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长官刚刚说失去嵌灵如同行尸走肉,我以为索拉对第一要塞已经失去了价值。”
  “唔,旁人确实如此,不过索拉比较特殊。”伊德说,“她是塞赫梅特亲自挑选的战士,索拉十六岁起就一直跟着塞赫梅特,在第一要塞的地位很高。”
  “所以,她们还是愿意接她回去,医治?还是给她一个美好的修养环境?”
  伊德的眼神变得很复杂,有那么一瞬间,安鹤感到自己被自己的领导贴上了“天真可爱”的标签。
  “你的思维方式确实和我们不太一样。”伊德说,“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你不太了解第一要塞的圣君。”
  “嗯,我对她一无所知。”
  “那不奇怪了。”伊德关掉通讯器,耐心为安鹤解释,“她们愿意换索拉回去,并不意味着索拉会落得个好下场,按第一要塞的行事风格,惨败的将军只会被处死。塞赫梅特亲手任命的上尉,如果没有死在沙场上,就只会死在她的手上。”伊德说,“你可能不知道,在索拉之前,已经有一位失势的上尉被她亲手杀死了。”
  安鹤打了个寒颤,第一要塞的领袖听起来真冷酷,扭曲,畸形。
  “这位圣君,不会允许自己的将军被软禁至死。”伊德感慨的同时,露出厌恶的神态,“更重要的一点,她们的军队极其强调纪律和威慑。我想,塞赫梅特要把索拉接回去,也是为了杀鸡儆猴。”
  “那医治呢?她们不会再尝试抢救一下吗?”
  “索拉的嵌灵已经死了,即便是第一要塞也无能为力,嵌灵体是近百年才出现的,黄金时代没有留下这样的医术。”
  “原来如此。”安鹤发现,伊德提起“塞赫梅特”时,总是很戒备。安鹤好奇道:“长官,你经常和第一要塞打交道吗?”
  “那是自然。”伊德说,“从我接过这个位置开始,便每时每刻都在提防塞赫梅特。我们在资源问题上发生过几次争执,她是个恐怖的人。”
  安鹤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至今她还不知道第一要塞圣君的面貌性格,听上去,这可能是她会接触到的极度危险的敌人。
  安鹤稳住心神,她不能先入为主种下恐惧的种子,在前往第一要塞之前,还要想办法多了解对手。
  考虑到伊德对自己信任有加,安鹤主动地提出要求:“长官,下一次谈判的时候,我能旁观吗?”
  伊德看着她:“你有话要说?”
  “没有。”安鹤说,“我只是对那位塞赫梅特感到好奇,我总要了解自己的敌人。不过,请不要让我出现在通信画面里,毕竟是我杀了她们的上尉。”
  伊德思考片刻:“可以。明天下午三点,到我办公室来,除你之外,参加谈判的还有苏教授和阿斯塔。”
  “好。”
  伊德放松了一些,她抱着双臂,露出笑容看着安鹤:“你问我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你总能告诉我,你打算用圣剑做什么了吧?”
  安鹤垂下头,结合最新的局面快速捋清了思路,她将早已计划好的内容和伊德和盘托出:“我要伪装成罗拉的盟友,反潜入第一要塞。就像罗拉对我们所做的那样。”
  伊德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她们相视一笑:“你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是不是?”
  “长官也这样考虑过,不是吗?”安鹤站得笔直:“在我上次独自侦查返回之后,你让阿斯塔不遗余力地教我技能,压缩我的训练时间,就是希望有一天我能发挥别人发挥不了的作用。我观察过了,潜伏技巧和压力训练并不是荆棘灯的主要课程。”
  伊德露出赞许的目光,她当时从未表露出自己的念头,但是安鹤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你当时提议主动进攻,掌握第一要塞的情况,我才有了这个想法。但是,你打算以什么身份进入第一要塞?”
  “某个没死透的士兵,随便谁都好。”安鹤说,“反正她们的人都死光了。”
  当然,这是面对伊德的说辞。面对罗拉,和将来面对第一要塞,她得有另外的身份。
  “所以,你打算带着罗拉离开?”
  “如果长官看在罗拉洗心革面的份上,不打算杀死她的话。”安鹤说,“长官也不必担心放虎归山,以你刚刚对塞赫梅特的描述,罗拉能不能在第一要塞立足还是个问题,但没了她,我会失去第一要塞的引路人。”
  “我倒不担心这个。”伊德说,“但是,我仍旧不明白,这和圣剑有什么关系?”
  “我观察过,索拉很少使用她这把剑,这应该是某种权力的象征,所以,我要带着它进入第一要塞。”安鹤语出惊人,她在原本的计划上进行了细微的改动,坚定地直言,“并且,我还想和罗拉一起,从监狱掳走索拉。”
  听闻如此大胆的发言,伊德放下了双手:“索拉?你确定?我们仍在利用她进行谈判。”
  “是的。所以这是一个冒昧的请求。”安鹤说,“之所以这样请求,是因为我需要用功绩快速在第一要塞站稳脚跟,我没有时间像罗拉一样花费几年时间从无名之辈做起,我们等不了那么久。当然,这需要征得你的同意,还需要长官帮忙演一出戏。至于谈判,最好表现得越不愿意放人,越好。”
  伊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安鹤顿了顿,稳住了神,一鼓作气地说:“这是一个艰难的计划,如果我失败了,第九要塞不会有太大的损失。但如果我成功了,我会保证,第一要塞再也无法聚集下一批进犯的军队。”
  安鹤这一步险棋十分大胆,她之所以敢生出如此念头,是因为她笃定,自己一定和第一要塞有千丝万缕的瓜葛。缇娜提到的项目不管是因何原因没有实施,都必然存在。
  只要存在,第一要塞就不可能忽视她成群的嵌灵。
  安鹤不再懵懂无知,并且有一定实力。她不打算像混入第九要塞这般费尽心思,她要一开始,就出现在上层权力的视野中,只有这样才有能力阻止战争、才能接触到连缇娜都不知晓的项目。
  这个计划,十分冒险,且处处都充满了不可能,但越是不可能,安鹤越要借助和她结盟的每个人,将它变成有可能。
  更深层次的动因,在于她一定要尽快搞清楚哲学三问,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要到哪里去。
  至于是生局还是死局,就看她的造化了。
  这一番大胆的发言,让伊德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这一次,伊德竟然一个小时都没有出声。她既没有让安鹤离开,也没有再和安鹤谈话,时而在屋内踱步,时而点开通讯器翻阅资料。
  在安鹤苦坐一小时,以为伊德并不赞成她的计划时,伊德终于开口。
  这位长官说了两句话。
  “我花费很大力气说服自己信任你,请不要让我失望。”
  以及。
  “你需要我提供什么资源?”
  安鹤背着圣剑走出了办公室,在谈话的最后,她还请求伊德让她单独和罗拉谈谈,她需要尽快做通罗拉的工作。
  但这个请求伊德没有答应。
  罗拉虽然被囚禁,但是嵌灵仍旧可以被召唤,伊德怕罗拉暴起伤人。
  “等苏教授考虑好了,我们再一起去监狱。”伊德说。
  安鹤没有强求。
  没关系,她虽然私底下见不到罗拉,可她身边,还有个可以传话的中间人。
  ……
  罗拉坐在椅子上,她的手腕脚腕都戴着沉重的镣铐,上一次见到被这样禁锢在座位上的人,还是安鹤。
  风水轮流转。
  “你是谁?”罗拉沉默地盯着对面的人,那个穿红衣服的陌生女人拿着一枚巨大的针筒,里面装着乳白色的药物。
  女人一脚踩在她的凳子上,针尖对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回应:“你管我是谁,听着就好了。”
  罗拉觉得这一瞬似曾相识,在瞥见针筒的那一刻,她从不受控的思绪里,回忆起了一些碎片,那是她曾经用来恐吓安鹤的药物,能让额叶受损。但是当时只有指尖大小的针筒,现在变得像放倒动物的麻药针一样大。
  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不对,她是怎么进入监狱的?这里明明装有监控,为什么没有守卫出现?
  察觉到对方如同看死人的目光,罗拉察觉到危险,憋着劲召唤了嵌灵薮猫。
  但那个红衣女人仿佛控制了这里的一切,轻而易举地揪住了薮猫的脖子,她干脆利落地给了罗拉一脚,居高临下,语气淡漠:“我很忙,没时间跟你打架,听着,我长话短说……”
  在女人简短的言语里,罗拉接收到三个信息。
  一,安鹤以“洗心革面发送假情报”的理由帮她脱了罪。
  二,安鹤让她准备好,她们需要找机会救出缇娜上尉,趁机返回第一要塞。
  三,她们现在,完完全全成了同盟,同生死,共存亡。罗拉需要全权听安鹤的安排。
  罗拉不知道安鹤是如何办到的,她甚至都不知晓那天的战场上发生了什么。战火一结束她便被捕入狱,时至今日,除了伊德短暂地出现外,没有任何人和她有过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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