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好耶!”小女孩伸开臂膀欢呼,“那我请阿姨来我家喝茶,妈妈说这叫等价交换。”她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茶很苦。”
  “好。我有空就去,你先去玩吧,阿姨还有事做。”贺莉说。
  得了承诺的小女孩开心地走了,贺莉望着街角扎堆的小孩,抬手捂住了眼睛。
  “好了,没事了。”安鹤说着,收回了菌丝。
  贺莉放下手,感激地看了安鹤一眼,她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回过神来时危机已经解除,她只好跟安鹤道谢,“谢谢你拉着我。”
  罗拉没有发现异常,只是冰冷地告诫:“你状态很不稳定,趁你现在还清醒,赶紧走。”
  “好。”贺莉整个人萎靡下去,接下来一路都在喃喃自语:“进展到这一步,我应该无法再通过神明的考验,我是罪恶之人,神明没有接纳我……我,我不想伤害这些孩子。”
  安鹤顿了顿,拍了拍贺莉的肩膀:“红衣使者不是找你了吗?别灰心,或许她会指引你。”
  安鹤很不情愿说这样的话,但现在,这是安慰贺莉最好的办法。
  果然,贺莉想起这一点后,整个人又挺直了腰背:“对对,我差点忘了,红衣使者会指引我。”
  安鹤一时感慨万千,贺莉女士死于信仰,又生于信仰。
  现在,安鹤总算是知道,骨衔青为何那么笃定自己会求她了——这种被拿捏的感觉很令人不爽,但是,安鹤认真考虑起了骨衔青的提议。
  她打算送贺莉离开第九要塞,如果骨衔青没有欺骗这位勤劳又迷信的妇人,那么,骨衔青或许真的会为贺莉提供庇护所。
  她需要和骨衔青认真地谈判一次。
  ……
  骨衔青用拇指和食指捻起安鹤肚子上的字条,挑眉:“认真的吗?”
  纸条上轻描淡写地写着一行字——算我认输,求你安顿好贺莉女士。
  骨衔青翻来覆去看了两眼:“这些话是不是说不出口?打算拿张纸条糊弄我?”
  安鹤咬牙,移开目光。
  骨衔青将纸条揉成一团,似笑非笑:“我让你不要理会的事情你偏要理会,惹恼了我然后来求我。这种东西用一次有用,用两次可就太没新意了吧。”
  她伸出手,掐出安鹤的下巴,非常缓慢又突兀地将纸条塞进了安鹤的嘴里。指尖滑过唇珠时,骨衔青还故意按了一下。
  安鹤瞪大了眼睛,她立刻用舌头将纸条顶出去,怒不可遏地低吼:“你要什么新意?”
  “说出来,说求我。”骨衔青摸着她的侧脸,低语,“或许我会心情好一点。”
  这是什么怪癖?
  “你很喜欢看别人臣服于你?”安鹤眯起眼睛,“我前些天也遇见一个这样的人,我敲碎了祂的头骨。”
  “你杀掉的,应该只是你的幻象。”骨衔青不为所动,“如果你也对我动了杀心,那么吃亏的只会是你。”
  骨衔青暧昧地抚摸着她:“你需要我,就像我需要你一样。”
  安鹤一时无法反驳这句话。自从上次见面后,她们对对方的攻击性心知肚明,谁也不会天真地觉得她们会真心相待,友好交流。但是,她们确实需要彼此。
  骨衔青的目的未知,但安鹤的确因为骨衔青的信息,得到了不少好处。
  该死。亲口说“求”,和写出“求”字,意义完全不一样。安鹤很难说出口,她无法真心地将自己放在低位,即便她处于弱势,她也要跳起来露出尖牙。
  但是,梦里是骨衔青的主场,她试过了,无论是寄生还是破刃时间,她都无法运用出来。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安鹤眯起眼睛,她发现了,骨衔青因为生气在为难她。
  骨衔青生气时也会笑。但笑容完全不一样。她运筹帷幄时的笑容,就好像看见一个可爱的宠物,而现在的笑容,是死神挥刀前极力压制的疯狂。
  “我没生气啊。”尾音上挑。
  “说谎。”
  “别装作你很了解我。”骨衔青轻抬眼皮,指腹沿着下颌滑到脖颈,放在安鹤脆弱的动脉上。“我只是对你的无知感到恼怒。你冲动的行为差点让你死在矿洞……我不知道你的幻象和你传递了什么内容,但是,你不该回应……不要低估祂的能力。”
  “你惧怕祂?依我看祂也没有多厉害。”安鹤咬牙,“而且,即便我死了,那也只是我的事。”
  “你的事?”骨衔青这次气极反笑,费心培养起来的武器差点折了,武器说不关你的事。她深吸一口气,按住安鹤的颈动脉,“好好活下去,别一天到晚想着寻死。”
  安鹤抬起眼睑,和骨衔青深邃的目光交错。有那么一瞬间她发现,她还挺享受把骨衔青气得不轻的样子,安鹤露出笑容:“下次还敢。”
  骨衔青:……
  这个女人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这可不像求人的态度。”
  她换了种轻快的语气,但是说出的话重重压在安鹤心上:“你在第九要塞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不堪一击,伊德要是知晓你和罗拉的事,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你们……而且贺莉的事情,你不打算处理了,是吗?”
  安鹤笑容消失:“在威胁我吗?”
  “嗯。”骨衔青大方承认,她才不管这么做是否卑劣。
  “好吧。”安鹤权衡一番,败下阵:“我们来谈谈贺莉女士的事,你准备让她干什么?会伤害她吗?还是真的会带她去见神明?”
  “安鹤,我再说一次,没有神明。”骨衔青重复,“她会成为我的手下,我给她提供住所和水源,保她不会被四阶骨蚀者伤害。如何?这样的答案是否合你的心意?”
  “说到做到?”安鹤问。
  “平时不会说到做到,不过这次我可以答应你,因为对我有好处。”骨衔青扬眉,“那么,现在就看你表现。”
  “我什么表现?”
  “求我。”
  “你一定要逼我吗?”安鹤咬牙切齿。
  见她被拿捏的样子,骨衔青的心情意外地变好,她的食指触碰着安鹤的锁骨:“凡事总有代价。”
  好一个凡事总有代价,安鹤内心诽谤,迟早骨衔青会被孽力回馈,向她求饶。
  她记下了!
  “……求你。”安鹤假情假意,声音细如蚊呐。
  骨衔青微微一愣,“就这样,很可爱。”就要这般不顺从却不得不妥协的屈服,骨衔青终于舒展了眉眼,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真心实意地感到愉悦。
  ……
  言琼站在背风坡下方,坡顶上留了一辆摩托。
  “你确定她会带人出来吗?”言琼拉紧自己的衣服,夜色朦胧,昏暗的月光下,她们三人像是夜下的游魂。
  “会来的,再等等。”骨衔青抵在土丘上,风吹动她披散的卷发,她不经意抬手将乱飞的发丝拨到耳边,望向天空。
  言琼撑着长枪:“这大半夜的,她怎么躲过哨兵?又怎么解释要塞里少了一个人?”
  “这是安鹤该关心的问题,不该我来操心。”骨衔青的声音听起来不近人情。
  “好吧。”言琼耸耸肩,“那位名字很长的女士,是什么来头?”
  “一个矿工。身体强壮,曾经负责第三矿洞一整个采区的调度,还算有些能力。”骨衔青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十多年前孩子夭折后她加入了教会。正好,从第一要塞带回来的那批恶人需要个管理员,让她来恰好合适。”
  “你这都安排好了。”言琼小声嘟囔。
  在她们头顶的土坡上、那辆旧摩托的旁边,趴着的小女孩曲起身:“大姐头,我好像看到人了!”
  “不要叫我大姐头,你们要塞那套行不通。”骨衔青皱眉,声音冷冽:“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执行任务时不要用‘好像’这种词。”
  “好的大姐头,有人来了!”小女孩撑起她的棒球棍,棍子那头绑着密密麻麻的尖刺。她把白色头发编成了辫儿,脸上贴着创口贴,卷边的无袖背心上画着粗糙的简笔画,蔓延的红疹像刺青一样缠绕着她裸露的手臂。
  她滑下土坡,笑嘻嘻地询问骨衔青:“那么,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打架吗?”
  第28章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打架?”骨衔青眉梢微挑,她缓慢地抽出腰间锋利的匕首,拔掉刀鞘,刀尖向下插入长靴之中,“没错。”
  “好耶。”小女孩张扬地将棒球棍砸在地上,迸溅起一颗石子儿,“我最喜欢打架了,说吧大姐头,打谁?”
  “没让你打。待会儿你和言奶奶把新成员接回去,其它事你少管。”骨衔青站起身垂眸看着眼前的小孩,语气冰凉,“多余的事情别做,小心我打爆你的脑袋。”
  小女孩笑容瞬间消失,她露出尖牙朝骨衔青愤恨地呲了一声,一扬辫子赌气地爬到山坡上。
  言琼用枪杆戳了戳骨衔青的腰:“小不点刚招回来,你不要对一个小孩那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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