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乌坠双目猩红,“王爷,你可别忘了,是你让南姑娘去杀人!结果呢?有求于她的是你,置她于不顾的还是你!你就没有一丁点的后悔、一丁点的愧疚吗?”
第49章 听到了她开口说话
对于这一切,萧鸣玉不是不知道,只是从乌坠口中说出来,尤其令人烦躁。
萧鸣玉脸色冷峻,“所以,你是想让本王认错?”
乌坠忽然笑了,“王爷,你还是不觉得你做错了。不仅是这次接应的事,上次听说南姑娘在街上救了太子,你把南姑娘紧急喊过来责备。上上次,花怜莺故意找了林家父子去为难南姑娘,南姑娘来警告花怜莺不要坏事,你还是责备了南姑娘。其实你心里清楚,你责备她,是因为你在乎她,你喜欢她!”
四个字掷地有声,萧鸣玉瞬间流露出羞恼、暴怒的神色,厉声呵斥:“闭嘴!”
“我不闭嘴!有些话,我早该说的!”
乌坠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王爷,你不知道吧,南姑娘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你。”
萧鸣玉突然愣住了,像是被人兜头浇下来一盆冰水。
“南姑娘是为了你成为杀手,也是为了你执行一次又一次危险的任务。有一次,她伤得很重,发起了高烧,我去给她送药的时候,听见她在梦中呢喃,喊的都是‘王爷’两个字——王爷,你是不是想说,既然喜欢你,她为什么不表现出来?”
乌坠哂笑,“王爷,你怕不是忘了,你身边的女人总是那么多,你让南姑娘怎么敢表现出来?你甚至收了南姑娘的表妹。你们在房中缠绵的时候,南姑娘就站在门外风雪之中听着……”
他的声音带出一些哽咽,“我时常在想,南姑娘的喜欢,就那么卑贱,就那么不值一提吗?王爷总说,这是南姑娘欠你的。王爷当年是救了南姑娘一命,可是这些年,南姑娘为王爷杀了这么多的仇敌,救命之恩早就还清了!王爷又说,南姑娘如今一切都是你给的,可是南姑娘得到了什么?她住的房间那么小,一年到头她只有两三套换洗的衣裳,她没有首饰,没有珠钗,在端王府,她甚至没有过过一年生辰!如果不是她受伤可以自愈,她在王爷身边得到的,只有满身伤痕、残肢断臂罢了!”
乌坠的话好像锋利的刀子,反反复复地刺着萧鸣玉的心。
他一下竟喘不上气来。
他坐在那儿,怒火早已经熄灭了,只留下一团狼狈的灰烬。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我应当也是不能再在王爷跟前伺候了,”乌坠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王爷这两天该回莲州,便带着花怜莺回吧。属下要留下,再找一找南姑娘。王爷想让属下去养马也好,倒马桶也好,属下不会有任何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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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微明。
南雪音在床上,仍然没有多少睡意,不知是否昏迷了实在太久,她觉得自己脑中清醒得不可思议。
她仰面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摆放在小腹的位置,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笃笃。”
有人敲门,两声落下,又响起嗓音:“是我。”
声线清润,如美玉相击。
是萧攸澜。
房中一片静谧。
萧攸澜耐心地等待了片刻,推门而入,在床前站定的时候,南雪音的鼻尖闻到了微凉的朝露的气味。
他应该是忙完了东宫事务,连夜赶来的。
“饿不饿?”萧攸澜问。
南雪音没说话,撑着坐起身,他伸手来扶,但是她动作太快,并未给他触碰到她的时间。
萧攸澜顿了一下,垂下眼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难过是很短暂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又看向南雪音,语声依旧平缓柔和,“我让小厨房做了些早饭,估摸着快要好了。起来吃点吧。”
南雪音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进食。
因此她并未抗拒,动身下床。
也是这个时候,萧攸澜在床前蹲下了身,主动拿起鞋子,往她的脚上穿。
南雪音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何况他是太子,金尊玉贵,却来为她穿鞋吗?
她眉头皱了起来,脚往边上避让。
萧攸澜便左手捉住了她的脚踝,右手托着鞋子,直接穿上,动作利落又干脆。
两只都穿好了,他抬起头,微微一笑:“好了。”
南雪音一言不发,起身就要往外走。
萧攸澜又捉住了她的手。
南雪音冷着脸回头。
“先净手。”萧攸澜柔声。
南雪音无从反驳,小的时候,母亲就经常对她说这话:吃东西之前要先洗手。
她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不受控制地跟着萧攸澜走,一直到靠墙摆着的架子前边。
盆子里的水是昨日睡前嬷嬷准备的,没有用过,他牵了她的双手,一并浸入水中,很仔细地搓洗。
洗完了,又拿起干燥毛巾,擦去她手上的每一滴水珠。
“好了。”萧攸澜松开她。
南雪音垂下手,藏在袖中无意识地摩挲两下。
出去的时候,早膳和碗筷都已摆好了。
南雪音在桌前坐下,她是真的饿了,拿了筷子就开吃,夹了手边最近的酱菜,叠在左手勺子上,混着米粥一并往嘴里送。
去夹第二筷的时候,她发现萧攸澜没有着急动筷,而是一直看着她的手。
她去夹酱菜,他看着,她挪去夹蒸饼,萧攸澜的视线也转了过来。
就好像……在观察她的饮食喜好。
南雪音咬下一大口蒸饼,面无表情地咀嚼,心想,她与太子不一样,她十岁成为孤儿,后来又成为杀手,只要东西无毒,可以填饱肚子,她都来者不拒,和喜不喜欢没什么关系。
萧攸澜大概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拿起碗筷。
吃饭的过程,太子仍保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优良习惯,房中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南雪音吃得快,也最先吃饱。
她放下碗筷,拿了手边的帕子擦拭嘴角。
“今日有什么想做的事吗?”萧攸澜也跟着停了下来。
南雪音放下帕子,心想,今日自然是想找机会逃走。
她不声不响,萧攸澜自行往下说:“昨日我回东宫,听见禀报,角园都已经打点得差不多,大概端王这两天就要启程回莲州了。”
南雪音眼皮不抬。
若是她逃离此地,自然不会去角园,而是直接回去莲州,端王究竟在哪里,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不过,端王的贴身随从,如今已不在他身边了。”萧攸澜又道。
南雪音倏然抬眸。
但萧攸澜似乎是不打算继续说下去,转了头,吩咐嬷嬷进来收拾碗筷。
南雪音拧起了眉心。
端王身边随从不少,但贴身随从,能引起东宫关注的,只有一个乌坠。
他为什么不在萧鸣玉身边了?和这次任务失败有关吗?
良久,她缓慢发出声音:“说的是乌坠?”
她实在太久没说话,嗓音不可避免的沙哑,甚至带着疲惫与虚弱感,南雪音从未如此过,第一瞬间甚至没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声音。
萧攸澜则是愣了一下,眼圈蓦地泛了红。
——终于,他听到了她开口说话。
第50章 可以拒绝吗
其实声线不太一样,相比起过去身为“豆蔻”的时候,如今她的嗓音要更带几分清冷感,并不熟悉,可萧攸澜觉得,她就该是这种声音。
他没说话,南雪音以为是他不想说,抿了下嘴唇。
在她再度发问之前,萧攸澜的喉结上下滚动,忽而问:“叫什么名字?”
南雪音虽有疑惑,但还是重复了一遍:“乌坠。”
萧攸澜却是笑了。
眼圈的红意一寸寸地褪去,他颔首,道:“我知道,他叫乌坠。我问的是你。”
南雪音一怔。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告诉你,乌坠怎么回事。”萧攸澜循循善诱。
南雪音心情莫名。
过去她也曾自报家门,譬如杀人之前,抓着对方的头发将他脑袋拎起来,一字一顿,说:“记住了,端王府,南雪音。”
而后手起刀落,眼睁睁看着对方眼中的光芒生机逐渐消散。
可是当下,她却移开了视线。
脑中灵光乍现,南雪音唇瓣翕动,缓慢道:“花怜莺。”
萧攸澜追问:“哪三个字?”
南雪音的视线挪开更远了点儿,答得倒是言简意赅:“花鸟,怜惜,莺燕。”
萧攸澜默了默。
他总觉得,她的名字里应该有个“雪”字,会很衬她的气质。
至于“花怜莺”,这个名字无论是听起来还是看起来,都过于柔弱,更像是依附于他人而活的菟丝花,与面前女子的脾性与经历截然不同。
但这些话他都没说,只道:“这个名字比之前豆蔻两个字有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