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别生气啊掌柜的,”长奎眼见江听晚神色不好,手一抬讲讲握住她戳过来的手指,“我可是带回来一个大消息,你想不想听?”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柜上传来一声不轻不重清嗓子的声音,长奎浑身一凛,立刻松开江听晚的手指,同时向外蹦开两步。
  时觅这才收回目光,垂下眼眸写下最后几个数字。
  江听晚察觉到空气中泛起淡淡的醋味,抿着唇角忍住笑,眼波一转回到昌奎身上,眉梢一挑,“什么消息倒是说来听听?”
  “掌柜的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天盛家金铺失窃的事?”长奎说话还故作神秘地冲她眨了眨眼。
  江听晚见他提到盛家金铺,眼前顿时浮现出那张被画的花里胡哨的惨白大脸,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有些木然地点点头,“.....记得啊。”
  “当时盛家人都以为丟了的金子找不回来了,谁能想到,今儿一大清早,盛家人就发现那些丢了的财物凭空被扔在后院里,一分也没有少!”长奎说到一半还卖起了关子,“不过这还不是最奇的,掌柜的你知
  道最奇的是什么吗?”
  看着长奎一脸“你快问我”的表情,江听晚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是什么?”
  “这次有个更夫看的真真儿的,”长奎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说是个花花绿绿的纸扎人把那些东西扔进盛家后院的!”
  江听晚抬起手按在额头上,默默地叹了口气,果然.....
  “看来当初偷走这些东西的应该也是纸扎人,”长奎没有注意到江听晚的动作,紧了紧胳膊有些后怕地嘀咕,“这个更夫也真是倒霉,听说被吓得回去就发了高烧,估计这段时间都下不了床了。”
  “哎,海溪现在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天黑还是少出门的好。”
  长奎边说着边朝着后院柴房走去。
  “哎哎哎,你去哪里呀?”江听晚余光看到长奎的动作,赶紧几步抢在他面前,张开双手将人拦下。
  长奎被吓了一跳,看着眼前做出老母鸡护崽造型的自家掌柜,有些摸不着头脑,“前几日有几坛子酒放在柴房,我去把它搬出来。”
  正说着脸色一变,目光有些慌张,“掌柜的,你该不会因为今天的事要赶我走吧,我,我保证以后好好干活,再也不到处乱跑看热闹了!”
  江听晚见这个身材魁梧的青年汉子红了眼眶,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模样,连忙摆了摆手,“你,你瞎说什么呢,店里这么多客人,鸢时都要忙不过来了,还不快去帮忙,这会子搬酒做什么?”、
  眼下店里四五桌客人和站在门口就差嗑瓜子的鸢时,又看了看神情不变的江听晚,沉默了一刻后轻轻点了下头,“哦。”
  之后随手扯了条毛巾搭在肩上,面无表情地站在了鸢时身旁。
  江听晚暗暗地松了口气,昨日纸扎人换了盛家的金银后又回到了云水间,头和时觅担心纸扎人到处乱跑吓到更多的人,只得先把它藏在了柴房里面。
  若是让长奎看到,怕是也要被吓得出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心事重重地走到账柜旁边,轻轻碰了碰时觅,后者侧过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没事的。”时觅如是说道。
  好容易熬到了入夜,江听晚惦记着被迫里躺了一天的纸扎人,于是早早关了店门,拉着刚合上账本的时觅朝着柴房走去。
  果不其然,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后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听晚心中一急,手上下意识一用力,将刚跨出半只脚的时觅给推了出去。
  后院院墙下,好不容易折腾来柴房门的纸扎人轻手轻脚溜到墙边准备翻出去,就听到身后传来踉踉跄跄的脚步声,紧跟着不知撞倒了什么发出巨大的“哗啦”声。
  纸扎人也被吓了一跳,顿时紧张地同手同脚转过身,只看到时觅正倒在一堆散乱的柴火中间。
  “什么声音啊?”房中的长奎听到了动静,说着话就要来开门。
  江听晚担心他看到纸扎人,一时也顾不得自己害怕,三步并两步就冲到墙边一把推到瑟瑟发抖的纸扎人。
  .....然后自己坐在纸人身上,还顺脚踢了纸人脑袋一脚让他把头转过去,之后用宽大的裙摆将其遮了个七七八八。
  好痛,纸扎人被踢的有些委屈,这个女人好可怕!
  等到长奎探出头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你们....”这段时间他也能感觉到掌柜的和时觅之间的关系不同以往,但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有些费解,“这是做什么呢?”
  “哦,我看今天月色不错,”江听晚清清嗓子,面不改色地开始胡说八道,“想在院里小酌几杯,时觅多喝几杯走路不稳崴了脚...”
  长奎揉了揉眼睛,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稀稀疏疏几颗星子无精打采的挂在上面。
  “哦,那你们接着..赏月。”长奎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时觅才将脑袋缩了回去。
  果然小男女之间的情趣他一个光棍汉是不懂的。
  江听晚听到长奎放下门栓的声音这才跳了起来,又挥手招呼时觅。
  她实在无法直视将纸扎人花花绿绿的大脸和那双泥点小眼,于是让时觅抬着头,自己举着脚,两人将纸人快速抬回了柴房。
  回到柴房后纸扎人才被扶了起来,他一脸哀怨地看着江听晚。
  江听晚迎着纸扎人的目光有些内疚,又有些害怕,朝着时觅的方向挪了几步才开口“刚才不是事情紧急嘛....”
  正要道歉忽然想起是纸人自己跑到院子里的,瞬间又多了几分胆气,“你,你不好好在柴房待着,跑出去做什么?”
  这几次因为有人看到到处乱跑的纸人,搞得海溪城中人人议论纷纷,这家伙居然还想翻墙出去?!
  纸扎人听她这么说,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我在屋子里待了一天,有些憋闷,我想出去玩...”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回去看看爹和娘....”
  江听晚没想到纸人会这么说,有些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怎么忘了,这个纸扎人看起来人高马大,但里面的魂魄终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想爹娘,想要出去玩都是正常的。
  “可你现在终究不是人,前几次你乱跑已经被人发现,”一直没有开口的时觅此时说道:“若是引来玄门中人,被他们收去你可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纸扎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垂下大脑袋看着地面,看上去很是失落。
  “我倒是有法子帮你隐去气息,如此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时觅看着可怜兮兮地纸人,又道:“不过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纸人一听此言小眼睛里面立刻射出惊喜的光芒,不假思索地连连点头,“好,好,大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果然还是孩子心性,时觅心中暗道。
  “我这个法子虽然能够助你隐去气息,但是只能持续十二个时辰,”时觅直视着纸扎人的眼睛,认真说道:“所以你每日夜里必须回到云水间。”
  “好,我一定每天回来。”纸扎人立刻应道。
  时觅看了他半晌才慢慢点了点头,之后右手掐起法决,口中喃喃低语,忽的弹出一道指风,轻喝一声,“去!”
  指风弹到纸扎人身上,它感觉到自己纸糊的身体上被裹上了一层看不到的薄布,顿时心中一喜。
  “好了,你可以回家看看爹娘了。”时觅带着纸人出了云水间后门
  纸扎人对着时觅和江听晚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费力地爬起来后连跑带颠很快就走远了。
  “好好地孩子被害成这样,”江听晚看着纸人小时的方向,感觉心口被堵上了一口郁气,“若是你抓到那个妖道,肋骨条都要给他打骨折,之后在将人送官法办!”
  时觅看天色已经很晚了,拉着江听晚送她回房休息,口气淡然地应了一声,“好,依你。”
  因为时觅对着纸扎人施了法的缘故,接下来几天都平安无事,众人对“深夜纸人”的传说也渐渐没了兴致。
  就是江听晚每天都站在云水间门口伸着脑袋四下张望,也不知在看什么。
  “好了,别看了,”时觅自然是知道她在等谁,放下手中的笔说道:“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站在门口当心着了风又头疼。”
  “我就是着急嘛,”江听晚磨磨唧唧走了进来,凑在时觅身边低声说道:“你说这次那妖道真的会送门来嘛?”
  时觅张口正要说话,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墨色短衫的中年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中年人进来后自己找了一处桌子坐下,点了一壶好酒和几个小菜。
  不远处的一桌酒客显然和中年人熟识,看到他便开口招呼,“呦,这不是赵大嘛,怎么今儿舍得来这里喝酒了?发财了?”
  叫赵大的中年人呵呵笑着扭过头,“什么发财,不过是盘铺子还剩下几个钱,心情好,来打打牙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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