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时觅听了江听晚的话后拉起她的手,摩挲了一会儿才说道:“所以我说的没错对不对,无论是酆都还是人间,月亮终究还是那一轮月亮。”
  江听晚点点头,笑弯了眼睛。
  “大人,大人啊,你终于回来了,”确定江听晚已经成为阎罗王后,崔钰忍不住红了眼眶,“属下可算是把你找回来了。”
  江听晚正忙着和时觅相顾无言,听到崔钰的声音两人仿佛被针刺一般松开了手,眼睛不自在地看向一边。
  江听晚笑着拍了拍崔钰的肩膀,“老崔啊,这段时间我不在,辛苦你了。”
  “都是分内之事,属下不敢言苦,”崔钰提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不过大人既然回来了,阎罗殿的一切事宜,还是要听大人安排。”
  说着袖子一挥,一摞卷宗凭空出现在了江听晚身边。
  “这些都是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陈年卷宗,其中有不少魂魄滞留在酆都城中,只等大人审理后好安排他们前去投胎。”
  江听晚仰起头看着上不见顶的卷宗,感觉眼睛有些发酸。
  刚回来就被手下安排了满满当当的工作怎么办?
  心酸,想哭。
  “大人,”时觅悄悄向外挪了两步,刚开口就被江听晚瞪了一眼,连忙换了个称呼,“掌柜的,我想起来会地府这么久,还没有去见过菩萨,既然你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脚下生风,一眨眼已经跳出了几里开外。
  “时觅!”江听晚鼻子都要气歪了。
  一阵风夹杂着密语传入她耳中,“劳逸结合,注意休息。”
  江听晚跺了跺脚,她现在反悔回阳间还来得及嘛!
  接下来几天,送入江听晚房中的茶水就没有断过,负责煮茶的小鬼蒲扇都扇坏了好几把。
  “啪。”上好的羊毫笔扔在桌上,江听晚毫无形象地躺在椅子上,脸色更白了几分。
  “终于批完了!”她伸了个懒腰喊道。
  崔钰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分好类的卷宗满意地点点头,“大人辛苦了,属下这就让鬼差带魂魄来过堂。”
  “崔钰!”一声怒吼震的门楣上的牌匾都抖了几抖。
  一双青白鬼手挽起乌黑如瀑的发丝轻巧地挽成一个发髻,又挑了支发钗插在江听晚脑袋上。
  “好了好了,这样就很好,不用再打扮了。”江听晚晃了晃叮咚作响的脑袋,觉得自己活像一个移动的首饰匣。
  遣退了服侍的女鬼后她望着铜镜中的女子,还是之前的容貌,只不过眼中比她做凡人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威严与坚毅。
  江听晚扣下铜镜,身着红衣,拖着长长的拖尾踏上了久违的高台。
  刚在书案后坐下,她就忍不住张嘴打了个呵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好困。”
  崔钰看了眼自家一脸倦色的大人,不为所动地示意鬼差将今天第一个魂魄带上来。
  过了一会儿,门口毫无动静,两个鬼影子都没有看到。
  “怎么回事?”崔钰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
  阎罗王刚回来手下鬼办事就这么不靠谱吗?
  又过了片刻,沉稳的脚步声从殿外响起,很快一抹白色的身影进入了殿内。
  “你怎么来了?”看到来人江听晚气就不打一处来,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
  来人却是时觅,听到江听晚后躬身一礼,“地藏王菩萨座下谛听,拜见阎罗王大人。”
  江听晚见时觅如此一本正经,心中没来由得有些郁结,“这是干什么?”
  “自然是有事向大,啊不,掌柜的禀告,”时觅听出江听晚语气中的不快,决定不再逗她,“你可还记得前几日在街上收到的那封信?”
  听到熟悉的称呼江听晚的脸色才好看了几分。
  “信?”她想了想顿时眼睛一亮,“约我们在三生河畔见面的鬼,你找到他了?”
  时觅双手抱胸,冲着江听晚挑了挑眉毛。
  “鬼呢,在哪呢?”江听晚冲着时觅身后探头探脑,“没看到啊。”
  时觅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铜鼎,“掌柜的莫急,那鬼的情况有些复杂。”
  说着手指微动,一团灰白色的雾气从里面飘了出来,落在地上的时候化成了一个身形瘦小的男鬼,看起来有十二三岁的模样。
  那男鬼一出来就吓得江听晚险些叫出声来,只因他全身上下遍布各式各样的伤痕,就连魂体都有渐渐溃散的趋势。
  别说江听晚了,就连见多识广的崔钰看到男鬼的那一瞬间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酆都城很久都没有出现过这般凄惨的魂魄了。
  “这是怎么回事?!”江听晚稳住心神,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安排的人在河畔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只能先收在魂鼎中养着,”时觅掐了个诀帮着男鬼暂时稳住魂体,不至于溃散的太快,“问他什么他都不说,一定要见到你才行。”
  地上的男鬼似乎恢复了些许神志,抬起头看向高台上的江听晚。
  “你,你是谁,”江听晚不忍地看着男鬼,生怕说话大声一点都会把他震散,“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男鬼盯着江听晚没有说话。
  “这位就是阎罗王,”崔钰见男鬼不说话,又道:“你有什么冤屈尽可以告诉她,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听到阎罗王三个字,男鬼的眼珠动了动,慢慢地爬起身跪在地上,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请阎王大人救救我妹妹吧!”男鬼声音嘶哑,说话间两行血泪顺着眼角砸在地上。
  “有话慢慢说,你,别哭啊。”江听晚看着满脸血泪的男鬼连忙说道,“总得先让我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对不对?”
  你这哭哭啼啼的我害怕啊,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男鬼闻言抹了抹眼泪,有深深吸了一口气,情绪这才勉强稳定下来。
  就是那血泪抹了一脸在江听晚眼里实在有些触目惊心,她只好悄悄地将目光挪在时觅身上。
  嗯,好多了。
  “小人名叫张诺,槐县人士,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男鬼低沉着声音讲述道:“家里除了爹娘外,还有一个妹妹,生活虽然算不上富足,但也够得温饱。”
  “几年前我爹生了场病,没挺住去世了,我娘不会做生意,短短几个月的光景,铺子就开不下去关了门。”
  “为了养活我们兄妹俩,就让媒人做媒,找了个画画儿的嫁了过去。”
  “可谁知道,这才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张诺说到这里拳头狠狠地握在一起,魂体上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缓缓渗出鲜血。
  时觅余光看到江听晚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不动声色的对着张诺使出灵力,将他的伤口修复到不再流血。
  “开始那男人对我们都很好,可是过了一两年,他看我妹妹的眼神愈发诡异,就像,就像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我知道的,他以前看我娘的眼神就是那样!”
  江听晚的目光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有一次我娘不在家,我看到他摸进妹妹的房间,没一会儿的工夫妹妹的尖叫声就从屋里传了出来,我赶忙冲进去!”
  “就看到那个畜生,那个畜生正趴在妹妹身上!我当时气不打一处来,把他拽下来后用门栓狠狠揍了他一顿!”
  “打得好!”江听晚忍不住喊了出来。
  站在旁边的崔钰
  看了她一眼,她连忙捂住嘴巴不再说话。
  “等我娘回来的时候,他在娘面前搬弄是非,说我偷家里的钱,还打他,引得我娘用鞭子狠狠抽了我一顿,妹妹想要替我说话也挨了几鞭子。”
  “后来我生怕他再对妹妹下手,就时常在家盯着他,他也因此恨毒了我。”
  “又过了大半年,他不知怎么地也生了病,瞧大夫吃药总不见效,我娘每每看到他咳嗽都要掉眼泪。”
  “再后来,他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说是用童男童女的血入药有奇效,就和我娘说了,我娘就把我所在屋内,但凡他哪里不舒服,就来放我的血给他熬药!”
  “果然有后爹就有后娘,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亲生儿子也能下得去手,两个畜生!”崔钰实在听不下去了,也骂了出来。
  江听晚也看了他一眼,后者不自在地摸了摸光洁的下巴。
  “后来呢?”江听晚问道,她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用我的血大概维持了几个月,那男人的病还是没有好,他和我娘说可能是喝血时间长了没有效果,要是能吃了我的心头肉,恐怕不仅能够立刻痊愈,还能长命百岁。”
  江听晚感到一阵恶心。
  “这可是吃人哪,我娘起初也不敢,但禁不住他苦苦哀求,就带着他来了我屋里。”
  “那男人拿着绳子一进屋就想要勒死我,虽然我身上都是伤,但他也病了许久,我们两个倒也斗了个难分难解。”
  “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会....”江听晚没有忍心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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