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学只会冷冰冰告诉你被粉饰的残酷现实,不努力就会被社会淘汰。
  倒也不是对学的内容不感兴趣,只是对这种带着强迫性质的虚与委蛇实在反感。
  她实在看不进去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了,专业术语串在一起,一个一个字母往她脑子里砸。
  季栖打开微信,就看见宿舍群里发的消息。
  是裴任舒在吐槽。
  她就住季栖对床,一中午没回来是去听讲座了,大讲堂没空调,人挤人出了一身汗,就为了走个过场盖到讲座章,加创新学分。
  另一个没回来的室友叫江与钰,去开组会了,大概是刚结束,也在群里发牢骚。
  导师三个小时的组会里没吐出一句夸人的话,把每个学生都骂了一遍,批评式教育如影随形,好像伴随着大多数学生很久了。
  要做成什么样才算做得好呢?
  季栖关上了电脑,爬上床。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能干什么。
  她虽然羡慕应不否那样有规划且能把一切安排得当的人,也没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就是烦。
  为什么周围的一切和环境都在推着她向前,强迫她往某条路上走。
  她不可避免产生一种厌烦和叛逆心理,她想逃跑,想背道而驰,想离经叛道。
  最后她只是把手搭在眼前,告诉自己,睡一觉就好了。
  她每次睡午觉都会做梦,梦境分散而凌乱,她被闹钟吵醒的一瞬间,觉得世界其实也只是梦的碎片。
  午睡完好像很难开出神清气爽的状态,她的脑袋更昏,眼皮沉沉的,外界的声音和她之间隔着一个世界,混沌而不甚明晰。
  她打开手机,静静看了会别人的世界。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学理科的意义,工科一周五节早八,她有的时候睡的时间比高中还少。
  大学虽然在本地,但是和自己家在城市两头,家里二位又不住在一起,每次回哪个家都得仔细思考一番,除非节假日寒暑假,一般情况下她是没什么回家的兴趣和欲望的。
  当然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原生家庭有什么不好,林女士对她没话说,季鸣虽然人品一般,但是对她也不错。
  她叹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把生活过得光鲜亮丽的能力,何况她本来就没想要照亮谁。
  大学这么多事情简直是在吸收她的养分。
  因此她对应不否的好奇和欣赏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忮忌。
  她好像能妥善安排好所有事情,像台平稳运作的机器,不出丝毫差错。
  可是季栖不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这样的人。
  如果说她一开始被应不否吸引是因为对方像朵盛开的花,每一次震颤都让人想屏住呼吸继续靠近。
  那么她现在更想通过她的缺口往内窥探,穿透外壳,看看她的内心,到底是不是那么明亮又无懈可击。
  纵使她一直对自己很宽容,也觉得这种想法近乎阴暗。
  季栖叹了口气,不再继续想,拉开床帘的拉链,把脑袋探出去,所有人都坐在桌前,各干各的事。
  她下了床,继续用翻译器看那篇论文,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现在已经能边看边在心里吐槽翻译器的翻译水平了。
  导员周三下午一般都要开会,下午五点就下班了,她今天暂时不用担心应不否会和他有什么接触,没必要和人一起吃晚饭。
  毕竟才真正认识没多久。
  好吧,其实是因为一通胡思乱想结束,她现在不是很想看见应不否。
  她难得有点愧疚。
  其实她对自己的道德要求真的不高,会对朋友产生什么负面情绪在她看来是人之常情,但是应不否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季栖也答不上来。
  她总感觉在应不否面前的自己有点失真,只想把最讨人喜欢的样子呈现出来,因为她害怕失去。
  这个人实在太特别,季栖无法不小心翼翼,一点一点试探着。
  好吧,鉴于她实在喜欢灵机一动和随心所欲,可能也不是特别小心。
  她晚饭又去吃了一次馄饨,可能因为中午吃的饭还没怎么消化,虽然已经点了小份,但是还是没吃完,剩了一个。
  她盯着那个馄饨,突然想不明白,中午到底是谁的奖励。
  她只带了高数作业和物理作业去上晚自习,以为还能腾出点时间背单词的,结果断断续续写了两个小时,居然还差道题。
  她其实真的不是很喜欢晚自习教室的氛围,桌子对她来说有点高,椅子一动就会发出吱呀声,前面坐着的男生一抖腿连带着两排的桌子都在震。
  季栖觉得自己的能量又耗尽了,实在没有办法跟任何人摆出好脸色,间歇性地想让世界毁灭。
  但是她最能表示自己脾气的动作居然是用力怼了一下按动笔的笔帽,然后背抵上座椅靠背,拿出耳机,放了自己最喜欢的歌,跟着旋律慢慢平静下来,捏着笔继续写。
  人生真是,不想活还得想办法哄着自己活。
  作者有话说:
  我们短篇小甜饼可能进度会快一点[让我康康]
  但是这两个人明显在故事发展之前就互相关注很久啦[奶茶]
  第6章 假清高
  应不否一整个周三下午都在宿舍里写四月要开的一场主题班会的方案,她爹在其它班长面前都保持的温柔态度到她这就转了个弯,直言自己女儿交上来的方案一定得是最好的。
  院里要评一个最佳主题班会,要求每个班会议时间错开,选了四位老师加上辅导员每一场都参加,再投票商议出最佳班会。
  袁嘉毅从来都不会投她,但又要求她拿到这个奖项。
  她没办法,只能一点一点磨,把方案润色再润色。
  每一个环节、每一张ppt,甚至是讲稿的每一话,她都得在脑海里认真构思,想想正式开会的时候效果怎样。
  她正改着讲稿,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了震。
  她看见是袁嘉毅的头像,本能觉得烦,微微皱眉,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又强迫自己恢复正常表情。
  应不否叹了口气,点开了消息。
  出乎她意料,这一条和季栖有关系。
  “今天中午和你一起来办公室的团支书,就是7班那个季栖,团日活动材料非常丰富充实,估计评十佳稳了,我记得她绩点也很高,我看你们关系很不错,挺好的,你就该多交点这样的朋友,两个人平时多聊聊未来的规划[大拇指]”
  她不太想理睬他,只是敷衍发了个“嗯”过去。
  她觉得自己残存的心力都被这番对话耗尽了,双手再也不能在键盘上敲下一个字。
  应不否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有点羡慕季栖,那么耀眼肆意,那么有活力,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好像自己也在发光。
  她打开提醒事项看了眼,密密麻麻的deadline,即使按灭了屏幕还残存在她的脑海中。
  像串符咒,把人封存在了一片有限的天地,在氧气耗尽之后就再也无法呼吸。
  应不否打开和季栖的对话框,上一句话还是晚安,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比方说要团日活动的资料来参考就是个不错的话题,但她最后只是指尖悬在键盘上,没按下一个按键。
  最后她把手机放到一边,心道算了。
  应知意老说她和袁嘉毅像,都是不活泼的沉稳性子,不懂怎么表达自己。
  应知意本身是个特别明媚自信的人,经常给应不否灌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理念,袁嘉毅对此并不苟同,但也没办法干涉应知意的想法,二人就这么各按各的方式把应不否带大。
  这就导致应不否经常觉得自己身上有种诡异的割裂感。
  她不讨厌和恐惧任何需要上台表演的场合,但对于怎么和一些人打好关系,她实在不擅长。
  但好在总有深谙此道的人主动和她相处,她也能和人找点话题随口聊两句。
  这就是袁嘉毅说的,只要你本身足够优秀,就会吸引到别人主动靠近。
  他说这话的时候应知意就在一边,闻言翻了个白眼,立马出声呛人:“假清高。”
  应不否缄默,没想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袁嘉毅的那套理论自有他的道理,某种意义上来说季栖可能就是这么被吸引的,这就导致她有了点奇怪的心理,不太想在季栖面前表现出自己其实没那么光鲜亮丽的一面。
  可是人人都只是普通人,没人能一直发光。
  她强迫自己回归工作,试探性把已经做出来的大体方案发给了团支书、学习委员和副班长,问他们对主题班会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跟他提。
  结果这仨男的一个发了大拇指,一个说挺好的,一个表示你决定就好。
  应不否深吸口气,一逛空间刚好刷到其中一位发的某游戏战绩截图,彻底忍不了,一怒之下把列表上所有男生的“不看他的动态”按键都给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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