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御猫 第22节

  梁楚楚这才发现身边多了几个人,尤其是看到那个老太监,赶紧慌忙行礼:“见过印房公公。”
  沉默了片刻,这位印房公公才无奈的吐了一口浊气,对梁楚楚说道:“梁才人,尚总管只罚你做一月劳役,已是网开一面,还请你务必上心,不要叫吾等难做。”
  “否则,这皇宫虽大,但只怕是难有梁才人的容身之所了。”
  听着这严厉的话语,梁楚楚也不禁小心肝一颤。
  她也明白眼前的这个印房太监不好惹,只得乖巧的点头称是。
  这位印房太监在延趣殿中地位崇高,不仅主管各种大小事务,还负责上报有哪些才人适合侍寝,再由负责陛下起居的太监从中挑选适合之人,可以说是执掌着她们这些女孩们的前途命运。
  若是惹得这位印房太监不喜,那就是在延趣殿熬成老姑婆也见不到陛下一面。
  梁楚楚再是刁蛮,也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她当即小跑两步,捡起了地上的扫把,乖乖回去接着扫地干活,作出一副老实巴交的可怜模样。
  印房太监看她识相,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人继续去巡视其他地方。
  看着梁楚楚在下面乖乖扫地,墙上的李玄却忍不住咧嘴一笑。
  “好啊,原来是叫尚总管罚了,看来一定是指使那两个太监为难景阳宫一事被发现了。”
  “该说不说,那老太监确实有两把刷子。”
  李玄是那一天机缘巧合才恰好偷听了他们的对话,知道这梁才人才是背后的主谋。
  这尚总管倒好,没两天就将事情查了个清清楚楚,还将惩罚给执行了下去。
  让一个才人去做一个月宫女的活,确实是一个很有效的惩罚。
  此举不仅能打击梁楚楚的自尊心,还会耽误她在延趣殿的培训,进而让她被临幸的时机都推迟到更晚。
  这些才人本就是在争分夺秒,没看梁楚楚先前是怎么跟那王素月撂狠话的吗?
  只要率先得宠,有的是报复的机会。
  可要是被对头抢先,恐怕翻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玄想到这里,看了看下面的梁楚楚,又往延趣殿里面看了看,脸上渐渐浮现出坏坏的笑容。
  “我只是一个可爱的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要怪就怪你心地不善良,老天爷派我来惩罚你了。”
  李玄也不继续围观梁楚楚扫地,猫猫祟祟的就溜进了延趣殿的后院,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
  第24章 吕子乔说得对
  炎炎日正午,灼灼火俱燃。
  虽然现在才刚刚入春,但今日的温度也着实烤人。
  静悄悄的宫殿里突然涌进来一众莺莺燕燕,叽叽喳喳个不停。
  才安静下来没两个时辰的延趣殿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这些都是刚刚结束舞蹈练习的才人们,个个都香汗淋漓,她们身上的纱衣被汗水浸透,紧紧的贴在了肌肤上,映得柔美曲线时隐时现,艳溢香融。
  得亏宫里阴气重,否则肯定要出事了。
  李玄躺在墙上,晒着圆滚滚的肚皮,一边舔抵猫爪,一边欣赏美景,等待着好戏开场。
  “梁楚楚!”
  “王素月!”
  “你给我滚出来!!!”
  前戏还没过瘾,正戏就迫不及待的开场了。
  李玄侧了侧身,用一只猫爪垫着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梁楚楚和王素月从两边登场,蹭蹭蹭的就走向了彼此,一直近到额头顶着额头,宛如两只战意昂扬的斗鸡一般。
  “她们两个这又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三天两头的吵架,但看今天这架势可能要动手啊。”
  “别吃了别吃了,出来有好戏看。”
  刚刚跳完舞回来的才人们还来不及用膳,就纷纷跑了出来。
  饿得不行的就随便拿了些瓜果点心,倚在门口的阴影里,找了个视线极佳的位置看起了热闹。
  还有几个捧着饭碗,搬了个小板凳出来,一边扒饭,一边围观,看起来是打算拿今天这出来下饭了。
  附近的太监宫女们也是不自觉的放慢了手上的活,磨磨蹭蹭起来。
  这些下人倒是没有明目张胆的去看,但也都赖在院子里不走了。
  看着众人熟稔的开启吃瓜模式,作为幕后导演的李玄都不禁懵了。
  “这么卖座的吗?”
  “这俩人平日里到底都是怎么相处的?”
  李玄不禁微微坐直了身体,以示尊重。
  “梁楚楚,是不是你把我的夜壶扔进秽井里了?”
  王素月率先发难。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梁楚楚第一回合就没扛下来,支支吾吾的,显得心虚至极。
  但她说的还真是实话。
  宫里没有茅房,不管是皇帝妃子,还是宫女太监,都是用特殊的“桶”来解决问题。
  贵人们用的桶叫做“官房”,平时会专门存放在一个叫做“净房”的地方,并且有专门的太监和宫女负责。
  别看这官房是藏污纳垢之物,但制作极为讲究,有的是瓷盆,有的是黄花梨,乃至是沉香木,里面还会铺上草木灰或是檀香灰。
  总之是地位越高,所用的官房便越高级。
  即用即取,用完就撤,保证室内室外都不残留任何味道。
  当然了,作为下人的太监宫女就没有这么好命了。
  他们用的叫做“便盆”,平时放在一个统一的地方,需要时拿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将污物倒进秽井里,而秽井又直通皇城外的河道。
  像延趣殿的才人们都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官房,但她们大多都出身不凡,入宫时都带了私人的夜壶之类。
  毕竟,自诩为贵人的她们可绝不愿意跟宫女太监共用便盆。
  说起来,王素月的夜壶价值不菲,还是她从小用到大的呢。
  要不是有宫女告梁楚楚的状,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伴生夜壶”已经魂归秽井了。
  这么一想,王素月如此生气也是情有可原的。
  细究起来,这里面也有李玄的责任,要不是他推波助澜,“伴生夜壶”也不至于就此夭折。
  先前梁楚楚去倒夜壶的时候,李玄在她身后推了一把,吓得她把手上的夜壶也跟着扔了进去。
  李玄到现在还记得她脸上那震惊、茫然又恐慌的表情。
  梁楚楚当时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去看是什么东西撞了自己。
  可使完坏的李玄早就跑了个没影,她最后也只能看了个寂寞。
  “不是故意的,那就肯定是有意的!”
  “一定是你怀恨在心,故意报复我。”
  “可怜我的‘净流’竟被你这恶妇所害……”
  王素月越说越伤心,眼圈通红,强忍着自己悲伤的泪水。
  就连在墙上看戏的李玄都不禁感到了一丝罪恶感袭上心头,但也忍不住暗暗震惊:“她竟然给自己的夜壶取名字?”
  这件事上,梁楚楚确实不占理。
  但没有关系,在这种交锋上,不讲理才是王道。
  “那,那你也不能把我的午饭倒了啊!”
  “我干了一天活,连饭都没得吃,你这是要饿死我啊!王素月你怕我将来得宠,镇压于你,无法翻身,好歹毒的心机。”
  梁楚楚当即倒打一耙,试图反击。
  当然了,她也不算是完全无中生有,无理取闹。
  李玄慵懒的半躺着,挠了挠肚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开始有些犯困。
  “嗝儿,有点吃撑了。”
  正好最近不太方便去御膳房,李玄就给自己找了个新的免费自助食堂。
  受害人梁楚楚自然是没有收到任何正式的通知。
  她今天虽然闯了祸,但还是想先忐忑不安的填饱了肚子再说。
  可没想到,自己的餐盘早就被清空了,连点渣子都没剩下。
  “人吃的绝对没有这么干净,一定是有人使坏,倒了我的饭。”梁楚楚理所当然的想到。
  而使坏的人选,她用脚后跟都能想到。
  在宫里,稍微有些规矩的地方,都有着严格的伙食标准。
  每个人每天吃什么,吃多少,都早早定好。
  现在梁楚楚的饭没了,她就只能饿着了。
  “你放屁,我才刚回来,哪有空倒你的猪食!”
  王素月看这死丫头毫无悔改之意,还敢污蔑自己,气得在胸前聚起一阵惊涛骇浪,看得其他才人都默默低头,自愧不如。
  “王才人天纵之资,只怕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有人轻声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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