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可还揣着那么多秘密呢。
  萧攸澜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暗色,面色平静,好像说着什么寻常无比的事儿,“她逃不走。”
  入了宫,还在书房门外,萧攸澜便听到他父皇永征帝的爽朗笑声:“朕可不是开玩笑的,朕是真喜欢韫儿这孩子!瞧瞧,几年没见,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谁见了不喜欢?又知书达礼,很有你们钟家的风骨。若是能做了朕的儿媳妇,便是再好不过了!”
  接着是钟韫羞怯的声音:“陛下,您谬赞了,民女哪有这么好呀。何况儿媳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
  然后钟太师咳嗽了两声,倒是没说话。
  这时候,书房门外的侍从瞧见了萧攸澜,扬起嗓门拉长调子禀报:“太子殿下到——”
  萧攸澜迈步往里走。
  书房内,永征帝端坐上首,座下钟太师须发皆白,早已是老态龙钟,在萧攸澜记忆中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也变得浑浊许多。
  在他下方坐着钟韫,面颊上羞赧红晕尚未完全消退,见到萧攸澜,更红艳了几分。
  萧攸澜先向永征帝行礼,而后是钟太师。
  钟韫红着脸起来,福了福身子,“见过太子殿下。”
  萧攸澜向她礼貌颔首,又转向钟太师,“钟师傅的身子可好些了?”
  钟太师迟疑了一下。
  钟韫提高音量:“殿下问您,身子可好些了?”
  说完了向萧攸澜抱歉一笑,道:“殿下,您不知道,如今我祖父的耳朵听不大清楚了,得说得大声一些才行呢。”
  钟太师总算听到了这句问话,对萧攸澜点一点头,“都挺好,多谢太子殿下挂心。”
  上边,永征帝笑着开口:“如今钟太师挂念的,也就这小孙女的婚事了。”
  他的语气带着兴味:“你小的时候和韫儿不是时常一起吗?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你们二人年龄也相当,如今都到了婚嫁的年纪。依我看,韫儿才貌双全,配你是正好。不如近日便由朕做主,为你们二人赐婚。”
  钟韫一听,瞬间从脸颊红到了脖子。
  萧攸澜就知道父皇会提这个,他眉目冷淡,语气也疏离,“回父皇的话,儿臣与钟姑娘不过几面之缘,如今儿臣并无娶妻的心思,不好耽误了人家。”
  钟韫愣了一下,扭头有些哀伤地望了他一眼。
  永征帝听他这话,显然露出几分不悦,碍于外人在场,不好直言责备,只哼了一声,道:“你要这么说,朕又能有什么办法。左右你近日没什么事,正好今日钟太师入宫,你便多陪一陪你这位师傅。”
  瞧了一眼钟韫,“还有钟家姑娘。你不是说只有几面之缘?今日待在一起,多说说话,缘分自然也就多些了。”
  萧攸澜顿了一下,到底是没有拒绝。
  -
  另一边。
  南雪音在庄子里,一直到暮色四合,都没有再见到萧攸澜。
  或许是被逼着跟钟韫相处了?
  她并未深思,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并未引起门外两个嬷嬷的怀疑。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
  南雪音吹灭烛灯,伪造出已经睡下的假象,实则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翻了出去,沿着白日选定的路线潜行。
  暗卫都被撤走了,一路畅行无阻。
  只是出了庄子,南雪音发现四周很是陌生,她硬着头皮继续奔出去很远,直到身体略有不适,这才停了下来。
  这儿也还是陌生,思来想去,南雪音决定拐个过路的马匹或者马车,去一个自己能认得的地方。
  她顺手做了个陷阱,刚结束在路边蹲守,便有一辆马车辘辘行驶而过,并且成功落入了她的陷阱,停了下来。
  南雪音往前逼近,忽然,听到马车上传出了熟悉的嗓音。
  第52章 王爷却去和别的女人幽会
  “怎么回事?马车怎么忽然停了?”
  女声发出不满的质问。
  南雪音歪了一下头,这是,花怜莺的声音。
  她缓步走近。
  车夫原本正在向花怜莺解释遇到了问题,压根没注意到她的靠近,她便干脆利落,一掌劈晕了他。
  说话声音戛然而止,花怜莺原本就在气头上,更是怒不可遏,一把掀开帘子,张口便是斥责,“我说你究竟是怎么办差事的?不知道我今晚有要紧的事……”
  话没说完,南雪音忽然拽住她的衣领,从马车里拽了出去。
  花怜莺吓得花容失色,发出惊声尖叫:“你是谁?!”
  借着月色,她看清了南雪音那张浓丽的脸庞,乍然呆愣了片刻,旋即脸色变得一片惨白,几乎没剩丁点血色。
  南雪音觉得,她应该是在奇怪,为什么她还能活着回来。
  好一会儿,花怜莺调整好情绪,又摆出了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含泪唤道:“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特别担心你……”
  南雪音面无表情:“怀孕了?”
  花怜莺一怔,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下意识地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不敢撒谎,弱声弱气道:“是王爷的……”
  南雪音并不在乎这是谁的,又道:“我去大理寺狱杀人那天,你假装身子不适,让人请了大夫,所以没有去接应我离开,是吗?”
  听起来她是在问话,可是凭借对这个表妹的了解,事情的真相也正是如此,八九不离十了。
  花怜莺停顿片刻,泪水倏然落了下来,“姐姐,我知道,我是做过许多错事,让你不相信我,让你讨厌我……可是,你也知道,我的父母都不在了,我只有你了,我、我得想办法留在你身边才行呀!有很多的事情,我真的是逼不得已……”
  她吸了吸鼻子,凄惨泪目望向南雪音,嗓音发颤,“姐姐,你我都是女子,你一定能明白我有多难、有多苦。我们又是表姐妹,我们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姐姐,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吧?你看,你什么事也没有呀,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南雪音听完,松开了她的脖子。
  花怜莺正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刚要松一口气。
  “啪!”
  一声脆响在夜色中炸开。
  南雪音扇了花怜莺一耳光。
  她力道重,这一下打出了雷霆万钧之势,倒像是一记重拳,将花怜莺整个打倒在地。
  花怜莺的头发都散落下来,脑袋剧烈嗡鸣,痛到几乎失去知觉。
  好半晌,她坐在地上,颤抖着抚上伤势,发现半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嘴角都是温热的血液。
  “花怜莺,你很恶心。”
  其实南雪音并不太擅长说难听的话。
  她垂下眼睛,看向花怜莺的眸光一片寒意,回应着她刚才的言语,“你不是在拼命留在我身边,而是在拼命地留在端王身边。你或许是喜欢他,或许只是想做端王妃,总而言之,自从你敲开端王府大门那天起,你就只是把我当作一块踏板。你以南雪音表妹的身份接近端王,又总是通过贬低我,来彰显你的魅力。”
  花怜莺想开口说话,嘴唇翻动,却只吐出来一连串血沫。
  “你说我们同为女子,我应该知道你的苦处,然而花家经商,你从小锦衣玉食长大,过得甚至比某些官吏家中女儿还要好,这样的日子,你一直过到十六岁,父母双亡了,这才来投奔我。可是我十六岁时,已经过了整整六年刀尖舔血的日子,那年,我甚至险些死在外面。莫非,你的日子比我更危险吗?
  “最后说到你我血缘。你的母亲,我的舅母,向来嫌弃我南家家贫,我的父母知道此事,因此你我两家甚少来往。直到那年老家遭了灾,粮食收成实在不好,我的母亲走投无路,去你家中,希望能借来少许粮食,她保证了来年一定归还。可是舅母不肯借,还将我的母亲羞辱一番,赶出了花家。现在你让我顾念彼此血脉?”
  南雪音冷笑了一声,往前两步,俯下身,“过去即便是你故意把汤药洒在我的手上,我也就当一件小事忽略不计。可是你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我的任务?甚至想要置我于死地?”
  花怜莺姿态狼狈,在南雪音的面前,她如同待宰的羔羊、卑贱的蝼蚁,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事已至此,她们二人之间也没必要继续伪装什么良善了。
  花怜莺强忍疼痛,扬起骄傲的脑袋:“就算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我如今可是怀了王爷的孩子,你、你怎么敢动我?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你能担得起责任吗?”
  说话时,她一手虚虚捂着受伤的脸颊,另一只手则是仍紧抚着小腹的位置。
  南雪音看了一眼,冷冷道:“一巴掌,要不了你孩子的命。即便你们一尸两命,我也不过是受罚罢了。那点儿小伤,用不了多久便会痊愈。你不妨与我比试比试,看究竟谁死得早,谁死得惨?”
  花怜莺脸色发白,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好久,她像是想到什么,笑了起来,“你还不知道吧……”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