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破碎 第64节

  她眼底生出一层薄薄水汽,深吸了口气,音量低下来,“谁知我爸后来就跟被钱迷了眼似的,为了能中标去串通了招标负责人,借用别家公司,靠围标投标,中标没多久就被举报了。”
  “那时候他发了疯的托人托关系,不知怎么就知道了你是我男朋友,想要让我去求你,求你们家帮他……”
  话音刚落下来,郁青娩眼尾凝聚的泪水也顺着落下,她吸了吸鼻子,抬手用手腕蹭掉腮颊的水迹,抬头去看身旁的男人,嗓音微哽的:“阿溪,我没得选。”
  郁政鸿做错事就该承担责任,没有人有义务冒险为他开绿灯,而那个人更不能是赵成溪。
  她不能因为这场恋爱让自己喜欢的人陷入两难,当下最优解只有分手。
  分手了,他便能离肮脏池沼远远的,就还是原本的他。
  意气风发,光芒万丈。
  望着她通红的眼圈,赵成溪心脏如被重锤,他沉缓地吞咽了下,抬手捧住郁青娩侧脸,指腹蹭干她眼尾泪迹,“有有受委屈了。”
  他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料到会是这种可能。
  郁青娩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被精准戳到,眼泪瞬间止不住了,如细密雨丝扑簌而坠,微压的唇角不禁颤了颤,低声呜咽起来。
  自从阿奶去世后,这是第一次有人同她讲,有有受委屈了。
  当时家里一团乱,郁政鸿同阿奶闹僵,将他的错事都怪在阿奶不愿借出的那笔钱上,而路珈东奔西跑找律师,卖人情,只为能找到哪怕一点点减罪的办法。
  从始至终,他们都不关心她的处境,也没气力去理她略显多余的情绪。
  她也知道自己该懂事,便藏好情绪不添乱。
  赵成溪抬手抚了抚郁青娩后颈处的皮肤,稍用力将人压进怀里搂着,手掌顺着脊骨下落,在她背上安抚地拍着。
  他哄人不似逗人般万千招数,只生涩嘴笨地哄着都过去了,没事了。
  郁青娩脸颊埋在他肩窝处,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西装口袋,指骨绷出连垣青白,她泣不成声地哑声,“我、我……骗你的,我没有跟你玩玩,没有、没有不喜欢你。”
  当年那番话如同一把双尖刃,刺出的同时也狠狠扎向她心脏,鲜血淋漓,却无药可治,只能在经年累月里任其溃烂生疮。
  赵成溪手覆在她后脑,轻柔抚摸着,嗓音低哑的:“我知道宝贝,我都知道。”
  他苦涩扯唇,“要能早预见你会遭这种罪,当初也不会被一句’查无此人’给打发,掘地三尺也要在北荟把你找出来。”
  年少气盛的年纪,把自尊看得极重,在恋爱里还要争一番输赢,装模作样去一趟问一句就仿佛受尽屈辱般,赌气出国,还要自我警告绝不低头第二次。
  闻言,郁青娩哭声瞬时滞住,手拽着他腰侧衣料,撑起身子,双眸红透地望着他,水雾朦胧的瞳面落满震惊,哽咽的:“你……你去找过我吗?”
  赵成溪点头应了声,去擦她湿淋淋的脸颊,缓和气氛的,带了点笑腔:“你再哭,阿奶可真要以为我欺负你了。”
  她连连摇头说阿奶才不会,又继续追问,“那你找到我了吗?”
  问完又觉这实属废话。
  “宝贝,要是当时找到你,如果你想,现在来见阿奶的可不止两个人。”
  这话没直接回答,却信息量巨大。
  郁青娩哭得思绪混乱,睫毛湿成细绺,懵懂又不解地张了张唇,“……啊?”
  赵成溪只是勾唇望着她,但笑不语,指腹轻擦着依旧如雨丝频坠的泪迹。
  好一会儿,她才琢磨透他话里暗意。
  思及此,双颊不由浮出两抹红晕。
  配上那双哭得湿红的眼睛,当真像是渣男负心,被欺负惨了。
  她羞臊低嗔,“谁要给你生bb啊!”
  赵成溪也不恼,反倒认同地点了点头,两指夹住她脸颊肉扯了扯,“我们有有还要追梦,是不是?”
  追梦人懵懂望住他,“追什么梦?”
  他好笑的说:“你自己的梦想啊宝贝,这也要问我?”
  郁青娩撇撇唇,“你怎么还自说自话呢,我哪有什么梦要追啊。”
  随即想到什么,她眨了眨眼,凑近,俏皮笑道,“你算吗?”
  赵成溪闻言微愣,转瞬笑出了声,眸眉春风得意,却又摆着副低姿态,哄人话顺手拈来,“这哪用有有追,这个梦很懂事,会上赶着自我实现。”
  “所以想想其他的梦,慢慢想。”
  郁青娩轻哼一声,带着软软鼻音,扬了扬下巴,像只高姿态的小玛丽猫,“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想一想吧。”
  这趟来见阿奶的首要目的达成,又同阿奶聊了聊最近的生活,便趁着烈日升至最顶前朝山下走。
  虽说是墓园,但现在发家致富道路宽,也是商业化的评a风景区了。
  沿路倒是碰到络绎上山的游客。
  郁青娩晃了下两人交握的手,“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跟你说这些吗?”
  从前避之不及,现在又积极主动,任谁看都蹊跷的很。
  赵成溪一手握人,一手插兜,气定神闲的垂眼看她,简简单单三个字,“罗敬文。”
  “……你怎么知道?”
  郁青娩惊讶睁眸,没想到他能猜到缘由。
  他哼笑了声,打趣道,“我们有有鸵鸟出了名,能主动抬起头,只是靠外力。”
  而这个外力就是罗敬文。
  她很轻微地撇了下嘴角,底气不足地自辨,“我才没有。”
  现在比以前勇敢多了!
  “而且也不完全因为他,以前我就想过在阿奶忌日这天告诉你,只不过……”
  赵成溪接下她的话,“只不过罗敬文坚定了你的想法。”
  郁青娩默认了,她抬眸定定望住他,“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我只是不想你知道我的家庭靠别人道听途说。”
  “其实那天你回来问我,我也会跟你说的。”
  赵成溪毫不犹豫,“没必要。”
  他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她脸颊,抬着唇,“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过去也已经过去了,追究没意义,更何况跟我谈恋爱的是你,不是你家里人。”
  谁知,正经话都没说满两句。
  “有有,就算你要做坏事,我也是给你递刀的从犯。”
  第52章 青溪
  郁青娩又感动又气, 抬手拍了下赵成溪硬朗胸口,微瞠这笑眸瞪人,“谁要你递刀子啊, 讲话不正经!”
  赵成溪笑着握住她的手腕,指腹细细摩挲两下,低头在桡骨处亲了亲,“宝贝。”
  她忍着唇角笑, 故作气恼的:“干嘛!”
  瞧她这骄纵小猫样,赵成溪反倒笑得愈发开心, 似如获至宝。
  随即,他曲指敲了下她眉额,“不要胡思乱想,你担心的都不会发生。”
  郁青娩听懂他话里深意,嘴角终于情不自禁上扬起细弧,却还故意为难地追问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担心什么?”
  赵成溪抬手揽住她脖颈,勾着人缓步踩阶朝下走, 逗人瘾很大, “担心成不了……”
  她仰颈,“什么?”
  他抬着唇低颈,薄唇贴在她莹白耳廓, 低嗓耳语。
  一字一顿的。
  “赵、太、太。”
  “……!”
  这三个字如同乍然飞起的烟花,在郁青娩耳腔轰然炸开,理智绷弦, 潋滟红晕顺着被他唇蹭过的小片皮肤迅速蔓延。
  她倏尔驻足, 抬手推搡了他一下,羞臊不已, “谁、谁要做赵太太啊!”
  随即怒目而瞪,“你又自说自话!”
  赵成溪嘴角挂着笑意,倒真顺着她力道朝后退,身子都后仰了些,好似生死皆由她定,这般疯劲把郁青娩惊了下,赶忙抬手拉住这不着调的人。
  她眼睛瞠得更圆,语气更凶了,“你干嘛呀!很危险!”
  “我就轻轻碰了你一下,你不要碰瓷!”
  赵成溪顺杆爬地抬手圈住她细腰,把纤瘦身子纳入怀里抱着,低头埋在她颈窝,鼻骨轻蹭着她颈侧皮肤,笑腔的:“你不要做赵太太,我只耍点花招,赖上郁小姐了。”
  郁青娩哭笑不得,只能骂一句,“……无赖!”
  她微侧着脸,目光随意扫过他露在外脖颈,颈侧青筋因吃劲而明显鼓起,错落相交,蜒耳而升,莫名带着股色气。
  不知是环境烘托,还是太过勾人。
  她动作快于大脑地低头,张嘴咬住了那几脉明显青筋,还意犹未尽地用牙尖磨了两下才松开。
  赵成溪在她咬住的瞬间僵愣,浓眉也不由乍然蹙紧,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闭了闭眼,淡啧了声,抬手警告排在她腰臀处,“点火不灭火,不道德。”
  郁青娩莫名胆大,语气里似乎含混着一丝幽怨,“我才没有,明明是你自己不讲道德。”
  这下赵成溪真乐了。
  又埋了埋颈,鼻骨抵着她肩线,笑得连双肩都颤了起来。
  他起身,手掌控着她纤细侧颈,礼貌讨商量般,“今晚我讲讲道德,行不行?”
  这正经几个字此刻蒙满色彩,带着火苗钻耳钻心,郁青娩咬了下唇,实难招架般想垂肩躲起来,却被赵成溪坏心眼地一用力,将她涨红脸颊重露于密叶斑驳光亮里,映得愈发潋滟,如同一颗裹薄层糖浆的冰糖草莓。
  她羞恼踢他鞋尖一脚,很是自暴自弃的:“谁不让你讲了!”
  讲完又觉这青石路实在烫脚,连树影错落间的阳光都烫人得不行。
  她恼羞成怒地拽着他手指,低声埋怨,“快走啊,很热。”
  赵成溪满足又得意地“哦”了声,单手插着兜,另只手任她拽着,步子闲闲懒懒地跟在后面,眉眼笑意不减反增,偶时还不禁轻笑出声。
  将“小人得志”演绎地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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