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怎么可能,有梦想多酷啊。”南蔷笑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会说这个?”
江槐序眉梢一勾,示意她继续。
南蔷望了望窗外,又转回头看向他的眼睛:“嗯,这话我好像说不出口,不过你也不需要我的鼓励吧。”
“是一生循规蹈矩平平凡凡,还是冒着一无所有,头破血流的风险,走你想走的充满热爱,拥有无限可能的路,你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只不过绝大多数人没有你那个勇气罢了。”
“你想过的是滚烫的人生。”
“但是像我们,连选择这种滚烫人生的余力都没有,从小到大拼死拼活,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高考这一次考试。不说卷到出人头地,但也绝对不敢有一丁点差错,更别提失败重来了。”
南蔷顿了顿,“我知道18岁不是人生的终点线。”
“但我也没来得及去认真地去想过,高考后我要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过什么样的人生,又对生活有什么样的热情和期待。”
“光是循规蹈矩走一程,就已经快要筋疲力尽了。你要的那种滚烫,对我来说,太奢侈。”
江槐序沉默了半晌,笑道:“所以你是想抨击高考制度吗。”
南蔷摇摇头:“那倒不是,只能说,我很羡慕你。”
“羡慕你的能力,也羡慕你的魄力。”
-
从江槐序家离开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
夕阳西沉,落日余晖在天边折射出层层叠叠的光,搅拌着蒸腾的热气,坠入暮里,映出虚泛的色彩。
晚风里,泛白的云层飘忽不绝,一如少年人未定的心事。
推开家门进去,南蔷正撞上妈妈换鞋出门。
林归意女士显然心情不好,烦躁地翻了眼天气预报,今晚下雨,她边找伞边看了眼南蔷,“你怎么才回来,去哪儿疯了?”
南蔷:“去图书馆学习了。”
“不是说了让你在家看你弟写暑假作业吗。”
“他跟我说他写完了。”
“我刚刚翻他作业本了,作文就写了两篇全是流水账,等他回来你指导他一下。”
“妈,你还翻他作文看啊,不给人留点隐私?”
“我是他妈,翻他作业看看怎么了。”
“对了,你手机不是坏了吗,我把你弟之前淘汰的那个找出来了,你先用着吧。”林归意交代完就要出门。
南蔷无语:“妈,我就不能换个新的吗,总给我用他剩的。”
林归意的音调升了些,“你当咱们家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能不能体谅一下家长。”
南蔷还想坚持,刚张嘴就被人堵了回去,“现在一个手机都好几千,没必要。高三了,收收心。”
行吧,给她弟的钱就不是大风刮来的,给她的就是打水漂呗。
“我去接你弟下课外班,你在家做个饭吧。”林归意面色冷淡。
“行。”
南蔷没再执着,换了话题,犹豫道:“对了妈,昨天我说的出国留学的事,老师让明天给个答复…”
话还没说完,不知想起了什么,林归意脸色猛地变了变,像是被戳了肺管子,语调再次升了些:“南蔷,不都和你说了吗!咱家没那个条件。”
“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别心比天高。”
“你就没那个命。”
撂下这句话,她“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
入夜。
天忽然转阴了,雨来得突然。
窗外雷声阵阵,窗上蒙着一层残夏余热的水雾,雨滴敲打在树梢草叶,窸窸窣窣的响动。
南蔷关了灯,平躺在床上,耳边还在回荡着那句话——
“你就没那个命”。
她沉默了半晌,摸出卡壳的手机,屏幕光倏然亮起,晃得人眼角酸涩。
点开和江槐序的对话框,南蔷发了条消息过去。
他一夜没回。
……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
夏天快要结束了吧。
第15章 摸底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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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九月,下了一场雨,天气忽然就转凉了。
初秋,雨水冲刷过后的地面还是潮湿的,水泥路上积压着大大小小的水坑。零星草叶和野花的花瓣黏在路面,凉意在空气中流转,带走了残夏的浮躁。
开学前三天,都是高三摸底测试。
高三终究是不一样,早八晚十二都是常态,班里的男生也都不下楼踢球运动了,课间和午休在班里奋笔疾书的大有人在。
育才虽说比不了附中,可也算是重点高中,哪受得了就这么被附中的人压着一头瞧不起。
所有人都仿佛卯着一口气,试图证明什么。
而到了摸底测试后,连那口气都彻底散了,班里的同学一个个彻底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垂头丧脑,面如土色,心如死灰。
早就知道会被附中的人吊打,但也没想到会被吊打得这么彻底。
南蔷常年都是育才的年级第一,可这次摸底测试和附中的人一起排名,直接就排到200名开外了,更别提苏贝贝他们,直接800名以后了。
苏贝贝看见排名都惊了,喃喃道:“南南,附中一共有多少人啊?”
南蔷也有气无力的:“小一千…?”
……
根据这次摸底成绩,学校为他们安排了新的老师。
数学课上,班里一片死气沉沉。
新来的数学老师是附中的特级教师。
他介绍自己叫“郝日光”,南蔷对他有印象,那个前几天在办公室臭骂江槐序的老师。
40岁出头的年纪,个子瘦小其貌不扬,听说他除了嗓门大点,平常其实算平易近人,爱开玩笑,也能和学生打成一片。
见班内气氛不对,郝老师站在讲台前推推眼镜,试图活跃气氛道:“大家都叫我好老师,但时不时也会有那么一两个眼神不好的管我叫赫老师,这也就算了,管我叫赤老师的是不是就过分了,真得问问你们语文老师怎么教的。”
台下传来些淅淅沥沥的憋笑声,南蔷心想叫赤老师的确是有点夸张了吧。
苏贝贝在旁边冷汗都要下来了,凑到南蔷耳边:“叫他赤老师的就是我。靠,我他妈以为他叫赤阳光,还觉得这名起的真红,初升的太阳似的。”
南蔷扑哧笑出声来,压低声音:“贝贝,不愧是你。”
苏贝贝松了口气:“南南,你可算是笑了啊,从今天成绩发下来你都发呆了一上午了,连口水都没喝。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咱们班断层第一呢,也没退步啊。”
南蔷盯着手里的成绩条,确实不能说是退步,她就是这个水平。
只不过刚刚班主任找她谈话了。
还是关于出国留学保送,条件就是必须要考进附中的年级前一百。
以她现在的成绩,还差不少。
这次机会来之不易,保送校是世界排名前二十的学校,成绩足够好的话,学校还给出全额奖学金,只要自己准备好生活费就行。
虽然前几天和林归意女士没谈妥,但南蔷还是私自跟老师说家长都同意了。要是连成绩关都过不了,她瞒天过海,认亲爹筹钱这一系列操作就全都白干了。
“哎呀南南,你别难过了,我给你讲个好玩的。”苏贝贝在一旁叽叽喳喳。
“嗯?”南蔷没精打采。
“我刚刚在走廊碰见彭愿了,他说他成绩又退了300,直接奔1200去了,原本就是垫底。”苏贝贝边说边笑,音量都不自觉变大了,“哦对,还有江槐序……”
“苏贝贝同学。”
话还没说完,郝老师直接打断了她,从讲台处冷不丁传来了一声诘问:“讲什么这么高兴,要不上来讲?”
苏贝贝立马捂住嘴,冷汗直流,靠,他这是记仇了吧,直接记住她名字了。
“上来讲讲呗,让大家也高兴高兴。”郝老师穷追不舍。
苏贝贝硬着头皮起身,挤出一个笑容:“郝老师,我刚刚想讲,我听说江槐序同学数学考了满分,特别激励我。我准备以他为目标,从今往后头悬梁锥刺股,更加努力学习数学。不求超越,只求和他举案齐眉齐头并进!”
这成语是这么用的?
讲台下又传来一片淅淅沥沥的憋笑声。南蔷心说:贝贝啊,社牛还是你社牛。
“哦,那个臭小子啊。”
提起他,郝老师眼角浮上些笑意,眉头却还是皱的,略显复杂,“以他为目标有点困难,他属于是100%的天赋x100%的努力x100%的好心态,能做到一项都不容易啊。”
他摇摇头叹口气,“就是个性太强了,时不时也是真气人。”
郝老师挥手让苏贝贝坐下,低头盯着手中的成绩单,表情凝重了些:“有一说一,大家的基础还是薄弱了些。”
……
-
课后。
南蔷和苏贝贝两个人去接水。
走廊里,苏贝贝凑了上来,戳了两下南蔷的胳膊,兴致勃勃道:“南南,我是真没想到那个孤独而又灿烂的神就是江槐序。你不觉得他那张脸就不像学习好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