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啊~。”撒娇卖萌计划还没开始就已失败的沈初蔚发出失落的呼喊。
  沈星川无奈的放下报纸,从西装内袋摸出钱包,却在递过去的瞬间被沈初蔚截胡。
  小姑娘谄媚乖巧地将钱包递给苏丝弦:“妈咪,乐高和我的小肚子都是无罪的。”
  “你这学期成绩单上那鲜红的两个c同样无辜。”苏丝弦抽出一张50英镑塞进沈星川的口袋,眼神威胁道:“限额。上次千里迢迢翻山越岭去赎人的事,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圣诞集市像被撒了金粉的童话模型。一连排大大小小的木质摊位统一顶着白雪装饰的尖顶。空气中飘着热红酒的肉桂香和烤香肠的油脂味,爆米花和糖果的摊位旁围着一群被打扮得毛茸茸的人类幼崽。
  沈初蔚今日的鼻子如同糖炒栗子追踪器,隔着大老远就锁定了转角处的摊位:“那边!”
  不起眼的摊位上支着口中国式大铁锅,穿圣诞老人服的亚裔男子正用铁铲翻炒黑砂中的栗子。机器看起来像是改装过的农用设备,和记忆中那些包浆油亮的传统炒锅相去甚远。
  电动马达带动搅拌臂发出不协调的嗡嗡声,旁边的招牌上歪歪扭扭写着写着吸人眼球的:东方魔法栗!!!
  “还魔法呢?看起来一点都不正宗。”化身栗子评鉴家的苏丝弦,凑近沈星川耳边小声说,“裂口又小,一看就难剥。”
  呼吸间的白雾扑在耳廓上,沈星川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那处皮肤正在慢慢变红。
  然而,就在苏丝弦皱眉看着油腻腻的招牌为食品安全操心时,沈星川已经在自家小崽子期待的目光攻势下乖乖掏钱付款了。
  “三十英镑。”满脸络腮胡的摊主递来两个分装好的纸袋,栗子独有的香甜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烟。
  小沈同学十分大方地将一袋递给了一脸无奈的自家妈咪,而后化身小松鼠捧着另一袋糖炒栗子继续去下一个卖苹果糖的摊位寻觅过冬食粮。
  牛皮纸袋在苏丝弦的掌心发出温暖的窸窣声,她握着手杖在地上漫无目的的转着小圈,注意力全在沈星川剥栗子的动作上。
  沈总剥栗子的手法带着奇特的仪式感,仿佛在拆解某种精密仪器。那修长的手指捏住栗子轻轻一挤,棕红的硬壳便张开小口,露出蜜糖色的内里。
  沈星川用拇指擦去沾在苏丝弦唇角残余的棉花糖碎屑,顺势将栗仁递到她嘴边。
  苏丝弦就着她的手咬住栗子,舌尖不经意擦过指尖。被过量蜂蜜掩盖了原有味道的栗子带着股奇怪的金属气息,她微皱着眉吐槽道:“这致死量的蜂蜜,太甜了!”
  沈星川收回手,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残留在指腹的甜:“是有点。还要吗?”
  望着那人黑眸里带着促狭的笑意,苏丝弦耳尖一热。刚想瞪她,余光却忽然瞥见不远处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举着相机对准她们。
  “三点钟方向,有人偷拍。”苏丝弦目光锐利地盯着那人。
  沈星川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神色未变,继续从纸袋里挑了颗栗子:“要回避吗?”
  “不用。我们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苏丝弦看着她的侧脸,忽然笑了:“这些记者的抓拍技术还是不错的,等老了我就把这些照片收集起来,做一个回忆相册!”
  “不错的主意。”沈星川又剥开了一颗栗子,她捏着金黄的栗子肉递到苏丝弦唇边,指尖沾着些许蜂蜜:“张嘴。”
  苏丝弦就着她的手咬住栗子,这次的舌尖却是故意扫过那人的指腹。
  沈星川的睫毛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轻轻颤了颤,那温热的触感正顺着指尖流进心里。她把栗子肉塞进苏丝弦嘴里,指腹若有似无擦过下唇:“看来这次的比上一颗甜。”
  第116章 一个节日
  苏丝弦轻笑着呵出一口白雾,声音里还带着蜂蜜的粘稠:“上个月,亚洲金融频道的新闻播报员说沈氏新掌门人的手段冷酷得像西伯利亚寒流。他们真该看看你现在……下雪了。”
  那声感叹的尾音未落,沈星川却突然把她拉近,吻随着闪光灯一同落在缀着白雪的眉睫上。
  下一瞬,贴在冰凉眉骨上的温热一触即分。沈星川的呼吸拂过她微微发烫的脸,低声问话的嗓音里带着笑意:“这构图还满意吗?”
  苏丝弦心跳漏了一拍。她将装着栗子的纸袋往人怀里一塞,空出的手指攥紧沈星川的围巾,突然将它往上一拉。灰色的羊绒布料并未完全遮住她们触碰着的唇,那若隐若现的轮廓足够引人遐思。
  “这才是人生照片级别的构图。”苏大导演轻哼着扬起得意的笑颜,指导着某个在情情爱爱方面尚且生疏的醋坛子:“你刚才那个,只是为了在全世界人民面前秀恩爱。”
  沈初蔚突然挤进她们中间,举起儿童电话手表:“看!我抓拍的是不是比狗仔好多了。”
  屏幕上,逆光中的两人正在飘落的白雪里对视,沈星川的银制手杖与苏丝弦的钻石耳坠在晨光中形成奇妙的光晕呼应。
  “这张照片值十英镑。”沈星川从大衣内袋摸出张纸币,却被女儿嫌弃地推开。
  “我要的是投资!”十二岁的小奸商眨着狡黠的眼睛,“等你们金婚纪念日,这张照片能卖到十万英镑。”
  寒风卷着肉桂与焦糖的香气掠过市集,远处唱诗班开始演唱《god rest ye merry gentlemen》。沈星川将最后的那颗栗子掰成两半,一半塞进女儿嘴里,一半喂给妻子。
  苏丝弦的牙齿轻轻咬住她指尖时,大本钟的钟声正好敲响十二下,惊起成群的白鸽,在伦敦铅灰色的天空下划出银亮的弧线。
  晚上,壁炉的余烬在卧室里投下暖橘色的光晕。沈星川扣上睡衣最上方的两颗纽扣,她坐在单人沙发上,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小蔚睡了吗?”
  苏丝弦正坐在梳妆台前卸耳环,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怎么,沈总想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沈星川眉梢微挑,走到妻子身后。她的手指搭上苏丝弦的肩膀,指腹轻轻揉捏着那处紧绷的肌肉:“你下学期的编剧课,是陆柏亲自带?”
  “亲爱的。”苏丝弦仰起头,后脑勺靠在沈星川的小腹上,“大半夜谈论学习话题,可是成人不宜的很。”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冬夜的寒气透过玻璃窗渗进来。沈星川伸手将苏丝弦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的耳垂:“明天平安夜,要不要去拜访一下陆教授和庭蔓姐吗?”
  苏丝弦突然轻笑出声,转过身来面对着沈星川。“我下午看见管家在酒窖里挑酒,”
  她眯着眼,圆润的指尖点在某人微微敞开领口里那自己昨晚留下的痕迹上:“1982年的拉菲,还有庭蔓近来最爱的那款雪莉。”
  “沈星川,你这趟根本不是单纯来看我和孩子的,对吧?”她歪着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到床上去,我给你擦药。”
  壁炉里的火焰在沈星川的瞳孔里投下跳动的金斑。她斜倚在床上,腿搭着苏丝弦的膝头,后者正用指尖蘸着药膏,沿着关节处细细涂抹。药草苦涩的香气混着窗外飘来的初雪气息,在室内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我就知道。”她忽然笑起来,眼角挤出两弯新月,“你这次突然飞伦敦,是算准了陆教授要回英国备课,庭蔓姐肯定跟着回来。”
  窗外的雪扑簌簌落在玻璃上,像某种隐秘的摩尔斯电码。
  “不止。”沈星川身子前倾,抬手拨开妻子垂落的发丝,指尖在耳垂流连。
  “宋媛今年会来。当年孟老把股份留给了庭蔓,但那个可以撬动世界建材股价的公司决策权可以留给了她一手提拔的这位宋秘书。”
  “毕竟过两天就是孟老的十周年忌日。每年,这两位也就只有这几天会克制住对方身上冷嘲热讽的嘴皮子。”苏丝弦接得很快,手指在沈星川的脚踝上轻轻揉着:“我让管家准备了山崎25年,宋女士的最爱。”
  沈星川低笑出声:“帮我拿一下大衣。”
  苏丝弦一脸狐疑地将大衣递给她,而后就见着沈星川从这哆啦a梦口袋里取出了个墨绿丝绒盒。
  天鹅绒衬里上躺着一对祖母绿耳坠,宝石切割成泪滴状,在炉火映照下像两汪凝固的深潭。“上个月的巴黎古董展,你看了它两眼。主办单位的弗朗多先生跟我说,你买东西居然开始考虑艺术和性价比之间的关系了。”沈星川将耳坠贴上苏丝弦的耳垂比了比,低头时的呼吸正迎上受赠者上扬的眼。
  苏丝弦仰头接话,嘴角已经不自觉地上扬:“卖家的报价绝对超出了市场价格。不过沈总是在贿赂我吗?看来是想我明天陪着去趟庭蔓的庄园。”
  沈星川跪坐在床沿,替她戴上耳坠:“聪明的双眸往往比钻石更加闪耀。”
  壁炉突然爆出个火星,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融成一个分不开的剪影。
  窗外的钟声隐约传来。雪还在下,温柔地覆盖了整个伦敦。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