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御猫 第39节

  可等到赵步高离开之后,李玄就看到了延趣殿竟然紧闭宫门,将内外彻底封锁。
  魏成吉以印房公公的名义传令:“宫中近来纷乱不止,因此延趣殿闭殿锁宫,端本清源。”
  “闭锁期间,除了必要差事以外,无故不得随意在殿内游荡,私下不得随意议论宫中之事。”
  “如有违者,必将严惩!”
  突然的封闭让延趣殿上下都有些惶恐,但大家除了遵守命令以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李玄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赵步高和魏成吉闭门商谈之后的结果。
  只是到底用意如何,现在还尚不清楚。
  “如今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李玄藏在暗中,叹息一声。
  这种身不由主,只能任由自己被这无形的漩涡随意撕扯的感觉当真令人不爽。
  “还是去看着点邓为先和小桌子吧。”
  ……
  接下来的日子里,随着延趣殿彻底封锁,外界的消息再也传不进来。
  一开始还惶恐的氛围也跟着沉淀了下来。
  似乎这闭殿锁宫真的发挥了作用,让大家的心不再像之前那般浮动。
  小桌子也安分了下来,晚上乖乖睡觉,连着好几天没有再去“吸竹管”。
  李玄和邓为先也轻松了不少,每天就是练练功。
  他们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般平淡的模样。
  李玄倒是还能自由出入延趣殿,因此偶尔也能打听到一些其他地方的消息。
  一开始,他本以为这闭殿锁宫是在整个后宫内施行的,结果很快就发现只有延趣殿是如此。
  其他地方仍旧有闹鬼的传闻在散播,但是倒没有前几日那般汹涌了。
  想来,如此再过上一段时间,这闹鬼的传闻也就能渐渐平息,成为宫里又一件陈年旧闻。
  就在所有人都是如此期待着时,一个平静的清晨里,一声尖叫划破了所有人的幻想。
  延趣殿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安宁,终是被再次打破。
  “啊——”
  “有人上吊了!”
  第42章 不眠之夜
  延趣殿的主殿房梁上,一个白衣女子吊在上面。
  她面色青紫,双眼暴突,眼白中布满红点,一只舌头长长的吐出。
  即使死状凄惨,也不难看出这白衣女子生前是个难得的美人。
  可惜,如今化作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是南宫才人!”
  “快把人放下来!”
  殿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大早上的,本来要开始打扫主殿,结果宫女太监们一进来就看到了如此瘆人的一幕。
  有人尝试踩着桌子去够,却发现房梁上的尸体距离伸出的手还有一丈多的距离。
  “这么高,人是怎么吊上去的……”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胆寒。
  主殿的房梁有三丈多高,普通人根本够不着。
  可看着房梁上那孤零零吊着的尸体,众人齐齐想到了先前闹鬼的传闻。
  比之前更加猛烈数倍的恐惧,不由得爬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
  阴房阗鬼火,春院閟天黑。
  死了一个才人,延趣殿也不得不重新打开宫门。
  当李玄来到这里时,看到了是一番愁云惨雾下忙碌的景象。
  宫中各司就像是突然睡醒了一样,今日齐聚此地。
  有敛尸善后的、有问询查证的、还有加强巡逻戒备的。
  花衣太监、大内侍卫、甚至还有穿官袍的。
  李玄看不出这些是什么官,但想来都是因为死了的才人而来。
  先前,李玄就见过那具才人的尸体了。
  他曾预想过许多可能的候选,但唯独未料到会是此人。
  死了的南宫才人,李玄是认识的。
  邓为先刚来延趣殿的那一天,在半路上碰到的就是这位才人。
  被小桌子惦记上,每晚偷偷去偷吸竹管的房间主人也是这位才人。
  而今天吊在主殿房梁上的,同样也是这位才人。
  南宫才人做错了什么呢?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如花似玉的年岁却冰冷的躺在地上,成为了一具怨尸。
  是因为那天在路上遇到了两个新来的太监吗?
  是因为自己的美貌被小桌子而惦记上吗?
  是因为被卷入了一场连自己都从未察觉过的阴谋吗?
  还是因为从入宫开始就错了呢?
  李玄在墙头上,愣愣的看着南宫才人,直到有人为她披上白布,抬离此地。
  等到再也看不见南宫才人,李玄才发现邓为先也在这里。
  他在角落里站着,目光看向南宫才人离去的方向。
  眼神和李玄别无二致。
  茫然、无措、懊悔、怨恨……
  邓为先的手掌悄然握起虎爪,冰冷的眼神扫向了自己身旁的小桌子。
  “死的,不应该是你吗?”
  而此时,小桌子满脸惊恐,慌乱之色毫不掩饰,双股颤颤,抖如筛糠,因此也没有注意到身旁小邓子杀意凛然的眼神。
  “她怎么会自杀,没道理啊,没道理啊……”
  “难道她发现我了?”
  “不对,不对……”
  “那就应该去告诉印房公公才对,没必要上吊自尽……”
  “鬼怪作祟,一定是鬼怪作祟!”
  “她不会来找我吧,不可能,她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小桌子的脑海一片混乱,脸色煞白,冷汗如雨。
  “你们两个还敢偷懒,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
  远处,有年长一些的黄衣太监对两人呵斥。
  邓为先和小桌子齐齐一颤,如梦初醒,赶紧低下头,忙起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李玄将他们俩的神色全都看在眼中,但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
  夜幕下,练完功的邓为先喘着粗气坐在石凳上休息。
  他今晚练功格外的费神,总是无法专注。
  可能是白天的时候过于事与愿违了吧。
  “怎么?”
  “今晚静不下心?”
  深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邓为先蓦然站起,恭敬行礼。
  “干爹。”
  邓为先的干爹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看着他轻轻点头,然后说道:“坐下吧。”
  邓为先没有坐,摇摇头站到一旁,将自己先前坐过的石椅让了出来。
  干爹没有多说什么,过去坐下之后,便对邓为先问道:“有没有想问我的?”
  邓为先愣了一下,但随即眼神暗淡下来,缓缓摇了摇头。
  “干爹自有干爹的道理。”
  干爹听到这个回答,不禁哑然一笑。
  “你这孩子,心思太重,这是好事,但也不一定是好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你终究是要自己想开这一点,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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