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钟姐姐虽然没有专车接送,只是陪着她一起坐公交,但起码人家会掂一掂她书包的重量,和她开玩笑地说:“上小学就要背这么多的书,以后上中学还了得。”
  然后主动背过赫惟的书包,和她聊一些自己上小学时的趣事。
  纪柏煊不会和她开玩笑,甚至一路上和她再无交谈,全程闭目养神。
  纪柏煊将赫惟平安送到赫远征身边,赫远征一脸和善的微笑,让赫惟称呼他作“叔叔”。
  赫远征身边的叔叔们实在太多,为了区分,赫惟叫他“纪叔叔”。
  赫惟问赫远征:“你的学生,看着不过二十出头,为什么要叫叔叔而不是哥哥?”
  赫远征没有给她一个能说服她的理由,只说:“他平时都叫我哥,你自然要叫他叔叔,如果他管我叫叔叔,那按照辈分你才可以叫他哥哥。”
  老一辈的人讲究纲理伦常,规矩太多,是以赫惟每次都不情不愿地管纪柏煊叫叔叔。
  那时候有赫远征镇着,赫惟几乎能算得上是个乖孩子。没妈的孩子懂事早,除了偶尔生个小病,她没让赫远征操过太多心。
  第二年赫惟小升初,赫远征忙于评教授职称,有段时间几乎是他的学生们轮着来接她放学。
  这其中属纪柏煊来的频率最高,有时候他人不在车里,但那辆车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赫惟学校门口。
  也是这一年,赫惟跟着赫远征搬进了新房,一套四室一厅、南北通透的大房子,小区治安也很好,离赫远征的单位就隔两个红绿灯,只是离赫惟的学校更加远了。
  放学路上的时间被拉长,赫惟一开始还试图和纪柏煊找话说,后来被他冷冰冰的语调劝退了,装了大半年的哑巴。
  赫惟一直不喜欢这个纪叔叔,直到……
  没有直到,她就是不喜欢他。
  但是越不喜欢一个人,就越发会不自觉地关注他。
  据赫惟了解,这一年纪柏煊本应研究生毕业,然后他会出去实习,从赫远征委托接女儿的名单中被剔除。
  就像之前那个姓钟的姐姐一样。
  可是没有。
  更离谱的是,那个暑假以后,纪柏煊更是借宿到她们家里,占领了唯一的一间客房。
  因为没有亲戚,客房几乎就是个摆设,赫惟有许多不可告人的东西藏在里面。得知纪柏煊要在她们家里常住的时候,赫惟着实心慌了一阵。
  好在纪柏煊没有翻别人家的习惯,赫惟观察了一段时间终于松了口气。
  后来赫远征告诉赫惟,纪柏煊的专业课成绩不及格,延期一年毕业。
  也是这一年,纪柏煊的父亲纪远忠突发心梗去世,两个叔叔为在集团争权兄弟反目。最后遗嘱一公布,所有的股权尽数进了纪柏煊的口袋,他拿着一张硕士结业证成为了纪氏集团新一任董事长,年仅二十五岁。
  叔叔们家里家外都没有儿子(作者并不爱男,文中人物观点不代表作者,不要上升不要扣帽子!这里是男主家族有重男轻女思想,只是想说明很多豪门普遍存在这个现象,是讽刺!不要杠!现实社会就是一个巨大的爱丁堡。)爷爷自然是站在纪柏煊这一边的。
  爷爷看好纪柏煊,他从前的那些旧部纷纷看懂了局势,隔三差五到纪家喝茶叙旧,总要寒暄两句,夸一夸纪柏煊。
  纪柏煊因此被爷爷勒令每日晨昏定省,除了去公司,其他时间基本都待在家里。
  那之后,赫惟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见到纪柏煊。
  她甚至以为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们就已经见过这辈子的最后一面了。
  谁知命运的玩笑说来就来,某一天放学赫惟没有等到赫远征来接自己,也没有等到他的任何一个学生,最后是她自己回的家。
  后来的几天,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回家。
  赫远征失踪了,从那天开始。
  妈妈没有回来,爸爸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赫惟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没有人要的小孩。
  直到某天,纪柏煊又一次出现在赫惟学校门口,他撑着把黑色雨伞,伞柄老长,遮掩住他那双饱含怜悯的眼睛。
  赫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他身旁的那辆车。
  “是我爸爸让你来接我的么?”赫惟扬着下巴,还是不愿接受赫远征失踪的事实。
  赫远征失踪得毫无预兆,学校报了警,警察也来家里了解过情况。邻居们都在传赫远征是犯了什么事儿畏罪潜逃了,只有赫惟始终不信谣不传谣。
  赫远征才不会犯罪呢,他自己就是法学老师,没有人比他更懂法守法。
  可是她没办法堵住自己的耳朵,流言像病毒一般无孔不入,她隐约听到“间谍”两个字,可这个词和赫远征又有什么关系呢?
  赫惟想不通。
  “是。”纪柏煊将伞倾斜过去,遮过赫惟的头顶,第一次温和耐心地和她说话。
  他说:“在你爸爸回来之前,我会帮忙照看你。”
  “我爸去哪儿了?”赫惟最不解的还是这个。
  赫远征没有任何理由留她一个人不管不顾,指望一个非亲非故的学生来帮着照顾女儿。
  伞外有细碎雪粒飘落,覆在车窗上,模糊了那一整个冬天。
  赫惟在纪柏煊撑着的伞下,第一次被他牵起了手。
  赫惟的手很凉很凉,纪柏
  煊问她:“这几天你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吗?衣服是不是没有穿够?”
  这两个问题毫无关联,赫惟却知道他想问什么。
  “这几天邻居家的阿姨晚上会陪我住,我不害怕。”她由着纪柏煊攥紧她的手,接受他传递过来的那一丝不明显的温暖。
  “我穿了羽绒服,看着不厚,其实很暖和。”赫惟说:“穿衣服什么的,我爸以前也不管我的。”
  隔壁的林阿姨昨天也问过她是不是穿的太少了,大人们似乎都是这样,永远担心小孩子吃不饱、穿不暖。
  可是赫惟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已经上初中了,她马上就要过十三岁的生日了。
  十三岁,已经是有同龄人向她表白的年纪了。
  十三岁,也是她和纪柏煊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那一条鸿沟。
  纪柏煊十三岁的那一年,赫惟才刚刚出生。
  但也正是因为相差的这十三岁,让纪柏煊得以以长辈的身份作为赫惟的监护人,得到当地居委会的批准。在赫惟本人也同意的情况下。
  为了能更好地照看赫惟,纪柏煊彻底从纪家的四合院搬了出来,住在三里河旁的别墅里。
  由于赫远征的新房还在还按揭,他人失踪以后贷款中断,房子迟早要被收回,纪柏煊和赫惟商议过后决定将房子出售,赫惟搬去纪柏煊那儿住。
  为此,纪柏煊还专门托程似锦给她找了个住家阿姨,平时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帮着一起照顾赫惟。
  程似锦当时带着程茗去纪柏煊那儿做客,院子和客厅皆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餐桌上插着新鲜的百合花,整体色调米色偏粉,哪里像是一个大男人住的地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惟是你的私生女呢,这么宠。”程似锦打趣道。
  赫远征的事儿旁人不清楚,程似锦和纪柏煊却是知道实情的。
  程似锦是狱警,多年前曾和赫惟的妈妈有过接触,也见过赫惟还在襁褓时的样子,并不反对纪柏煊的圣公行为。
  而关于赫远征这回的事儿,丈夫陆世康也十分确定间谍只有赫远征的同门师兄蒋平一人,赫远征被咬出来实属狗急跳墙。
  没有人告诉赫惟,赫远征失踪,其实最大的概率是已经遇害。在他发现蒋平有卖国行为并做出检举动作之后,仅仅24小时的时间,一个大活人就人间蒸发了。
  陆世康做了这么多年的<a href=https:///tags_nan/xingzhen.html target=_blank >刑侦工作,对这种事一向有着敏锐的嗅觉。
  才刚上初中的小女孩,双亲相继离开,如果不是纪柏煊念在往日和赫远征的情分,恐怕赫惟就要被送去福利院了。
  想到这里,程似锦鼻子微酸,推了推儿子程茗,“去,和妹妹打个招呼互相认识一下,以后那就是你亲妹。”
  程茗探着脑袋看向屋子里穿着白裙子的少女,十分腼腆地冲赫惟笑了笑,“赫惟你好…我是程茗。”
  纪柏煊不知何时出现在程茗身旁,并肩而立,舅甥两个人竟有三分肖像。
  纪柏煊当时介绍道:“这是我外甥程茗,和你一个学校今年在念初三,以后你就当他是你亲哥。”
  “平时我不在的时候,有事儿你都可以找他帮你。”
  纪柏煊和十五岁的程茗对视一眼,程茗十分配合地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
  第3章 六便士02咱俩没有血缘关系。……
  *六便士*
  后座坐着小姑娘,纪柏煊想了想还是没立即对程茗展开教育,他作为男性长辈,自认为对程茗有性教育的义务,但这么私密的事情还是得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场合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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