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蛮摘月亮 第3节
九公主长睫噗簌噗簌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多谢大姐姐。”
元静姝看着妹妹天真明媚的笑容，心里生出一丝暖意，自己虽然嫉妒她得父亲偏宠，埋怨自己命运不济，可九儿确实乖巧，素日又对自己亲热，无论自己如何挖苦讽刺，小丫头也从不计较。
元静姝自觉今日没控制住情绪，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父皇要气要罚她也不在意。
九公主见大姐姐不语，一脸谄媚地开口：“大姐姐，过两日春宴，你早些进宫来好不好？”
元静姝睨她一眼：“早来干嘛？”
九公主眨眨眼：“宫里预备了热闹的戏曲，姐姐早些来听戏啊，顺便再······”她想说，顺便再替自己带些话本子进来！
可大公主撇撇嘴，明显兴致缺缺：“宫里的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我早听腻了。也就是你鲜少出宫，还把那些老掉牙的曲子当个宝呢！”
元季瑶失落地“啊”了一声，随即攀着姐姐的衣袖追问起来：“那宫外现在都流行听什么戏文啊？”
她自幼养在深宫，当然不像大姐姐住在宫外那般自由潇洒，见多识广。
元静姝扬起一抹得意之色：“那可多了，魑魅魍魉、怪力乱神，痴男怨女、忠君报国，城南的梨园里每日都有新戏，一个月都听不过来呢。”
元季瑶闻言，素白的小脸上露出无限向往之色：“怪不得大姐姐你不爱进宫啊。”
宫外的世界，一定很精彩。
元静姝想起自己新收的面首，眉宇间露出一抹暧昧笑意：“我近日得了位才人，不仅会唱戏，还会撰写戏文，你想看什么，他就给你演什么。”
元季瑶两眼发光：“真的呀？”
元静姝冷哼一声：“你好歹是公主，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成么？”
姐妹俩窃窃私语，宫娥绿雪从外头一路小跑来，怀里赫然抱着一团熟悉的雪白。
''罢了，改日我亲自带你去涨涨见识。''见有人来了，大公主留下一句话便转身托着长长的裙摆消失在成华宫门外。
元季瑶也顾不上送别，急忙朝绿雪迎过去：
“小鱼儿！”
失而复得的爱宠一见主人就喵喵直叫，令小公主又喜又怒：“你这淘气包，跑哪里去了？”
绿雪：“禀告公主，是德阳门值班的小太监将小鱼儿送回来的。”
元季瑶摩挲着怀里的萌物满脸惊讶：“你怎么跑那么远？”
德阳门啊，隔着好几座殿宇呢。
绿雪提醒道：“殿下，可是叫那小太监回去？”
小鱼儿舔了舔主人的手心，元季瑶痒得直发笑：“老规矩。”
德阳门的小太监得了九公主的重赏，一时乐不可支，在成华宫外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才喜笑颜开地捧着金元宝离去。
一场热热闹闹的及笄之礼终于落下了帷幕。
入夜，合宫寂静。
宽阔幽深的宫道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响起殿卫军巡逻的脚步声，除此之外，不见一只苍蝇飞过。
九公主换下礼服散了长发，十二只赤金打造的发笄被绿雪妥善收入锦盒之中。
松萝替九公主通了发，转身又去铺床。
绿雪托着长长的礼单送到九公主面前：“公主，这是今日的礼单，您要看看吗？”
礼物太多，私库已经堆不下了。
九公主换了一身芊羽红色的轻薄睡裙，露出白皙的脖颈，一双嫩藕似的玉臂抱着小鱼儿玩得开心：“你挑几个念念吧。”
绿雪得令，开始从头念起：
宿州姑奶奶敬赠：八宝雕花翡翠屏风一对儿。
皇后娘娘赏赐：镶宝石凤凰珠冠一顶，玛瑙璎珞一整套；
太子伉俪敬赠：点翠珊瑚腊梅花簪一整套，共计十二支。
静妃娘娘敬赠：迦南木镶金佛像一尊；
三皇子敬赠：九霄环佩仲尼古琴一尊；
长公主敬赠：名驹踏雪乌骓一匹；
·······
元季瑶面露惊讶之色：“大姐姐送我马？”
绿雪点点头：“今日忙碌，没来得及请您过目，宝驹已经送到飞龙厩照看了。”
元季瑶点点头。
武帝草莽出身，年轻时行军打仗，骑术精湛。于是他也要求自己的皇子公主都得精通骑术，每年春蒐秋猎，陛下更要亲自考验他们骑射。
元季瑶六七岁时也学过骑马，但那时候她年龄小，胆子也小，坐在高头大马上硬生生吓哭了好几回，武帝心里舍不得，特许她例外。
没想到长公主会送价值千金的名驹，元季瑶抱着小鱼儿从贵妃椅上坐起来自言自语到：“大姐姐如此重礼，回头我也得想想送她什么谢礼才好！”
小鱼儿喵呜喵呜几下，圆溜溜的小脑袋不知怎么了，显出几分烦躁不安来。
“小鱼儿，你怎么了？”元季瑶摸摸它的头顶，寻常这种时候，小猫都会乖顺地蹭蹭她的掌心，可今日，小鱼儿似乎有些反常。
她端来小狸奴专用的汝窑水仙盆，里头已经放置了掐头去尾的美味小鱼干。
可小狸奴嗅了嗅，竟然兴致缺缺地扭开了脑袋。
她更奇怪，转而问宫娥：“今日，你们可曾喂过它？”
松萝铺好了床过来回话：“回禀公主，自小鱼儿寻回来至今，他什么也不肯吃。”
三个小姑娘都围了过来，一起盯着小鱼儿瞅。
绿雪：“它好像有些蔫巴。”
青柑：“是不是被吓着了？”
九公主杏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去，将那德阳门的小太监找来回话。”
第3章 才子佳人
是夜，长乐宫。
武帝身着丝滑的锦缎寝衣，面前的雕花宝案上搁着几道折子，他既未低头批阅，也未将折子合起，就这么明晃晃地摊开在案。
一双纤细的手从身旁越过来：“陛下，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洛贵妃目不斜视地将几道折子合起来，交给一旁的大太监曹宇，后者躬身接过：“陛下是在为九公主的婚事挂心？”
此语一出，洛贵妃身形一顿。
武帝点点头，看着自己的爱妃：“九儿及笄了，婚嫁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洛贵妃抿了抿唇，沉吟片刻后表明态度：“自古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陛下贵为天子，妾身相信您定能为九儿觅得良婿。”
洛贵妃出生于江南书香门第，陛下初登帝王宝座后，曾举行过一次全国选秀，她就是那个时候进了后宫。
与陛下相伴二十载，诞下一子一女，八皇子与九公主，各个都是陛下心尖尖上的宝贝。
武帝摩挲着爱妃的柔荑，心中却犹豫不决：“朕虽身为帝王，可为女择婿这件事上，唉······”
洛贵妃与曹宇对视一眼，这其中的缘由他们自然也清楚。
武帝统共九个孩子，其中五位公主，除四公主早夭外，大公主两嫁寡居，五公主、六公主纵然贵为天之骄女，姻缘却也不得圆满。
“朕嫁过四次女儿，可她们如今过得都不如意。”帝王威严的眉宇间显出一丝苍老之气：“如今关乎九儿的终身幸福，朕实在不敢自专了。”
他指了指曹宇手中的折子语重心长道：“这大半年来，朕寻谋了不少年轻儿郎。”
“皇后母族楚家，适龄的儿郎倒是多。可楚家不重视读书。”他坦荡地看向洛贵妃，言辞恳切道：“实在比不上你们江南士族里的儿郎那般学富五车。”
洛贵妃惶恐，急忙摆摆手：“陛下，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深明大义；她家的儿郎定然也是好的。”
武帝撇撇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瞻前顾后了，不好就是不好，朕才不会委屈了九儿呢。”
语落，一旁的大太监曹宇忽而开口：“陛下可曾见过薛太傅家的小儿子？”
薛公子饱读诗书，三岁作诗，六岁作画，九岁写骈文，那可是皇城里出了名的神童！
武帝神色恹恹：“朕早见过，那小子模样尚可，但书读得太多了，满口之乎者也，活像块榆木，哪里配得上九儿？”
曹宇吃了瘪，心下暗道：陛下自己没读过多少书，或许不喜欢女婿才学过盛，于是他灵光一闪又提议：
“那·····霍将军家的大公子呢？听闻此人骁勇善战，曾带兵平乱，”
话才说了一半，武帝就打断他：“不行不行，霍家大郎五大三粗的，杀气又重，吓坏了九儿怎么办？”
曹宇噤声。
洛贵妃在一旁抿嘴偷笑：“那倒是，九儿这点随我。”
武帝原本还一脸郁色，听见爱妃如此说，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道：“对，就是随你这般娇痴、慕俊！”
曹宇当了二十几年太监总管，对皇城里的达官贵人了如指掌，既然九公主喜欢俊朗小生，那么·····
“陛下觉得新晋状元郎如何？”
武帝眸子一亮，脱口而出：“沈晖？”
殿试的时候，此人一袭落拓青衫，姿容端正，眉目如剑，更可贵的是政论时不卑不亢，闳识孤怀。
洛贵妃没有见过状元郎，但能让陛下眸光一亮的人，必然也是有真本事的：“沈晖？他是哪里人士？”
曹宇笑眯眯作答：“论起来，他与娘娘是同乡呢。”
洛贵妃惊讶：“江州人？”
武帝点点头，语气恳切：“江南人杰地灵，出了不少状元，这个沈晖······确实有几分才气，模样也清俊。”
洛贵妃被说得有些心动了，女儿的婚事也是她的心头大事，可她久在后宫，并没有机会接触太多适龄男子，更别说，新晋状元郎了。
“那他年岁几何？家中亲眷多少？可曾有过婚配？”
洛贵妃连珠炮似的发问，倒叫曹宇有些应接不暇。
“贵妃娘娘···”曹宇为难地看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