哗哗的声音像冰凉的溪水。
她有点想走了。
这时候,徐总出来抽烟,见她也在,递了一根过去。
于乔摆手拒绝。
徐总夹着烟没点,往里看了一眼,转而问道:“于小姐喜欢珍珠吗?我新得了一串,放在车上的,一会儿送给你。”
顺着他的视线,于乔看见池晏舟身边那个女人不见了。
“平白无故的,我不喜欢收人家的东西。”于乔冷着脸。
一场牌局下来,她对徐总的行事风格也知道个大概。此人圆滑、油腻,应该是个好色之徒。
徐总自知没趣,连烟都没抽,又回了房间。只是临走前,不死心地塞了张名片给她,说是喜欢了可以找他。
于乔气笑了。他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随随便便的人了,但看着屋里的女人们,也难怪他会这么想。
平复好心绪,于乔推门进去,池晏舟正好看过来。她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知道,她的牌技并不是那么好。就像她知道,傅峥其实也并不想接小茹那个案子。
散场时,男人都揽着各自的女伴离开。于乔走在最后,亮晶晶的高跟鞋停留在花样繁复的手工地毯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灯光之下,红润的麻将散乱地摊在桌上。窗户被打开,一阵风吹进来,窗帘鼓荡,像一只无形的手掀起女人的裙子。
她停了一会儿,便出去了,一步一步,踩进灰色的阴影里。
回去是坐池晏舟的车。
两人坐后排,车里很黑,也很安静,可是感官却异常灵敏,只觉得周围都萦绕着热热的酒气。
于乔闭眼假寐。
这时,一件薄薄的外套落在她身上,质地轻柔,盖住她的手臂。
她微微睁眼,车里还是黑的,只看见身上搭的那件衣服是更深的墨色,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把外套从身上拿下去,递给他。
可他没有接,只问道:“生气了?”
他不问还好,一开口,于乔就心烦,直接将外套扔他腿上。
他静静地盯了她半晌,没说话。
于乔把徐总的名片拿出来,往他身边一放,也不吭声。
车里很暗,但她倔强的眼睛却是亮闪闪的。
池晏舟拈起名片,看了看,明知故问:“徐总的?”
于乔“嗯”了一声,也不看他,脖子硬得像个烈士。
池晏舟觉得好笑,打趣道:“是不是还说要送你珍珠项链?”
于乔扭过头,瞪她一眼,好像冒犯调戏她的不是徐总,倒是池晏舟本人了。
池晏舟说:“他喜欢收藏,也挺有实力,拿出手的也是些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