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送上门来的太医,南雪音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把翠玉镯子往桌上随手一扔,“咔哒”一声脆响,琳琅以为摔碎了,心脏都快停跳,定睛一看,镯子还好好的,连条裂缝都没有,她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麻烦了。”
  南雪音伸出手。
  虽说大部分时候她都冰冷无情,但对于行医之人,还是表现出了相当的尊重。
  孙太医应声上前,往她手腕上垫了张薄丝帕,这才搭了手指。
  不一会儿,他收了手,道:“姑娘身子恢复得很快,也恢复得很好。”
  南雪音问:“能大幅度动作了吗?”
  孙太医摇头:“之前姑娘重伤,伤了根本,若是着急进行剧烈活动,身子骨还是吃不消,近日还是小心调养为好。”
  南雪音想起昨晚,在画舫那边打了一架,后来疲于奔命,她后来的确浑身丧失力气,伤口愈合都变慢了不少。
  果然,她的身子尚未完全复原。
  “调养多久才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南雪音又问。
  孙太医叹气:“且不说,人的年岁增长,注定身子会走下坡路。平时我们受过的伤,得过的病,都会不同程度对身子造成损害,身子是绝无可能恢复到最初状态的。”
  就好像杀多了人,刀剑也会卷刃。
  南雪音很快接受了这一点,问:“那么养到什么时候可以剧烈动作?”
  孙太医回答:“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吧。”
  南雪音点了下头。
  “老夫会为姑娘开一副药,姑娘每日喝着,也能恢复快些。”
  南雪音欣然道谢。
  孙太医写完了药方,提着药箱往外走去,侍从低声道:“孙太医,东宫还有位姑娘病着,要劳烦您一并看一看。”
  “钟韫真病了?”南雪音疑惑开口,她还以为她是装的。
  侍从有话就回,道:“原先钟姑娘应当是一半装的,一半真的,但是到了东宫,或许是伤心缘故,钟姑娘病情加重,这会儿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南雪音皱了皱眉。
  钟韫若是好好的,也能缠着萧攸澜一时半刻。
  这会儿她卧病不起,萧攸澜岂不是更要往她跟前凑?
  一想到萧攸澜,南雪音就感到烦躁。
  她很久没有被人威胁过了,偏偏被萧攸澜拿捏得死死的。
  目光挪到桌上那只翠玉镯子上,南雪音唯一的念头就是,摔了这只破镯子,再打萧攸澜一顿。
  门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侍从尊称:“太子殿下。”
  南雪音深吸口气,忍辱负重,拿起镯子戴上。
  萧攸澜迈步进门时,正好见到翠玉镯子在南雪音的手腕落稳,莹润剔透的翠色,衬得她的肤质更为白净细腻。
  南雪音坐在那儿,表情很不友好。
  萧攸澜看着,蓦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雪白狮子猫,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好惹的模样,不高兴的时候还会炸毛。
  她现在就好像炸开了毛。
  然而越是如此,越是叫人喜欢,甚至想要腾出手摸一摸。
  这么想着,萧攸澜在她面前站定,当真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
  看在乌坠的面子上,南雪音硬着头皮,让萧攸澜摸了。
  可他实在贪得无厌,抚摸两下,还捏她脸颊软肉。
  南雪音终于忍无可忍,一口咬了上去。
  第60章 你会逃走
  飞鸿与琳琅皆是大惊失色。
  “太子殿下千金贵体,怎可损伤!”
  “姑娘,快……快松口啊!”
  南雪音才不在乎什么贵体不贵体,死死咬住了萧攸澜的手掌侧边。
  她咬得不算很重,但也不算轻,牙齿在他手上压出了痕迹。
  她故意抬眼去看萧攸澜,期待看见他吃瘪或是痛苦的表情。
  可是全都没有。
  萧攸澜站在那儿,垂下了眼睛看她,神色平静柔和,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南雪音忽然觉得很没劲了。
  “开心点了吗?”萧攸澜柔声问。
  南雪音拧起眉头,最后用力地啃了一下,然后松开。
  她擦了下嘴角,道:“不开心。”
  萧攸澜看看手上明显的牙印,又看向她,问:“那么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一点?”
  南雪音一字一顿:“放我走。”
  萧攸澜直接忽略了这三个字,道:“我听说了乌坠的下落。”
  一听这话,南雪音瞬间有了兴趣,问:“在哪里?”
  她对乌坠这个名字的反应太直接,萧攸澜心里略微不爽了一下,道:“春平坊那一带,有人看见他出现,这会儿,我的人正在春平坊排查。”
  南雪音皱起眉头。
  春平坊,那儿没有萧鸣玉的任何势力,乌坠为什么会跑去那里?
  “先吃午饭,”萧攸澜道,“吃完了,兴许就查到他在哪里了。”
  南雪音沉吟片刻,点下了这个头。
  用过午饭,南雪音没着急回自己房中,难得地目不转睛盯着萧攸澜。
  “怎么了?”萧攸澜挑眉。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萧攸澜如实回答:“去书房,看书。”
  南雪音欣然,“我跟你一起。”
  事关乌坠,她想亲自在边上盯着,以防有任何差池。
  萧攸澜大概是第一次见她如此主动,明显愣了一下,眼底有些涌动的喜悦,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因为另一个男人的缘故,眸光不着痕迹地沉了沉。
  他明面上没有表现出过多情绪,“好。”
  踏入书房,南雪音记起,之前几乎每次过来,她都会习惯性地去书架上拿了墨锭,专心为萧攸澜磨开一砚台的墨汁。
  他每日看书、处理事务到很晚,那些墨汁都会用得精光,从无浪费。
  不过今日,南雪音不会再为他磨墨了。
  萧攸澜吩咐飞鸿搬来一张玫瑰椅,就摆在他平常坐的椅子旁边不远,而他自己过去拿墨锭。
  “你先坐。”
  南雪音觉得那张玫瑰椅距离萧攸澜实在太近,她单手把椅子拎起来,往边上挪了一段距离,这才坐下。
  萧攸澜回来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不甚介意,先磨开墨汁。
  他磨得不疾不徐,修长分明的手指握着磨锭,在砚台上打转,显出了几分难言的美感。
  南雪音歪在玫瑰椅上,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
  “殿下。”
  门外进来个人。
  萧攸澜抬头的间隙,右手袖子不觉往下掉落,眼看着就要蹭到砚台上。
  南雪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伸出手去。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紧紧抓住了萧攸澜的袖子。
  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萧攸澜垂眸,嗓音含了明显的笑意,“谢谢。”
  南雪音皱起眉头,语气恢复不善,“自己小心点。”
  说完松开他,又坐回了玫瑰椅上。
  萧攸澜将袖子挽回去,少有的好心情。
  魏年进来书房原本要禀报,说他们已经把乌坠从晏家弄出来,关进了赌坊地下。
  然而,看见书桌前的女子,又看见太子爷唇边那一抹柔情笑意,魏年的一颗心忽然沉到了最底下。
  “找到乌坠了?”萧攸澜抬眸发问。
  若是寻常人,或许会疑惑,会反问。
  可这是魏年,东宫詹事府詹事,他一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自然回答说道:“找到了,那乌坠在春平坊一带,被关进了宝利阁。”
  萧攸澜问:“宝利阁是何所在?”
  魏年心说,这是咱们东宫支撑起来的最大的赌坊,也就是您的产业、您的地盘。
  他嘴上说道:“宝利阁是个赌坊,称得上是奉都最大的赌坊,其中常有达官显贵来往,也是利益交杂最多的地方。宝利阁幕后势力根深错节,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究竟是哪些人操纵着。”
  萧攸澜又问:“东宫没法出手救人?”
  魏年回道:“东宫可以出手,只是以太子殿下的名义,只怕会打草惊蛇,等咱们进入宝利阁要人,乌坠早已经被转移走了。”
  萧攸澜嗯了一声,似乎陷入了沉思。
  魏年看了眼边上的女子,提议说道:“太子殿下不妨派人以普通身份潜入宝利阁中,说不定,事半功倍。”
  在南雪音看不见的地方,萧攸澜递给魏年一个赞许的眼神。
  他道:“孤会安排,你先回去吧。”
  魏年应声退下。
  萧攸澜放下墨锭,坐到椅子上,说道:“刚才对话你也听到了。晚些我会派合适的人选,潜入宝利阁中救人。”
  南雪音出声:“我去。”
  萧攸澜摇头:“你不能去。”
  南雪音不满意:“为什么?”
  萧攸澜深深看她一眼,“你会逃走。”
  南雪音:……
  她的第一反应的确是救了乌坠就一起逃走,逃回莲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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