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哪里哪里。”茶行的东家连连摆手,“三公子抽身过来,已经是我们的荣幸。”
陈老爷离世的突然,五公子又去了庄子上,谁不知道现在陈家是陈三公子当家,想要靠着陈家这棵大树,那就要靠着三公子。
之前的事他们皆心虚的很,已经诚惶诚恐了多日,只要陈宴清能来,对他们来说都是恩典。
“我这就让人传菜。”坐在席末的年轻男子起身说。
绸缎行的东家笑着向陈宴清介绍,“这是我远房侄儿梁宋,以后还要三公子多抬举。”
“见过三公子。”梁宋局促遥一拱手。
陈宴清抬掌制止,“无需见外,既然是梁掌柜的侄儿,在座想必都会帮持。”
梁宋连连点头,两人年岁相差不多,他却远及不上陈宴清骨子里头属于上位的从容,俨然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菜肴很快送上来,一同入内的还有数名穿着软纱衣的舞姬,料子少得可怜的软纱裹住窈窕身段,一步一曳皆是让人心猿意马的风情。
梁宋示意几个舞姬上前伺候,其中姿色最好的一个朝着陈宴清而去。
其余几个东家见状面色纷纷有些不对,梁掌柜更是拉过梁宋劈头问:“谁叫你安排的。”
“怎么了?”梁宋一脸茫然。
梁掌柜气急,也怪他忘了提,他压着声道:“三公子不近女色!”
过去摆酒局,他们免不了有姑娘陪侍,三公子不忌讳他们怎么样,自己则从不会碰,这是默认的规矩。
果不其然,就听陈宴清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
“退下。”
面染魅色的舞姬尴尬停在厅中,梁宋忙示意她眼色。
舞姬退回到厅中起舞,梁宋则讪讪朝陈宴清赔礼,“三公子。”
“无妨。”陈宴清打断他,“别扫了你们的兴。”
梁宋看他面上不见有怒,才松了口气,坐回到位置上。
众人也笑说着揭过了这头,相互推杯换盏,谈论商会的事务,正事谈过也已经是酒过三旬,几个东家酒意醺然,各自揽着身旁的舞姬交颈附耳,雅间里灯影氤氲流转,气氛也透出靡靡。
唯独陈宴清端然独坐,如常的与人交谈,对眼前的香艳视若无睹,偶尔饮一口酒,举手投足自带着清风温雅,仿佛与其他人置身两个天地。
在他眼里,这些偎贴在一起的男女,就是两具被最低等欲望操控的躯体,他鄙夷厌恶,却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方才那舞姬还摇曳着身段翩翩起舞,目光时不时流转到陈宴清身上,她见过太多男人,一开始端的君子,后面还是不一个比一个荒唐,她可不信真有男人能美色当前而无动于衷。
几个东家借着向陈宴清敬酒,他饮的不多,但都会客气的端起杯盏,修长的指骨拈着玉瓷盏,过分隽美的容貌如明月清风,舞姬心思微荡,若是能伺候这样的男人,让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水袖扬动,舞姬灵动转着舞步,有意无意的靠近。
陈宴清只是闻到她身上传来的脂粉香就已经生厌,轻掀眼帘,视线越过半举的杯盏睥向舞姬。
眼里噙着的不耐与他温润的外表相去甚远,寡凉警告的一眼让舞姬顿感畏意,哪里还敢造次。
陈宴清淡淡收回目光,脑中晃过一念,如果朝他走来的是宋吟柔。
毫无征兆跳出的念头,快到甚至来不及按下,就在他脑中勾出了画面,是宋吟柔呜咽攀住他脖颈。
陈宴清端着酒杯指倏然收紧。
耳畔调笑声放大,他隔着这些声音,恍惚又听见宋吟柔蹭贴在颈边时发出的弱叹,以及在他手下哭。
陈宴清眼里快速爬过暗色,扣在指节处的扳指无端发烫,灼进的指腹,他缓慢移去目光,线紧盯着那枚扳指,白皙的玉色下的一缕红提醒着他那夜被裹的湿柔。
第27章 舌头搅进她口中
陈宴清一压嘴角,仰头饮下杯中酒,酒水淌过的喉咙反烧起一路的火舌。
烧进他肺腑,烧起他心底最原始,也是他最唾弃的欲。
陈宴清想如往常一样,将这不该有的可笑欲望压下,本该是轻而易举的事,然而却适得其反,也许是多饮了酒的缘故,那股火怎么也熄不灭,反而越烧越凶烈。
陈宴清垂眸拈着空了的酒盅缓缓把玩,眸中浮着怒极所致的笑。
*
从吉盛楼离开,书砚就感觉到陈宴清心绪不佳,他阖眸靠在马车的软垫靠背上假寐,眉心始终沉锁。
书砚猜不出是什么所致,莫非是方才几个商会的东家有哪句话触怒了公子?
思忖着,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停在了陈府外。
“公子,到府上了。”书砚小声提醒。
陈宴清睁眼,起身走下马车。
已经是深夜,府中一片悄寂,走在园中的石径上除去脚步声,只有鸟雀的啼声,清啼声在夜晚犹显得空灵旷远,将陈宴清混乱的思绪抚平不少。
夜风穿林拂来,也带走了些许酒气和燥意,深暗的眸随之恢复清明。
踏上往萧篁居的岔路,瞥见十方堂的方向亮着烛,漫出的灯影如无形伸出的钩子,绊住了他脚步。
月影下的十方堂镀着层氤氲朦胧的光,这个时候,除了宋吟柔,不会有别人在里面。
那股才消散的邪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复苏,爬出他的肺腑,抓上他的理智。
没有什么人可以这样影响他,宋吟柔纵然美极,也有着让人对她生出爱怜的天赋,但也仅此而已。
可现在,他却因她一再乱了心念,一切的异常总有缘由,只要找到根源,他就可以连根拔除。
书砚见陈宴清忽然停下,心里疑惑,“公子。”
“不必跟来。”陈宴清丢下话,步子沉沉往十方堂迈去。
……
推门声在安静的夜晚犹显突兀,吟柔背着身站在书架前整理经文,冷不防听得门被推开,被吓了一跳。
慌转过身,看到久未见过的陈宴清出现在门边,慌乱来不及消下,心脏愈跳快了几分。
陈宴清迈过门槛,带进了一阵微凉的夜风,吟柔不禁缩了缩身子,声音也似风细柔,“三公子。”
从贝齿咬出的字似乎带着她独有的气息,自菱唇滑出,落进陈宴清耳畔。
仿佛给他心里的火添风加柴。
陈宴清缓慢呼吸了一下,问:“这么晚了,怎么还在?”
吟柔乌睁的眸轻眨了两下,不自然的避开陈宴清审视。
玉荷走后,她就一直在思索,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讨好三公子,能让他帮自己,这是万万不能说的,吟柔咬住唇瓣,胡乱寻着借口,“我睡不着,便想多待一会。”
陈宴清怎么会分不出她是不是说谎,眼睛不敢看他,脸颊都红了,嫩生的唇瓣被咬在白皙的贝齿间,落下深深浅浅的印记,像是被蹂\、躏。
审看的眸色逐步在她身上走过,变得浓沉。
吟柔前一刻还觉得这夜风有些冷,此刻裸露的肌肤就莫名感到一阵热意,就像火点子落在身上,起初是一点热,而后向着周围扩散。
吟柔茫然抬眸,兔子一样的眼神,无辜、澄澈。
就如陈宴清所想,她可以轻易激起人心底爱怜,同样,也能勾出最阴鄙的劣根。
吟柔看到他蹙折的眉宇,心口惴惴的
跳,三公子的眼睛就像会剖开人心的刀刃,每每被他看着,她就感觉自己的心事藏不住半分。
先前的几次,已经让她尝到了三公子可以有多冷漠,她只道自己应该时趣,可她想不出还有别的办法来摆脱奴籍。
两股念头在脑中纠缠拉扯,屋内不知不觉充斥了两人的气息,吟柔闻到一丝酒气,三公子是饮酒了吗?
再度大着胆子望去,那双漆眸比以往还要暗一些。
吟柔思绪飞快转动,心脏也随之凝缩,往日她能见三公子的机会不多,不可以放过。
无论心里怎么催,脚尖却难以迈出,她怕对上他冷冽的神色,一想到她心里的勇气就缩回不见。
几番捏紧指尖,才终于迈出步子。
她一步步靠近,走得极慢,裙下的影子被拉长着,先一步融进了陈宴清的影子里,一寸寸如同被他吞噬进身体,难言的燥灼偾张在胸口。
让陈宴清口干舌燥。
吟柔好不容易站定在他身前,仰起脸庞小声问:“您可是喝酒了?”
“一点。”他答。
吟柔紧张的呼吸都在颤,“那,三公子不如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去熬碗解酒汤来。”
张张合合的唇瓣不时碰在一起,粉舌若隐若现,像是故意在勾人眼。
陈宴清眼眸稍眯,似在分辨到底是不是。
吟柔久等不到回话,干脆心一横,自作主张道:“我现在就去。”
她快跑出屋子,站在廊下平静了好一会儿,定下心神往就近的小厨跑去。
担心陈宴清会离开,她熬了解酒汤又急忙跑回来,推门进去时还在喘气,见陈宴清靠坐在圈椅中,松出一口气,还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