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扭头小声对陈泠雪道:“我看你还是在求求三表哥,趁着现在还来得及,若不然等卢嬷嬷被送远,可真就来不及了。”
  陈泠雪是卢嬷嬷看着长大的,感情在哪里,不忍心她落得这个下场,用力点头,“我这就去。”
  看她追着陈宴清去,赵菡月提着心弦慢慢低下头。
  不多时陈老夫人也放下了碗箸,赵菡月走过去贴心将她搀扶起,“时候还早,我陪您走走消食。”
  陈老夫人宽心一笑,“还是你贴心。”
  赵菡月抿笑搀着她往外走。
  夜里寺中静落,两人说着话慢慢散步,赵菡月悄望向陈宴清住的厢房那处,愁声低语:“表哥和表舅母的关系好似更不合了。”
  陈老夫人摇头并不想多言。
  “如今表舅尸骨未寒,一定也不想看到如此。”赵菡月一提陈老爷,陈老夫人果然沉下来容色。
  “前面就是表哥的住处。”赵菡月试探提议,“不如我与您一同过去,也好陪着劝一劝。”
  赵菡月略抿住唇角,若真是她想的那样,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老夫人亲眼看到,由她出手处置了,也只有老夫人有这能力。
  陈老夫人思量几许,点头:“也好。”
  两人往厢房的方向去,远远的赵菡月注意到书砚正离开,他身旁还有一个男子,大约也是表哥身边的人。
  她没有多在意,暗幸书砚离开,才更方便她们进去。
  她搀扶着陈老夫人走到廊下,知道这会儿有陈泠雪绊着表哥,屏息敲了一下门,果然没有回应。
  她盯着门扉,目光已经想透过它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表哥似乎还没回来,不如我陪您进去等吧。”
  陈老夫人点点头,她捏去手里的汗,推开门。
  屋里除了亮着的烛火,空空荡荡。
  赵菡月眸光凝紧,仔细往四处看了一圈,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借着给陈老夫人倒水的功夫,连里间看了。
  确定没有人,她眼里的神色渐渐放松下,舒展心绪。
  她就知道是她想多了,表哥绝不会如她想的那样,与不干不净的女子有牵扯。
  “祖母怎么来了。”
  陈宴清的声音响起,赵菡月赶忙抬头,目光与他相对。
  “表妹也在。”
  噙着审看的一眼让她没来由的心紧,低眸见礼:“表哥。”
  “是我让菡月陪我过来的。”陈老夫人解释说。
  陈宴清点了下头,走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下,陈老夫人也适时提了乌氏的事。
  陈宴清耐心听完,宽慰说:“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
  陈老夫人看向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儿,这些年他已经成长的连她也有几分看不懂,不过她也不奢望他与乌氏能冰释前嫌,至少面上过得去也就行了。
  *
  众人是在三日后回到的陈府。
  吟柔一直在十方堂,等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快到夜里,她搁下手里的毛笔,犹豫要不要去找三公子。
  那日她没有等来三公子,就被书砚安排送了回来。
  府上已经风平浪静,她也从玉荷口中知道了卢嬷嬷的下场,原来三公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她还傻乎乎的藏在马车里。
  所以那天三公子是以为她不见了,所以才会有后来的闯进马车,不由分说的吻了她。
  吟柔眸光一闪,抬指轻碰了碰自己的唇,每每想起,她感觉自己的心就被什么捏了一下。
  陈宴清走到十方堂外,就看到了氲黄灯火后,红着面靥的少女,“在想什么?”
  吟柔仓皇抬眸,定定望向门口身长玉立的男人,乌眸一眨一眨,像是被撞破心思不知如何是好,脸庞也随着摇曳的烛光愈发浓红。
  陈宴清原不过随口一问,现在却是真的想知道,是什么让她雪面浮红。
  “嗯?”
  吟柔听得他沉缓的声音,心口又是麻麻的一缩,脱口道:“你。”
  三公子轻裹而来的目光,在她说完的当下遽然收紧,无形的缠缚让她呼吸堵在喉间。
  陈宴清攫着她乌澄的眸子,似在分辨真假。
  如同要被破开心脏的锋利感让吟柔招架不住,胡乱找着掩饰的话,“我是,是在想我的事有没有让三公子为难。”
  她不大流利的解释,暗暗去看陈宴清的眼睛,深邃洞悉的目光简直让人无所遁形。
  吟柔泄气咬住唇,憋了许久,轻轻张开唇,老实说:“我在想你。”
  她知道三公子在看着自己,落在身上的目光让她觉得烫极了。
  她低着头走到陈宴清身前,双手犹犹豫豫的抬起,又似豁出去般极快抓住他的衣袍。
  把脸贴进他胸膛,兀自重复着话,“在想三公子,也想你有没有为了我的事为难,也想要向你道谢。”
  第32章 她的情郎
  诚然澄透的嗓音没有一丝娇作,却蛊惑着陈宴清的心。
  他没有说话,吟柔就继续说:“卢嬷嬷的事我听说了,谢谢你。”
  “卢嬷嬷犯了规矩,即便不因为你,我也一样会处置她。”陈宴清说完,突兀扯了下嘴角。
  会吗?如果不是宋吟柔,连乌氏发卖众人那日他都不会管。
  吟柔埋在他怀里摇头,“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一定已经不知死了多少回,也不用再天天做噩梦,害怕自己会万劫不复。”
  她喃喃说着,顿了顿,哀戚低语,“唯一还有一件事……”
  “宋吟柔,你还想要什么?”
  吟柔惊诧与他的敏锐,屏着呼息仰起头,陈宴清抬手替她挽起鬓边掉落的发丝,声音如常,“要什么?”
  小姑娘一开始的接近不就带着目的,自保也好,寻求依附也好。
  吟柔心里惦念着要为父亲洗清罪名,没有注意到陈宴清眼里的那一瞬凉淡。
  她知道自己所求对三公子而言也未必容易,可她如何也要试一试,犹豫再三,吟柔启唇道:“我父亲是被冤枉的,可律法有令,被叛流放的罪奴连替自己翻案的资格都没,吟柔想求三公子,能不能替吟柔恢复良籍,让我能有机会能替父亲洗清冤屈。”
  说到激动处,吟柔眼泪难以抑制的涌出,双手迫切抓攥紧陈宴清的衣袍,“只要三公子答应,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陈宴清喜欢看她眸子湿涣落泪,却不喜这悲戚落下的泪,替她抹去湿泪,凝声问:“你可知,除去特赦,奴籍只有到年满六十才能放良,没有特例。”
  “即便你恢复良籍又能如何?你的呈文送不到衙门就会被当初陷害你父亲的知道,你的命也再次悬在刀尖。”
  陈宴清的话犹如冷水泼在吟柔身上。
  “我知道。”吟柔望向他的目光无助。
  她清楚三公子说的都是真相,父亲都被他们陷害,凭她一人又要怎么对抗,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不去做。
  “我父兄受冤屈而死,母亲撒手人寰,真正的坏人却逍遥法外,为人子女,若不能让他们瞑目,我如何能安心。”
  迭落的泪水难以擦干,陈宴清干脆俯身衔去,温烫的唇贴在吟柔湿潮的眼皮上,她眼帘重重一颤,震落的热泪被吮吻含去。
  直到吻干她的泪,陈宴清才缓缓退开,抿去唇上残留的温咸湿意,哑声开口:“容我想想。”
  吟柔听出他话里的松动,不确定的望着他。
  陈宴清垂眸凝着她泪盈盈泛红的眸子,再度开口,“别哭了。”
  铺天盖地的眼泪就差没把他淹了,今年适逢太后大寿,朝廷应当会下发一批特赦的名额,倒时或
  许可以设法将小姑娘的名字写上去。
  陈宴清思忖着几许,道:“先把你知道的所有,都告诉我。”
  只要是能有机会还父亲清白,吟柔都要试一试,她事无巨细,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待讲完天色已经彻底昏暗,吟柔侧身看向闭目凝思的男人。
  陈宴清睁开眼就对上一双乌澄澄的眸子,他抬了抬眼尾,“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江南地方官场上的人我并不熟识,需要时间。”
  吟柔也没有泄气,把头点的用力,满眼信赖的模样愉悦了陈宴清,感觉到他手臂轻揽,吟柔也像彻底放下戒备的小猫,贴偎过去。
  陈宴清五指穿过吟柔的发丝捋动,牵动着头皮痒痒的,又莫名很舒服,吟柔喉咙里轻轻呜着声,不自觉的蹭动。
  倒是自在,陈宴清眉眼划笑,竟也乐此不疲的为她捋发。
  玉荷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姑娘,你可知道谁来了!”
  “啊,三公子也在。”
  她手忙脚乱的低头行礼,哪里想到这个时辰三公子会在,还拥着姑娘,玉荷把头低的更下。
  陈宴清敛起唇畔的薄笑,“何事如此慌张,谁来了。”
  吟柔不解的看着玉荷。
  玉荷支支吾吾,她方才听人说起朝廷派了官员来,其中一个大人的名字与姑娘的未婚夫婿一样,这才紧赶慢赶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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